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6 章

小魚仙倌越來越忙碌,他不說,我卻從他眉宇之間讀了出來,然而,他來看我的次數卻益發頻繁起來,常常整夜整夜地守在我的床頭。

閉眼入睡前見他一身清雅皎月不染坐在竹椅上喝茶,睜眼夢醒時他仍是一身清雅皎月不染坐在竹椅上,只是手上的茶杯已換成了一卷詩書。抬頭和煦一笑,總能恰到好處地叫人覺著熨帖無比,溫度正好地通體舒暢。

我偶有一兩夜不睡,陪著他說話對弈論法術,到金烏初現時已是渾身綿軟困乏得醉酒一般難過,不免十分佩服他常常竟夜不眠,掛星布夜後還趕來花界看我,他卻微微一笑,不經意道:「如何會累?看著你睡顏香甜便是我最好的休憩,比連睡十日還管用。」

不論有再多的俗事纏身,夜神永遠都是雲淡風輕地無懈可擊,溫和地對待周身的一花一草一人一物,不厭其煩地設身處地替人設想周全,一顆善解人意的心七竅玲瓏。

老胡懼怕兔子,小魚仙倌便從雷公處替他覓來一只驚雷鼓,巴掌大,別在腰間,遇著兔子只需輕拍鼓面便有初夏響雷隆隆之聲轟轟滾過,兔子膽子小,稍有動靜便會驚懼躥開,老胡得了此物那個樂啊,直誇夜神出污泥而不染,是天家歹筍裡唯一掙出的一棵好竹,連歎過去以偏概全冤枉了他。

連翹靈力低下,被限居在水鏡之中十分憋屈,總想見識除了花花草草之外的物什,小魚仙倌便給了她一面鏡子,事件萬物包羅萬象皆可從這方寸的鏡面中瞧見。連翹滿足了好奇心之余總會追著問我小魚仙倌將來納不納小妾,她想自薦。

長芳主日日花事冗雜,如此嚴肅之人愛好便也自然與眾不同地嚴謹肅穆,她老人家閒暇之余喜好謄譯撰譜花史,據說先花神的師傅玄靈斗姆元君當年曾寫過一套花經,洋洋灑灑三十二部,十幾萬年輾轉失傳,如今只剩下零零散散的十四部,叫長芳主好生心痛。不想,小魚仙倌神通廣大,竟連這失傳之物也能覓得全套贈予長芳主,長芳主口上僅淡然言謝,眼中流露的卻已是難得的贊歎嘉許。

除卻長芳主之外其余二十三位芳主,包括脾性暴躁的丁香小芳主都對小魚仙倌贊不絕口,足見得其親善之魅力無遠弗屆。且,小魚仙倌為人做事並不刻意,總在不經意之間就圓滿妥貼地解決了一切,似乎再難的事情於他不過是舉手之勞,讓受其相助之人亦不覺著惴惴然心中有虧欠,最是難得「自然而然」四字,正所謂潤物細無聲。

短短時間,花界之中草仙花精、蜂蝶蟲螢,連微至米粒大小的七星瓢蟲都曉得六界之中最和氣文雅的神仙當屬夜神。

花界精靈仙子閒磕牙時都喜歡拿夜神作話柄子,自然免不了順帶將其和他的兄弟火神拿來比較一番,比方我現下正繞著陵墓散步,便聽見一只蚱蜢和一朵茉莉花精在嚼舌根。

「噯~要 夜神真真是……可怎麼形容好呢?昨夜我在窗外瞧見他給萄萄掖被角,那動作,那眼神,真真是只要一眼便叫人心甘情願化了,嘖嘖……」草綠的蚱蜢精砸吧著嘴,回味無窮。

旁茉莉花精不屑道:「 算什麼。你是沒瞧過夜神和萄萄下棋,就萄萄那個臭棋簍子要下不贏她簡直就是沒天理 ,偏生夜神就有那耐性陪 她耗著,還總能算得恰到好處地拿捏輸贏均在兩三子之間,叫萄萄不管是輸是贏都覺得體面歡喜。只可惜對牛彈琴,依我這些年瞧著,萄萄也就是塊長得還算稱眼的石頭,根本是塊朽木雕不出花來,眼見著 好端端一個真龍夜神就要糟蹋在她手上 ,可悲可歎。」

