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悠看看樂母,又看看樂父,最後目光落到樂園身上,他的色蒼白,眼底是濃濃的陰影,在樓道陰暗的燈光照耀下顯得十分可怖,平時那白胖的臉也瘦了不少,看起來十分憔悴。
「既然你們把房子賣了,那賣房子的錢呢?」樂悠垂眸,一陣見血的道。
「你爸拿去投資了。」樂父正想要回答,就樂母搶了先,她偷偷的拽了拽樂父的衣角,滿臉的坦然,「等到資金都收回來我們自然會搬出去,你不用害怕。」
頓了頓,見樂悠沒反應,樂母眼珠一轉,上前一步拉起了她的手,「悠悠啊,媽跟你說實話吧,媽其實根本不知道你親生父母是誰。」樂母抹了一把眼睛,「當年你被扔在醫院門口,哭的那叫一個淒慘,媽於心不忍,就把你抱回了家,一直從小嬰兒養成了亭亭玉立的大姑娘。」
樂母見樂悠眸光閃爍,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連忙趁熱打鐵,「你親生父母是個狠心的,冰天雪地的就把你扔了,媽不敢居功,但是媽把你養到這麼大,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你就把房子借媽住幾天,媽保證,三天之內肯定會搬走!」
如果她不說後面那幾句話,樂悠估計還會被她感動。但是加上了那幾句,樂悠就知道自己又差點上了當。
幸好她提前一步找到了親生父母,否則還真的以為她爸媽是故意丟棄了她。
樂悠剛想張口拆穿樂母的謊言,郁良崢卻忽然走到她身邊,面色沉沉的看著樂母,「你說你是在醫院門口撿到樂悠的?」
郁良崢當兵這麼多年,危險的任務不知道做了多少,手上的早就沾了人命,如今站在樂母面前,氣場全開,一雙黑眸中殺氣四溢,閃爍著嗜血的光芒,頓時看的樂母一個哆嗦,腿都不受控制的打了顫,差點一屁股坐到地上。
但是一想到樂園,想到自己這一計只要成功了就能救回兒子,樂母便一咬牙,直視郁良崢的眼睛,毫不閃躲的跟他對視,「是!」
「她的親生父母是把她拋棄了?」
「是!」
郁良崢忽然冷笑一聲,犀利的眸光掃過樂家三人,最後定格在樂園身上,冷不防的開口對他道:「債還上了嗎?」
他問的太過突然,以至於樂園根本沒反應過來,只條件反射的答了一聲,「沒。」
他這個字一說出口,樂父和樂母的臉色就攸的變了。
「沒有房子住?」郁良崢刀子般的目光狠狠的刮過樂母的臉,低沉的聲音如同那千斤重錘,狠狠的敲打在樂家人的心上,「不如讓我來說說你們的打算。」
他頓了頓,忽然將樂悠的手握進手心裡,「樂悠在你們眼裡不但是搖錢樹,還是擋箭牌!」
郁良崢的臉上雖然沒有什麼表情,但心裡卻差點氣炸了肺!他一直拜托常釗在查樂悠當年丟失的事情,前幾天,常釗忽然打電話告訴他,事情基本上已經查清楚了。
二十六年前,樂母去省中心醫院檢查身體,她那時候已經年過三十,卻連個孩子都沒有。不是不想要,而是不能生。
不論跑了多少家醫院,得到的都是一句話:輸卵管堵塞,這輩子都不能有孩子了。
可是樂母卻總是不死心,總想著會不會有奇跡發生,因此每隔一段時間就要去一次醫院。
她去的那天正好趕上了周末,排隊看病的人非常多,她一向愛貪小便宜,看人那麼多,醫生連掛號本都來不及看,便使了個小心眼,沒有掛號,直接就去排隊了。
然而樂母排了一段時間,前面還是有很多人,實在是等的不耐煩了,再加上沒花錢掛號,干脆不看病了,在醫院裡四處溜達了起來。
當路過一個門沒有關死的病房時,樂母本能的往裡面瞥了一眼,沒想到這一看,就移不開眼了,那雪白的病床上正躺著一個熟睡的小嬰兒,看樣子還不到一個月大,臉上的紅色還沒有完全褪去,卻依然粉嫩可愛,看的人心都要化了。
沒有孩子的家庭哪裡還能算得上是完整的家庭?樂母拼了命的想要孩子,卻一直不能如願,最後干脆動了歪心思,見走廊裡靜悄悄的,根本沒有人,便心一橫,直接推門走進了病房,將小嬰兒偷偷抱走了。
當時正是冬天,她穿著樂父的一件軍大衣,又肥又大,將樂悠往肚子裡一放,右胳膊在裡面按著,旁人根本看不出來。
紀上將那時候查了醫院裡所有的掛號記錄,挨個人家的找,卻都沒找到樂悠,殊不知將女兒偷走的人,根本就沒有掛號!
