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的話猶如醍醐灌頂,祁見鈺面沉似水地摩挲著橫在膝上的劍鞘,若有所思。也不知道什麼時候那個抱劍少女消失了蹤影……
夜色漸深,年長的牧民們先後離開,剩下的都是適婚年齡熱情如火的少男少女,尋到意中人的他們,在目光與目光的碰撞中,燃燒著曖昧甜蜜的訊息。
沉浸在思緒的祁見鈺全然未覺,自己也成了少女們想要俘虜的目標。
大周朝陰柔為美,濟王皮膚不夠白,眼神太銳利,氣質如出鞘寒劍般鋒芒畢露,俊朗英武的外表不符合周朝的主流審美。
但是在蒙古,崇尚陽剛雄性之風,濟王殿下純男性的外表讓他大受少女們的青睞。
「這個人是誰?他長得真俊啊!」一位圓臉的蒙古少女羞澀地盯著坐在篝火旁的祁見鈺道。
「我看上他了!你們誰都不許跟我搶!」另一位大膽的蒙古少女直接捋起袖子向祁見鈺走去。
原本還想再觀望一陣的其餘人見她這般豪邁頓時騷動起來,紛紛不甘心地追著她一道圍上意中人……
遭遇到強勢圍觀的祁見鈺終於有危機感的抬頭,饒是他身經百戰,對上眼前一圈泛著綠光虎視眈眈的眼眸時,也不禁背心一寒……
好在此刻忽然有一隻手臂自身後攬住他的脖子,英雄救美的萬郎噙著一抹浪蕩的笑容探出臉來,輕佻地用蒙語道,「美麗的姑娘們,不好意思,他已經名花有主。」
一加一的效果大於二。
這個突如其來的秀麗青年讓原本就騷動的少女們簡直要捂著少女心倒地,濟王殿下眼睜睜地看著原本含情脈脈地注視著自己的少女們以光速改投陣營。
心情複雜得難以言表……
如果是在未來世界,濟王殿下的內心早已被無限刷屏……
撩妹技能不如女票怎麼辦?女票是個萬人迷怎麼辦?女票還男女通吃怎麼辦!!在線等,挺急的。
屁股還沒坐熱就被抱醋狂飲的濟王殿下拽走,萬翼愉悅地任由他將自己帶到遠離人群的地方。
他們肩並肩坐在草地上,微風輕拂,星月就是他們的燈火,蟲鳴是低回的伴奏,遠遠傳來旋律優美的馬頭琴聲,伴隨著高亢而悠揚的情歌——
十五的月亮升上了天空喲,為什麼旁邊沒有雲彩。
我等待著美麗的姑娘呀,你為什麼還不到來……
在這個令人沉醉的夜晚,即便什麼話都不說,也不會覺得無聊,只是簡單凝視著從天際緩緩流淌而過的浩瀚星河,彷彿步履匆匆的時光在這一刻也放慢了腳步,無數舊日的美好回憶漫上心頭,整個人的心靈猶如被洗滌了一般。
萬翼忽然側頭望著他,星星落在她的眸子裡,如寶石般閃閃發光,「草原的星空真美啊……當我每一次抬頭眺望這樣的夜空,我都希望是你在我身旁。」
或許是月色太好,亦或是氣氛太迷人,或許……祁見鈺在這一刻生不出任何抗拒的念頭,他緩緩閉上眼,湊過頭,輕輕吻上心上人的唇……
這是個不含慾念的吻。
唇與唇相接,如風一般輕,又如詩一般美。
當他們睜開雙眼,誰都無法忽視彼此眼中深深的情意與依戀。
「原諒我,好嗎?」萬翼如夢囈般輕柔地喃喃,「鈺郎,我們重新開始,好嗎。」
祁見鈺如墜夢中,「我……」
突然從營地傳來一陣喧嘩聲打破了兩人之間的迷咒,『噠噠』馬蹄聲伴隨著厲聲叱問的突厥語,萬翼暗暗挫敗的咬牙,望向營地的方向眼中劃過一絲寒意。
「走!」
被驚醒的濟王殿下當機立斷,拉著萬翼頭也不回的潛入草叢深處。
暗恨功虧一簣的萬郎在心中已經備好斡哥岱的一百種死法。
拂曉時分,晨霧披著淡青色的輕紗多情的撫摸著嫩綠的草地,草叢間零星散落著各色嬌羞綻放的野花,她們含著晶瑩的露水,婀娜地搖曳在淡青色的晨光中……
祁見鈺與萬翼漫步其間,明明是在奔逃途中,卻因為彼此的存在,而感到隱秘的甜蜜……
即便身在無間地獄,若是與她同行,亦會覺得美好吧……
祁見鈺覺得自己真的是著了魔,若非入了魔障,為何會如此深愛一個人?
