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男友

  陸見微一臉淡定。

  歪嘴唇嚎啕大哭:「我好慘啊,我上有鼻子下有下巴,還擔負著說話的重任,你還把我的嘴摔歪了……」

  除了它的哭聲,美容院裡倒還算安靜。

  陸見微覺得震懾力還不錯,心滿意足。

  她收好陰陽刀,在店裡晃了晃,越看越覺得哪裡不對勁,上前一步。

  離她最近的是一張嘴巴的海報,本來是唧唧歪歪地在說小碎話,感覺到她過來,立刻閉緊了嘴。

  它可不想被挖下去。

  陸見微直接撕下了這張海報。

  海報後的東西露出來,林喔喔定眼一看,差點嚇得叫出聲。

  誰知道後面的牆壁上竟然嵌了人臉!

  那張臉栩栩如生,見海報被撕開,眼珠子滴溜溜地轉,看著她們,眼神裡還有點委屈。

  嘴巴依舊緊閉,忌憚著陸見微,不敢開口。

  陸見微手指搓了搓海報,心下一驚。

  林喔喔看到她臉色不對,低聲問:「怎麼了?」

  陸見微說:「這海報是人皮做的。」

  聞言,林喔喔瞳孔收縮。

  她以前就只在恐怖片和小說裡見過一些寫到人皮的,從沒想過自己會真實碰見到。

  陸見微抬起了海報,上面有個黑漆漆的洞,就是之前露出嘴巴的位置。

  古往今來,用人皮做原材料的東西大多都是被用來作惡的,最有名的應該當屬人皮燈籠和人皮鼓了。

  但是用的好也算是法器。

  出雲觀這一派主流是符篆,對於這些邪術不屑一顧,所以陸見微沒用過,但是也見過。

  她擰著眉,直接撕下了其他的海報,原來每一張海報後面的牆壁上都鑲嵌著一張詭異的人臉。

  這些人臉扁平如紙,肌肉紋理似乎都能看得見,像是被扒了皮後的。

  它們和牆壁融為一體,五官活靈活現,瞪著她們,張著血盆大口,惡意滿滿。

  她們之前看到的眼睛、嘴唇會動,就是這些真正的臉皮在動,根本就不是幻覺。

  剛才被她挖了的海報後也有人臉,只是現在缺了嘴巴,那裡成了一個大洞。

  陸見微驀地轉到旁邊,「瞪我?」

  這是一張剛剛只露了眼睛的臉,現在全臉出來,倒是長得挺秀氣。

  聽到她的問話,眼睛滴溜溜地轉,嘴巴開合:「我沒有瞪你……」

  陸見微點點頭,問:「你們是原來就在這裡的?」

  沒人回答她,反倒是其中一張人臉動個不停,眼神全是惡意。

  陸見微沒含糊,一張符就兜臉糊了上去。

  才貼上去,符就牢牢地黏在了鬼臉上,一直沒開口的嘴唇發出女人尖利的慘叫聲,眼睛越瞪越大,臉上開始蠕動起來。

  一股焦黑的味道傳出來,不停有東西掉在地上。

  片刻後,慘叫聲消失,而牆壁上的鬼臉只留下了一個線條輪廓,恢復了正常牆面。

  其他的鬼臉表情變得猙獰,刺耳聲越來越大,那些血盆大口開始向牆壁外凸起,過不了多長時間就能脫離。

  陸見微又掏出一張符。

  鬼臉又掙紮著突出來的部分,默默縮回去,當做什麼都沒發生過。

  害怕,這個女人好可怕。

  陸見微也沒貼的意思,拿著嚇唬嚇唬它們,說:「現在回答我的問題吧。」

  歪嘴唇哼哼唧。

  陸見微又撿起它,正準備做什麼,身體被輕輕一撞,往旁邊一看,林喔喔正慢慢地向牆壁而去。

  她低著頭,長髮擋在臉側。

  走動間,還發出奇怪的笑聲,斷斷續續的。

  陸見微一把拽住她,林喔喔一個踉蹌,頭髮散開,嘴唇上的滲出血珠,順著往下滴。

  林喔喔掙紮起來。

  陸見微看她兩眼無神,就知道是被引誘了。

  牆壁上的那些嘴唇彷彿看到了自己想要的,甚至提前歡呼,只是依舊無聲。