常釗辦事非常細致,那時候醫院裡沒有監控器,因此根本找不到物證,但常釗卻費勁心思找了許多人證,保證隨叫隨到。
這件事郁良崢只告訴了紀霖,紀霖氣的差點跑去一槍崩了紀母,卻被郁良崢阻止了,讓他先按兵不動。
因為常釗順便將樂家現在的情況也查了一下,結果發現樂園前一段日子迷上了賭球,竟然大膽的向高利貸借了二十萬!
結果幾天之間便輸光了,直到高利貸上門來討債,樂家父母這才知道兒子做的好事。
放高利貸的只給他們三天之間,讓他們趕緊把錢連本帶利都湊齊了,否則絕不客氣。
樂家不久前才被李旺發騙了十五萬,哪裡還有錢還高利貸!樂父和樂母一夜沒睡,愁的頭發都差點全白了,最後還是樂母想了一個主意,那就是把放高利貸的人引到樂悠家!
兒子不爭氣,房子是他們唯一的指靠,樂母根本不可能把房子賣了,所以只能讓樂悠幫他們還錢!
樂母的算盤打的啪啪直響,聽兒子說,樂悠現在跟了一個挺有錢的男人,既然有錢,到時候高利貸來追債了,肯定會幫樂悠把錢還上。
多好的方法,一舉兩得,既能讓樂悠還了她的養恩,又能讓兒子躲過一劫!
樂父本來還不同意,高利貸那群人只認錢,若是樂悠的男人不幫樂悠還錢那該怎麼辦?那不是害了孩子的命麼!
但是樂母卻揪著他的耳朵告訴他,如果真的是那樣,也只能算是樂悠倒霉,若是樂悠不下地獄,那麼下地獄的就是他們兒子了!
在養女和親生兒子之間選一個,樂父猶豫良久,到底還是選擇了自家的兒子,帶著樂園跟妻子一起來到了樂悠家。
郁良崢的聲線壓的很低,一字一句,將樂父和樂母的打算清晰的說了出來,末了,他轉向已經眼眶通紅的樂悠,冷聲道:「你聽清了嗎?就這麼幾個玩意還值得你掏心掏肺的對待?」
樂母的臉色慘白,怎麼也沒想到郁良崢竟然對自家的事情這麼清楚,她雖然有些小聰明,會出陰招,但到了關鍵的時候卻根本頂不住場子,這會兒嚇的嘴唇都打了哆嗦,強撐著才沒倒下去。
樓道裡異常寂靜,只能聽見樂悠難受的哽咽聲,良久,樂母這才顫抖著開了口,「那、那又怎麼樣?我、我們養了她這麼多年,她報答我們不是應該的麼!」
樂悠心疼如刀絞,她根本不敢想如果沒有郁良崢她會怎麼樣,她把他們當了二十多年家人,人家卻只把她成能利用的工具。
樂悠擦了一把眼淚,硬生生的將喉嚨裡的哽咽憋回去,對著樂母道:「連本帶息四十萬,我幫你還十萬,用你的話說就是還了你的養恩,剩下的你們自己想辦法。」
她見樂母張張口還想要說什麼,毫不客氣的打斷她,「多了我一分都沒有,你不用再多說,從此以後,就算是我死,都和你們沒關系!」
一句話說完,她掏出鑰匙干淨利落的開了門,將郁良崢拉了進來,便砰地一聲關了門。
「小騷片子!我們養了她二十多年!二十多年啊!」樂母罵的唾沫星子直噴,「她竟然十萬就打發我們了!」樂母越罵越氣,最後干脆抬起了手,想要敲門。
然而卻被樂父攔了下來,他在妻子面前軟弱了一輩子,這次卻十分強硬的不許她敲門,「悠悠不欠我們的啊,是我們對不起孩子。」
他一邊說,眼淚一邊往下淌,一手拖著妻子,一手拖著兒子,毫不猶豫的下了樓。從此以後可就真的什麼關系都沒有了,是他沒有福氣消受這麼好的女兒啊!