我禪了禪,實在不解我何時糟蹋 小魚仙倌?罷了,我大度,不計較這些。

那蚱蜢精又道:「說起夜神,我倒想起最近亦常來花界的那個火神,聽說在天界曾教過萄萄些法術,和萄萄有師徒之誼,皮相倒真是好看得沒得挑剔,不愧是六界盛傳的美 子,比之當年最好看的水神還要勝上三分顏色。只是那眼神……冰是冰得勒,那氣勢也了不得,我過去聽過他和其他神仙說話,真真是個惜字如金、說一不二的主,靈力又高強,與他相交過的神仙沒的不懾他三兩分。不曉得火神和夜神這樣兩個南轅北轍的性子怎麼會同是天帝所出,真是咄咄怪事。」

「錯啦,這二神哪裡南轅北轍了,說到底都是一樣地叫人垂涎欽慕。」那茉莉花精嘻嘻笑鬧,口氣很是神往。

「哈哈, 倒是噯。要我說,萄萄與其去糟踏夜神,倒不若配給這火神,頑石對堅冰,皆是硬邦邦的,頗登對。」

「莫要渾說,萄萄將來還要喚這火神殿下一聲小叔叔的!」

世風日下,如今這些花界的精靈益發呱噪,愈來愈像天界裡的仙姑姐姐。我搖了搖頭恨鐵不成鋼地沿著原路返回記銘亭守靈。

還未到得亭內,遠遠便瞧見那據說和我很般配的鳳凰正慵懶地倚在亭周石欄上,手上握一卷半展開的畫軸低頭正在看。看著他自墨領中露出的一段柔韌後頸,我一時興起,變化成一朵雪花飄飄忽忽,最後冷不丁一下落在他的頸項上,冰涼涼地貼著他的肌膚妄圖凍他一個激靈。

不料鳳凰不但沒被驚到,反而心情舒暢地笑了開來, 不免疑惑是不是貼錯位置觸到了他的癢癢穴,心下未免不甘,便貼著他的後頸細聲細氣威脅道:「快快交出你的內丹精元!否則……」

鳳凰戲謔挑了嘴角,笑渦一旋,「否則如何?」

「否則我就咬你!」我惡狠狠道。

鳳凰擱下卷軸一轉身將我變回原樣,一把箍住我的雙臂,笑得越發開懷,「如此正合我意。」話音未落便俯身覆蓋住我的雙唇,他靠近的眉眼蓋住了我眼前藍得叫人心中癢癢的一角天空,好似一片鵝毛輕飄飄落在了湖水的中央,一圈漣漪緩緩緩緩慢慢慢慢悠悠悠悠蕩漾開來。我閉上雙眼咬了咬他柔軟可口的唇瓣回應於他,他一頓,繼而雙唇燃火,越來越烈,碾磨著我焚燒著我,就像扶搖直上的紅蓮業火……舌尖鋪天蓋地卷了進來,氣息直撲入我的肺腑,不留半點余地……

直到我們氣喘吁吁地分開時,我只覺著像要靈魂出竅 般,頰時炎熱難當,試圖以手當扇扇去臉上燥熱,卻在他毫厘必現的漾漾春水目注視下斂了睫毛垂下頭,兩腮益發地熱起來,燙得幾乎滴水可沸。

鳳凰伸手摸了摸我的臉頰,像給貓兒順毛一般,指尖下滑慢慢抬起我的下巴,「 最喜歡看你這害羞的模樣。莫要低頭,給我看看可好?」每次都是這樣,將近三年裡,他每每瞧見我臉紅便心情大好,我愈窘迫他就愈開心。

我扭來扭去,連聲道:「不給看,不給看。」

鳳凰笑了,將我攬入懷裡,難得順從我一回,「好好好,不看便不看。」過了片刻,又道:「莫說內丹精元,你要什麼我都給你,便是你要天河逆流、魚飛天鳥游水我亦會替 辦到。」