  林喔喔的臉上發生變化。

  像是另一張臉要從裡面掙脫出來,線條怪異,還有虛晃的黑色部分。

  陸見微直接貼符在林喔喔的中庭。

  林喔喔身子猛然一抖,醒過來看到自己和鬼臉離得那麼近,連忙尖叫著後退。

  她哭喪著臉,問:「怎麼回事?……我剛剛怎麼變成那樣了?」

  她在這裡做了紋唇,看那些海報上的主人,自己的臉不會最後也被放在牆上吧。

  一想到這裡,林喔喔更害怕了。

  陸見微說:「你被引誘了。」

  歪嘴唇幸災樂禍,重複說:「對對對,馬上你就要和我一樣了哈哈哈……」

  陸見微說:「你再逼逼我力氣就沒了。」

  歪嘴唇閉緊,上唇在下唇左側,中間對不齊,看上去可笑又怪異。

  林喔喔突然叫道:「看牆上。」

  陸見微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

  牆壁上,原本被符篆滅掉鬼臉的那個位置又出現了一張臉,像是畫上去的一般,閉著眼睛,閉著嘴唇。

  林喔喔看得直發毛。

  這明明就是她的臉……

  但是這張臉還並未成型,尤其是嘴唇部位,只是畫了個輪廓,像是戛然而止。

  林喔喔彷彿想像出來自己臉被撕掉,然後貼在牆上,被覆蓋住海報。

  然後淪為和它們一樣的境地……

  陸見微想了想,將石塊放到洞裡,歪嘴唇喜滋滋。

  牆上的這些臉現在已經完全看不出來以前的模樣了,只能從五官分辨出,她們以前並不醜。

  陸見微問:「你們是怎麼變成這樣的?」

  幾張嘴紛紛吐槽、咒罵起來,聽得她耳朵都疼了。

  最終還是歪嘴唇佔了上風,上唇一扯,叫道:「我們都是被騙的!」

  原來它們都是被引誘的。

  陸見微聽著它的敘述,知道了一些消息。

  歪嘴唇原來是個挺秀氣的小姑娘,從農村來的,品學兼優,一路考上大學。

  大城市誘惑太多,她忍受不住外面的繁華,化妝也不學不會,畫醜了還會被室友嘲笑。

  有一天夜裡路過這條巷子,近視眼眼神不太好,看到了美容院門口站著一個女人。

  對方也沒出來,就這麼說服了她。

  後來的日子就變得詭異起來,一直到有天夜裡,她臉上發疼,連夜去美容院找人算賬。

  誰知這一進去就再也沒出去過。

  歪嘴唇聲音小小的,有點委屈:「……我不記得後面發生了什麼,只記得自己睜開眼的時候,臉上就貼著東西,只有嘴露在外面。」

  而且白天的時候,它們都是沉睡的。

  歪嘴唇是第一個受害者,後來又來了好幾個,下場都和她差不多。

  而那個給她們美容的女人,從站在美容院裡,到能借助工具出去了。

  她們卻只能一輩子在牆上。

  陸見微思索片刻,問:「她現在在哪?」

  「不知道,好久沒出現了。」歪嘴唇上方的眼睛看了眼她身側的林喔喔,說:「她肯定看上了你的嘴,很快就要被割下來的。」

  林喔喔聽的背後直冒冷汗,彷彿從這裡看到了未來的自己。

  陸見微也知道事情沒那麼簡單了。

  她將人皮海報都撕了下來,順便也把那些臉也從牆上刮下來。

  「哎喲,不要刮爛了,本來就醜了……」

  「好疼啊好疼啊……」

  一個個就像戲精上身,能怎麼嚎就怎麼嚎。

  陸見微面不改色,將她們弄好,然後從包裡翻出幾張火符,分別貼在四個方位。

  林喔喔知道她在找什麼,不敢一個人單獨行動,就跟在她後面。

  很快,有黑氣就飄了出來,符篆也開始猛烈地燃燒,像是碰上了汽油一樣,瞬間火勢衝天。

  眼前驟然大亮。

  她們還是站在店裡,大門已經出現,還能看見外面呼啦地開過去一輛電瓶車。