多麼多麼愛你啊……超出我的預料。
超出你的想像。
由於擔心突厥兵的追擊,接下來他們便不再前往聚居地。
濟王殿下的手藝出乎意料的好,打來獵物後雖然只是簡單的烤炙,但火候掌握得很是精準,當然,萬翼隨身攜帶的調味小瓷瓶也厥功至偉……等下,隨身攜帶?萬郎你是不是暴露了什麼屬性……←_←抓到獵物後放血去毛開膛剖肚這等行為明顯與萬郎畫風不符,濟王殿下義不容辭的接手了。
生火翻烤面對油煙當然也不能勞煩萬郎,濟王殿下繼續包攬。
於是到最後萬翼的任務就是站在上風處灑灑調料,便可以歡天喜地的等候大餐。
除去食宿外,他們每日的主要時間便是暗中觀察突厥兵的動向。
很快,他們便發現突厥騎兵近日頻繁的在漠西漠南邊境出沒,或許那夜阿拉坦汗拒絕了斡哥岱的請求,一意歸附大周,這些突厥兵只敢在漠西漠南交界處徘徊,並不敢深入漠南境內。
「不對!」
趴在一處丘陵的草叢中瞇眼朝下看去,這日萬翼敏銳地發現情況有變,「今日的人馬並非前幾日那批,不單是馬匹的顏色不同,雖然都穿著同色盔甲,但騎兵的身形與前幾日巡視得不一樣。」
「你確定?」見萬翼毫不優雅地斜了他一眼後,祁見鈺不由彎了下嘴角又趕緊嚴肅起來,「真是如此,怕是突厥開始集結兵馬,從漠西一線繞進漠南。」
「斡哥岱不傻,此舉肯定不是要攻打漠南,」就算要攻也不可能打得過啊。萬翼思及她前幾日送往帝都的阿拉坦汗答應朝貢的消息,若祁見鋮準備動身來邊城簽訂盟約的話……不由悚然一驚,「不好!他們是準備伏擊皇上。」
只要祁見鋮一死,此刻不在京城的祁見鈺嫌疑最大,但更重要的是,皇帝死在這裡,朝中主戰派勢必要與蒙古血戰到底,而一力主導這場盟約的萬翼,便是第一個祭品。
祁見鈺顯然也想到這裡,他蹙眉望了下天色,面色有些凝重,「看雲勢快下雨了,我們先尋一處地方躲雨。為今之計我們必須掉頭往回走,若突厥要伏擊,勢必要經過漠南境內,現在就希望你的部下能順利將御前侍衛長是內應的消息傳回帝都,否則到時裡應外合……」
萬翼轉身就走,「盡快趕路吧,希望丁予的消息能來得及……」
還未入夜,如濟王所料,果真下起雨來,不到一刻,便成了瓢潑大雨。
天地間水茫茫一片,辨不清方向,敕勒川下兩人勉力在打得人生疼的大雨中尋到一處廢棄洞穴。
祁見鈺讓萬翼在洞口等候片刻,他先進洞梭巡一圈有沒有野獸。
「好了,進來吧。」
祁見鈺取出小心保存的打火石升起篝火,包袱裡還有一些剩下的乾糧,他麻利地用樹枝串了烤火。
萬翼打開包裹看了看,發現裡面的衣服濕透之後,先去尋了兩根樹杈熏衣,而後坐在架起衣服的樹枝後開始解身上的衣帶……
不小心瞥到這一幕的濟王殿下一驚,「你,在幹什麼!」
「脫衣服啊。」萬翼惡質地當著祁見鈺的面將裡衣拎出來晃了晃,「殿下看不見嗎?」
祁見鈺迅速背過身去,耳根一紅,吶吶不能言。
「殿下身上的濕衣不脫嗎?」脫得只剩肚兜的萬翼好整以暇地支起下巴打量著渾身上下都在滴水的濟王殿下,義正言辭道,「大丈夫不拘小節,這時節若是著涼,會耽誤明日的行程。」
祁見鈺聽罷,只得支起一根樹杈後,躲在背面慢騰騰地脫衣……
「殿下還沒好嗎?」萬郎揶揄的聲音響起。
祁見鈺忙加快動作,手忙腳亂地脫下衣服後,思及兩人此刻皆裸程相見,腦袋不由亂做一團……
「殿下好了嗎……」
不知從何時開始,氣氛曖昧黏膩了起來,突然背後一涼,一隻光裸的手臂纏上他的背……
「鈺郎,」萬翼放軟了聲音拉長著道,「鈺郎,需要我幫忙嗎。」
他忽然覺得有些呼吸困難,微喘著道,「不,不需要了……」
「鈺郎,為什麼不轉過身,看看我呢?」
身後溫軟的身子更得寸進尺地貼上他的裸背,祁見鈺覺得鼻腔開始熱熱地,急忙努力仰起頭呼吸,艱難地道,「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
「我不知道呀,」她在他背上親暱地蹭著臉,無辜地道,「鈺郎你告訴我……好嗎?」
祁見鈺簡直要被折磨瘋了。
她一聲聲甜膩地喚著「鈺郎」、「鈺郎」……
名字真是個有魔力的字眼。
他只覺得腦中那一根名叫理智的線,隨著這一聲聲纏綿的呼喚——
『啪』地一聲斷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