樂母本來還不甘心,但是被樂父那雙通紅如血的眼睛一瞪,卻一點反抗的氣力都提不起來了,只能罵罵咧咧的隨著樂父下了樓,臨走的時候也沒忘了在樂悠家門口吐了一口唾沫。
郁良崢剛一進家門,也顧不上安慰樂悠,便直接跑去了衛生間。
「紀霖,明天晚上八點找人去樂家。」
「團長!你終於下命令了!放心,我在警隊有不少同學,絕對不會讓那個老女人好過!」
「恩,樂悠今晚不回去了,你告訴你爸媽一聲。」
紀霖那邊頓了頓,本來想要抗議一下,但到底還是不甘不願的嗯了一聲。
「驗DNA那邊快一點,樂悠……還有些不放心。」郁良崢又囑咐了他一句。
「這個沒問題,明天就會出結果了,悠悠保證是我們家小寶!想都不用想!我……」
紀霖話還沒說完,就聽見電話裡一陣忙音,他眨眨眼睛,方才明白郁良崢已經掛了電話。
「竟然掛我電話!」紀霖氣哼哼的將手機扔到床上,「看來還是小寶沒有調教好啊,竟然對小舅子這麼不敬……」
郁良崢掛了電話便走出了衛生間,有些事情他並不想要樂悠知道,他了解樂悠,就算嘴上說的再怎麼狠,但實際上對樂家還是有些感情的。
樂家的那幾個人必須要好好整治!這些陰暗的事情,樂悠不需要知道,她只要快快樂樂的活著,享受著大家的疼愛就好。
「郁良崢,我沒那麼多錢。」樂悠跑到了郁良崢身邊,帶淚的眼睛可憐巴巴的望著他。
「誰讓你答應了。」若是讓他處理,他一分都不會給樂家那些人!
「你借我嘛。」樂悠伸手摟住他精壯的腰身,撒嬌般的在他胸膛上蹭了蹭,「借我唄,我不想再跟他們有任何關系了,雖然他們對我不好,但也確實把我養大了,這錢就當是斷了關系的手續費了。」
郁良崢眼裡閃過一絲笑意,臉上卻什麼都沒表現出來,「你爸媽和二哥那麼好,你怎麼不找他們要?」
「你別這樣啊!」樂悠急了,抬頭沖他討好的道:「我是要和你過一輩嘛。」
「哦。」郁良崢裝的一本正經,「那你拿什麼還我?」
樂悠咬咬唇,定定的看著他的臉,忽然伸手慢慢的解開了扣子,將身上的風衣脫下來扔到地板上,踮起腳尖在他唇上親了一口,「我把自己賣給你,你要不要?」
郁良崢的眸光瞬間變的無比火熱,一把抱起樂悠就往臥室走,「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