埋在他懷裡舒心一笑,中肯評價道:「好乖好乖。」

鳳凰伸手在我額頭輕輕彈了一記,面上神色淡淡清傲,「你說哪個好乖?」

撩他虎須已不是一日兩日,如今頗有些心得,心下並不畏懼於他,諂媚道:「小叔叔好乖。」

鳳凰握著我的肩頭將我猛地從懷中掰離,長目一瞇,威威上挑,仍是笑著,嘴角梨渦卻不見了蹤跡,低沉著聲音不冷不熱緩緩道:「小叔叔?你叫哪個小叔叔?」

我心底一顫,暗道不好,瞧他笑得這般觸目驚心,莫不是摸到了他的逆鱗?便坦然推諉道:「他們都說我該稱你一聲‘小叔叔’。」

「我倒不知現如今你還沒心沒肺一門心思想嫁與夜神?」鳳凰放開我站起身來俯視於我,本就壓人一頭的氣勢現下益發駭人,我估摸著當年孫大聖被佛祖爺爺的五指山壓迫時感覺也不過如此,正胸口悶著思索對答,便聽鳳凰又忽忽悠悠補了一句,「你最近夜夜和潤玉相伴想來愜意得很吧?」

我咽了咽干干的嗓子,掂量了一番道:「你莫要說這話來傷我的心。我愜意不愜意你難道不曉得?」繼而大義凜然道:「我如何會想嫁給夜神,我只想嫁給你。」的

鳳凰面色一震。

「但是……天帝訂下的婚契又豈有更改的道理……」我憂郁委屈地將他一望。

鳳凰回神一笑,恨鐵不成鋼地又彈了彈我的額頭,「杞人憂天!此事用不著你操心,我自有計較。只不過,要委屈你一月後婚典儀式禮成之前先忍耐著……」他長指一收握緊手心,似是心下有什麼是可忍孰不可忍忍無可忍卻又強自壓抑忍耐之事,眉間糾結。

我一根一根掰開他的手指,看見手心赫然掐出五道血痕,胸肺之中一時蚜蟲肆虐,被啃得十分不適,我蹙眉捧著他的手吁吁吹著。

鳳凰一下舒展了神情,低頭端詳著我,倒像是痛得十分愜意一般,伸手不著痕跡摸過我方才被他雷聲大雨點小彈得不痛反癢的額際,道:「錦覓,危難之時,我與夜神,你幫哪個?」

我頭也不抬,應道:「自然幫你!」

長舒了口氣,鳳凰似須臾得五萬年靈力一般慰足,道:「今日得你此話足矣,不枉我……」後面聲音太輕,呢喃自語一般,只是面上紅了紅。

臨別之際他將方才端詳的畫軸遞與我,「這幅丹青我前日得空做的,你拿去吧。」

我展開,但見一株長勢旺盛的葡萄籐纏繞於竹架之上,籐須葉脈絲絲分明,一串紫色的葡萄沉甸甸倒掛架下,遠處一女子背影若有似無,只發髻裡別著的一支發簪顏色耀眼奪目,我附和贊道:「筆觸傳神,你近日畫功越發精進了。這仙娥身姿若柳,不錯不錯,就是瘦了些。」

鳳凰捏了捏額角,氣沉丹田努力平心靜氣道:「這畫的便是你。」

我一怔,再仔細看了看,唔,瞧出來了,那枚發簪正是寰諦鳳翎,便道:「如此說來難怪這般眼熟。」

「罷了罷了~」鳳凰一時啼笑皆非。

……

三年,不過佛祖手中一顆念珠滑過的時間,短促一瞬。

三月初七,大婚前夜,小魚仙倌按禮數避嫌,不得與我見面。

我跪坐在爹爹墳前,漫天螢蟲飛舞。我取出發簪,濃密的長發奔瀉而下,拈了一段葡萄籐變幻成一柄刀刃,手起刀落,利落割下發梢一段頭發,用一張澄心堂紙包裹妥當,喚來一只飛蛾,將這小紙包覆在它背上,切切叮囑它一定交與火神。

