優優坐在七月的床上,打量著這小小的房間。這院子對她而言何其熟悉,每一絲帶著七月溫暖的氣息都讓她歡喜。那時她靈罩初聚,五感還不如此時這般獨立。只有一種感覺很清晰,就是想與這帶有脈脈溫情的人接近。
此時外頭的後園子裡還有不少花草,夏日紛繁五顏六色,有玫瑰,桅子,百合,白蘭,飛燕草,千日紅諸多品種。若是放在外頭,許是不會此時皆盡綻放。但現在在這灼雲院裡,竟生的比那清木林還要妖饒三分。
除了這些花朵,還有一些樹木,一些綠籐,連帶這幾間小石房都爬上好些去。前頭三間書樓猶自駐立,而這裡已經與那半年前的荒敗判若兩地。
隔壁傳來嘩嘩的炒菜聲,光聽那聲音就知道是如何的賣力了。七月一邊翻炒著鍋裡的青菜一邊腦子裡猶在想看過的書本,無數章節段落在她腦中打散又重疊,一遍遍的反復拼湊。如今又加進了在流火西院裡看的東西,但絲毫不混亂。
她的腦子像是巨大的書庫,用不著的東西沉睡在某層書架的塵埃裡,當她需要的時候便會自動展現在她的眼前。記憶像是無數籐觸,蔓纏在她的腦中,任何一個角落都不會放過。她一邊想著,一邊也不忘記加鹽放醋。今天優優過來,她心裡十分的激動,方才待優優消停下來,她忙著又跑到前頭找東家拿食材。
她最近沒做飯了,有些材料儲著怕壞她給放到最西頭的冰窖裡去了,在這裡住了半年,一些富家生活她也能沾光享受一番。夏日裡的冰鎮酸梅湯啊,蓮子羹啊,冰鎮西瓜櫻桃啊。特別是悶熱的時候,一吃這個真是最舒服不過了。
後來發現裡面還有肉之類的東西,儲著比一般的窖放的更久。不過這些東西流火也不肯放的太久,說時間太長了總歸不新鮮。六月裡她跟著一起清理過一回,存進些新鮮的,扔出來好些個讓七月心疼的不行。六月底以後,七月沒再做過飯,她怕浪費,把這裡好的白米白面連帶一些調料之類的全拿到流火那裡去了。
流火當初見了曾狠狠的拿眼剜她,七月開始還不明白,後來才發現自己這個舉動好像是有點不太好。根本就是送東西過去讓他做飯嘛,因為那廚房七月不會使,就他能憑空起火還能控制火勢大小。後來七月為了彌補,又扛了一大捆柴過去,表示自己也會在那裡做飯。不過最後的事實是,她半個月沒再做過飯。
今天七月為了優優再度開伙,方才跑到流火那裡拿東西的時候,他正躺在大籐椅上歇覺。她已經十分小心不弄出動靜了,但他還是拿眼把她剜得千瘡百孔,七月都覺得自己快被他千刀萬剮了。最可恨的是,他還指著她背的柴草外加她一兜子雞蛋還有一些瓶瓶罐罐,樣樣都算錢!七月以前真沒覺得他有這樣好的腦子,今天真是讓她大開眼界。
這些明明大多都是逢蔭叫人當初送來的,但七月沒敢梗著脖子跟他理論。因為她臨走的時候在廚房水缸裡摸了兩條魚,還順便拿走一只去皮的大肥雞。
若是敢理論,肯定雞和魚就馬上不是這個價碼了,他現在說什麼是什麼,定說這雞是吃珍珠長大的,到時還是她倒霉!
砂鍋裡魚湯煨的正濃,鐵鍋裡的溜蘑片也快出鍋。七月做好這些,腦子裡也把之前所看的溫習了一遍。她是同時在石灶底窩裡烘埋了那只肥雞,包了一層泥巴,爐膛裡的熱灰正好把它弄熟,拿火鉤子扒拉出來滾燙的,剛一敲裂就聞到一股濃香。她學著東家在雞腹腔裡填了鮮筍,冬菇還有豆乾,跟雞肉的香混在一起十分的誘人。
她忙的一頭是汗也不覺得累,突然眼睨著人影一晃,見優優已經倚在門口說:「七月,我幫你幹點什麼吧?你老讓我坐著,我閒的快睡著了。」
「正好,你幫我看著火,魚湯還要再燉一會。我本來想清蒸的,但怕做不好,就燉湯了。一會你把雞弄出來放在盤子裡。」七月說著,向著優優說,「我去叫東家過來吃飯。」
「他摳的要命你還讓他過來吃?」優優一臉不屑。
「這雞本來他是要做的,魚也是剖好要做的,我都拿了來他沒的可做了。我特意做了一大鍋米飯,我去叫他過來。」七月站起身,拿袖子抹了把汗便出了廚房,「你別燙到了啊!」
優優笑嘻嘻伸手替她抹抹汗:「你歇會吧?我去叫。」說著,轉過身臉沖著後院牆一聲超大的嗓門:「桐慕流火,快滾過來吃飯啦!」
七月被震得跳了兩跳,一臉驚詫的瞪著優優說:「你,你這樣叫呀?」太誇張了吧?以前她倒是跟流火有這種隔空傳話的規矩,但也是走到他大宅的外頭叫,哪有在這裡就喊的?
優優指指外頭的風笛:「你沒發現,這東西哪個院裡都有。它們都出了靈了,傳話最是一流的!你現在說的他八成都聽了去?」
七月聽得一怔一怔的,突然想到當初流火居然知道她一些自說自話的小事。一時間瞠目:「那它們也要去清木林?」
「它們不行,這種風笛草出靈容易,但聚力很難。所以也就這樣了!」優優說著又扯著嗓子喊,「桐慕流火,我知道你聽到了。煉不出元丹的死妖精,快點過來吃飯了!哈哈哈!」
七月臉都快綠了,想起捂她的嘴的時候她已經說完了,攤手聳肩的一臉得意:「真痛快呀,讓他嘲笑我功夫差!你小心七月,當心他哪天煉元丹煉急了眼采你!」
「啊?為什麼呀?」七月更傻眼了
優優一臉擔心,拍著她的小肩膀說:「現在他估計還瞧不上力弱的呢,等他死活煉不出來的時候,估計就要把魔爪伸向你了!我看為了穩妥起見,你還是跟我練功夫吧?等到你發現他想采你的時候就先下手為強。」
「你可以去死了,五官你只有嘴最大!」流火的聲音拖著懶懶的腔調揚起來的時候,七月嚇得差點跳起來。這也太快了,這裡離他那個院子好遠好遠的,中間隔著好幾個大花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