  美容院恢復正常。

  店家姐妹倆看到陸見微和林喔喔突然出現在店裡,嚇了一跳,「你們怎麼還沒走?」

  林喔喔心有餘悸,說:「馬上走馬上走。」

  店家姐妹這才轉身,嘀咕道:「我怎麼聞到了一股糊味,姐姐,你聞到了嗎?」

  外面陽光熱烈,驅散了寒意。

  陸見微出了店後,轉過身看那家美容院,雖然黑氣已經離開,但是那兩個姐妹估計要倒霉一段時間。

  一直到離開巷子,重新回到人來人往的大馬路上,林喔喔才問:「那接下來怎麼辦?找不到那個人,我嘴唇豈不是要一直這樣子?牆上的那張臉是不是說明我最後要被貼在牆裡?」

  陸見微說:「不會,對方暫時沒有實體。」

  林喔喔摸摸心口,說:「這次多虧了你,我請你吃頓大餐,沒有你我肯定早就涼了。」

  「這符篆還是我師弟給的。」陸見微笑笑,「不用請吃飯,你如果認識計算機系的人,幫我介紹一下,我有事想請他們幫忙。」

  林喔喔一下子被轉移話題:「你師弟?你還有師弟啊,我之前去出雲觀怎麼沒見到?」

  「他那時候不在。」陸見微邊走邊說,「過幾天就出錄取通知了,應該有空。」

  林喔喔吃驚:「高中生?這麼小啊。」

  居然剛剛高考完,豈不是才成年沒多久,指不定還可能沒成年,那能解決她身上的問題嗎?

  林喔喔又說:「剛剛你在店裡呵斥的時候,那些嘴唇竟然真的都不敢大聲。」

  想起它們小聲逼逼的樣子,她就覺得爽。

  陸見微想了想,「可能它們膽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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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媒體教室。

  如今已是期末考試周,學生都頂著炎熱去教學樓自習,好在教室裡有空調。

  上午人挺多,教室坐滿了一半。

  張家峰坐在最後面,旁邊沒有人。他翻著專業書,卻有點心神不寧。

  就在這時,桌肚裡的書包突然動了一下,撞上桌子,發出悶聲。

  張家峰連忙拿出書包,見周圍沒人注意他這裡才鬆口氣。

  書包口被撐開,海報陡然扭曲起來,團成了一團。

  張家峰立刻意識到了什麼,臉色驚慌,拿著包直奔洗手間而去。

  他鎖上一個隔間的門,掏出海報。

  海報昨晚突然染上了焦黑,而此刻卻是直接破了,出現了一個洞,在他的手上扭曲著翻折。

  女人淒厲的叫聲在他耳邊接連不斷。

  張家峰緊張地看著海報,心中一陣後怕,壓低了聲音問:「你不是成功了嗎?」

  如果有人在這裡,恐怕會把他當成神經病。

  海報中的女人沒有回答他,最終叫聲消失,洗手間安靜下來。

  張家峰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海報,上面的女人只剩下了一半的臉,另一半已經破了個大洞。

  一團黑霧從海報裡鑽出來,扭曲變形,最終出現了人的身軀,四肢長如蜘蛛腿。

  張家峰嚇得嚥了嚥口水。

  他心跳如鼓,看著黑色人影彷彿受到了什麼刺激,又縮回了海報裡。

  海報上的女人臉空空如也,只有一個輪廓。

  張家峰哆嗦著問:「沒事吧?」

  見海報沒點反應,他收了起來,不明材質的海報摩擦到手心,手背上的汗毛都豎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