那小蛾子似懂非懂鄭重接了我的托付展翅飛去,眨眼便消失在濃濃的夜幕之中。

「爹爹,我說過要孝敬您老人家的。我沒有忘記,不曉得你忘了沒有?」我對著墳頭叩了三叩,站起身,仰頭一笑。

青絲,情絲矣。

吉時已到!起轎!——」

三月初八,傍晚時分,二十四位芳主嫁到相送,花靈仙子飛蟲精怪落蕊重芳起聚水境結界外到花界三洲十道之門,千裡之遙,三千六百六十六萬朵盛放之花編就的長毯一路鋪來,前來迎親的十六仙侍駕起裝點得莊重大氣寶光四溢的花轎蹬得霞光祥雲,排場浩蕩地踏過長毯,步步生花,一路飛出花界奔赴天庭。

我坐在偌大的轎子中,頭上頂了一塊天蠶絲織就的喜帕,擋了眼界,不過幸好這喜帕織得並不是那麼密,還能半透得些許光來,叫我隔著帕子仍然勉強看得見外面,只是並不那麼清晰罷了。花界之中但凡能數得出名目的奇葩異草現皆鋪陳在這轎中,濃烈馥郁的香氣熏得我一時不辨方向,只隨著這大轎忽忽悠悠一陣晃,波濤中起伏一般。

少頃,轎穩,落地。

轎簾從外被人揭開,一只淨白修長的手伸了進來,春風撲面,有個溫和的聲音低低道:「覓兒。」正是小魚仙倌。

我將手放入他的手心,被他一把握住輕輕一捏牽出花轎。

頓時,仙樂齊響,天籟奏明。彩蝶繞梁而飛,仙鶴交頸起舞。

我與夜神比肩而立,隔著喜帕望向他,但見她頭戴玉龍冠,身著簇新大紅喜袍,烏眉水眼,面容雅潤,泛著珍珠一般淡淡的光澤,與周遭喧鬧嘩眾色彩濃烈的裝飾形成鮮明對比,像是濃墨之中的一滴朝露,固守清淨本心,絲毫不被周遭所雲然。

他含笑看著我,莊重執起我的手,一路穿過前來觀禮的六界諸仙向殿首行去。許久不見的梅花魘獸脖頸上亦系了團紅色的花球跟在我身旁,時不時低下頭用頭頸貼著雲磚地面偷偷地從喜帕底怯怯向上看我,見我瞪它方才蹦蹦跳跳繼續跟著走。

一路行去,殿心兩旁幾案成排水酒壇壇,各界神仙聚首,連鬼界幽冥司的諸位閻羅也受邀在列,坐於天帝右下首端。

天帝端坐殿首,金冠雲袍,神色隆重,眉眼略一低,看見我和小魚仙倌牽勞的手欣慰地淡淡一笑。

天帝身旁站著的月下仙人亦低頭看了看我和小魚仙倌牽得牢不可破的手,又看了看我們並肩親密無間的距離,滿面擰成一團苦瓜,眉間攏起的褶子溝壑分明,緊得夾死一兩只蚊蠅想來不成問題,少頃便聽他用密語傳音與我道:「小覓兒,你怎可喜新厭舊移情別戀忘恩負義紅杏出牆拋棄糟糠?!這叫我家苦命的鳳旭可怎生是好?只聽新人笑,哪聞舊人哭啊!」

我密語一咳打斷狐狸仙詩興大發的碎碎年,關切與他道:「月下仙人莫要激動,且坐下慢慢說,站著說怪累的。」

狐狸仙神態糾結了一番,密語道:「我是來主婚的。不能坐。」

我默了默,實在看不出狐狸仙方才那番慷慨陳詞的架勢是用來主婚的……橫豎瞅著倒像是跟棒打鴛鴦的棒槌。

天帝胃炎掃了眼賓客盈盈的大殿,轉頭低聲問狐狸仙:「怎麼不見旭鳳?」

月下仙人看了看我,道:「天界盛事,門庭擁堵,旭鳳想來正被堵在趕來的半道上,不若再等等。」

好牽強的一個理由,天帝輕輕一蹙眉顯然對於狐狸仙抱怨天界路況的說辭不甚滿意,直接道:」不等了,開始吧.」 

狐狸仙還想說什麼卻被天帝揮手阻止,於是只好端起主婚人的架勢,唱喏了一句:」禮樂起!」一時間陽春白雪的天籟之音頃刻變作吹拉彈唱的喜慶之樂,周遭眾仙家看著我和夜神嘖嘖贊歎,,」好一對璧人!」 

」新人拜天地!」

小魚仙倌攜了我的手向著天帝一拜,後又轉而向著諸位青面獠牙的閻羅一拜,天為天帝,地為閻羅,自古不變。

「新人拜高堂!」

小魚仙倌母親早已仙去,只剩的父親天帝,故而這第二拜還是拜的天帝。剛抬起身,便聽小魚仙倌道:「父親於潤玉非但有生養之父子情,」兼有教誨之師生義,更有指婚之賜緣恩,非二拜不足以盡我內心之感激,今日大婚之喜,特以清水一杯敬父帝,聊表潤玉寸心。」

天帝接過小魚仙倌手上變幻出的青玉耳杯,欣慰道:「難得潤玉有心。」繼而仰頭將其間見底清水一飲而盡。

「夫妻交拜!」婚典繼續,這一拜之後便是禮成,我心下一時惴惴,只聽得狐狸仙不甘不願將「夫妻交拜」四個字字字拖了長音念,一個字倒念得比一句話還要長。

話音剛落,便聽得殿門一陣驚響被一股股如起來的勁風隆隆推開,諸神回頭,我一把揭開喜帕。

「且慢!」

鳳凰一身銀藍錦袍邁步入殿,與滿堂滿殿如火如荼的喜色赫然相沖,桀傲不屈盡顯期間.

「旭鳳!」天帝聲音一沉,「你這是做何?」

鳳凰將手邊提著的人往殿心一丟,諸人方才注意到他竟是單手擒著一人入內的.鳳凰長目一翕銳利掃過,抬起手中長劍,直至小魚仙倌,「父帝怕是問錯人了。應該問問夜神想做何才是!」

小魚仙倌看向殿心被縛之人,神色不變,只是面上流光黯了黯,「火神這是何意?」

鳳凰斜睨他,並不答言,只是對著跪伏在地上的人命道:「煩請太巳仙人抬起頭來。」

眾神聽他喊出此人名號,不禁大驚,紛紛投以注目,但見那人跪直身體將頭抬了起來,雖散發且面有錯落傷痕,仍叫人一眼便赫然認出了這個手握一方重權兵力的天將太巳。

「夜神大婚之日,倒不忘調兵遣將。此處迎親嫁娶好不熱鬧,彼處卻趁諸仙赴宴守衛空置之際派太巳現任竊取帝璽天印,好一招明修棧道暗度陳倉!」此話一出,平地驚雷。殿中諸神皆嘩然,皆將目光轉向小魚仙倌,驚疑不定。

眾人皆知天兵天將共分八房,其中東、南、西、北、東北五方為火神掌握,其余東南,西北,西南三方為夜神所轄,而太巳仙人便是東南方主將,平素忠心耿耿追隨夜神,今日被擒,幕後指使之人不言自明。

「殿前迎嬌娘,殿後布大軍,此時,這九霄雲殿周遭已埋伏了十萬天兵天將。」鳳凰一字一頓,落在空寂的大殿之中叫人心驚肉跳,「時辰一到擊鼓為令,直取天帝,夜神說是與不是?」

小魚仙倌終於面色一沉,嘴角抿起。

鳳凰指甲一彈,一個光圈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擊中樂司背後的大鼓,一聲悶響未落,烏壓壓一片神將皮奎帶甲持戟佩刀騰雲駕霧湧入點鍾,卻在瞧見殿心被俘之人以及殿中情勢之後戛然而止、不知所措。

「來人!將夜神拿下!」鳳凰一聲令起,兩個虎虎天將便沖入店中,一把擒住小魚仙倌,將其手臂反剪至身後,押住他的肩頭。

鳳凰則幾步上前將我護與他的身後。

「潤玉,你可有何說法?」天帝繃緊眉目,傾身,看著夜神,滿目失望震驚。

小魚仙倌一身正喜紅袍,映得面如冠玉眉眼入畫,雖然被縛仍挺拔毓立,發冠束的發絲一絲不亂,淡然笑了笑,直視鳳凰,「無它。成王敗寇,棋差一著,不想,螳螂捕蟬黃雀在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