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的人不止一個其實陸見微曾經猜測過。
海報上的確只給出了一個人倒在地上,但那只是那一刻的,也許之前還出過另外的事情。
畢竟能動用到把這東西封起來的程度,只死一個人似乎想的太過想當然了。
林冠緒似乎陷入了回憶:「……算起來,加上最後一個好像一共死了六個人吧。」
六個?
陸見微敏銳地察覺到了這個數字的不同之處。
今年是出事的第七年,而當年一共死了六個人,如果加上林冠緒的話,那就是整整七個。
不是陸見微這麼想,而是這些事情都是風水上很常見的。
七在風水上幾乎有著截然相反的意思。
說吉利也吉利,說不吉利也不吉利。
有個很少人知道的事情,以前還沒有出火化這個規定的時候,下葬時棺材上必須要釘好長長的鐵釘,也叫棺材釘。
而棺材釘的數量一般都是七根。
不吉利的事,就拿最簡單的幾乎是人人都知道的還魂夜來說吧,最古老的一個詞叫「頭七」。
在死後的第七天,死者的魂魄將會回來。
而這個頭七也適用於其他鬼魂。
陸見微說:「林先生還是從頭開始說吧。」
她可沒時間聽那麼多廢話。
林冠緒說:「這麼年輕就這麼急躁?」
他抬了抬自己的眼鏡,將所有的情緒都隱藏在其中,一時間兩個人都沒有看到對方的表情。
陸見微說:「我向來不喜歡拐彎抹角,如果林先生今天請我來還是不說,我想是沒必要聽了。」
她可沒那麼多時間精力浪費在這上面。
最重要的是,她對這個林冠緒的印象並不是太好,那種與生俱來的直覺,從沒出過錯。
林冠緒說:「好,我就不廢話了。」
他喝了一口茶,然後重新說:「當年,也就是七年前大廈剛建的時候,我是要建成臨城最大的寫字樓,很多人都非常看好,甚至都準備買下來了。」
這也是他的宏偉計畫。
一項地標性的寫字樓一旦建成,對他林氏建築的助力是非常大的,不可估量。
林冠緒說:「但是就在那關口出了問題,一個工人失蹤了,是直接消失了,他的工友們都說不知道他去了哪裡,監控那時候還沒有安太多,有死角。」
七年前哪有現在的想法。
陸見微直覺這就是開頭,她問:「那個工人找到了嗎?」
林冠緒微微一笑:「找到了,但是他已經死了。」
他本以為會看見陸見微吃驚的表情,沒想到對方比他還淡定,竟然半點反應都沒有。
林冠緒:「……」
他第一次有了吃癟的感覺。
這似乎已經多年都沒有了。
陸見微可不知道他的奇奇怪怪的想法,而是淡定地點頭,像追故事一樣問:「然後呢?」
林冠緒回神,說:「他的屍體被發現的位置很奇怪,是在天花板上的材料裡嵌著。」
一開始並沒有人發現。
他們這邊報了警,警察來之後也什麼都沒發現。
而是在幾天之後,那時候正好是盛夏,就像現在的時間一樣,熱得不行,大廈裡又沒安空調,也非常熱燥。
工人們在二十九樓工作的時候聞到了一股臭味,一開始並沒有當回事。
但是隨著時間增長,越來越臭。
這時候他們才開始尋找那個臭味來源,發現了源頭處是頭頂的天花板處。
二十九樓是這棟大廈最高的一層。
工人們拆了剛剛糊上的材料,然後一具屍體就這麼掉了下來,已經高度腐爛了,如果不是衣服,他們恐怕都認不出來這是和他們曾經一起工作過的人。
「……警察很快來了,但是並沒有找到什麼線索,至於那個工人的死因,是窒息。」林冠緒緩緩到來。
他的嗓音很低,說話語速不快,像是那些深夜廣播電台裡說鬼故事的主持人。
陸見微不動聲色地問:「怎麼窒息的?」
窒息而死也分為很多種,被捂死也是窒息,被材料糊進去也是窒息而死。
林冠緒說:「是自己掐死自己的。」
陸見微驚詫了一下。
林冠緒說:「警方這麼跟我說的,這件事只能當做自殺結案,至於誰把他放進去的,誰也不知道。」
陸見微眯了眯眼。
她一瞬間腦海裡閃過很多種想法,然後都歸於零。
畢竟現在還是一開始,才剛剛揭開二十九樓的帷幕她一旦定性了,後面就很難扭轉自己的想法。
陸見微不會讓自己陷入這樣的牛角尖。
就在這時候,她突然看到了一樣東西,凝神問:「林先生,這是什麼?」
林冠緒隨著她的視線看過去。
那是一尊大約手肘長度的塑像,塑像雕刻的是個很普通的臉,閉著雙眼,兩隻手都向旁邊展開彎曲著上揚,做出拈花的動作。
關鍵的是陸見微從沒見過這樣的塑像。
就是這張閉著雙眼的臉,也不是常見的那些,反而看上去十分普通,但是在身體上又隱隱有一種違和感。
而且塑像這個東西,似乎不是一次出現了。
林冠緒很淡然地說:「這是一個朋友送給我的,他從一位大師那裡請來的,說是可以旺財,我就一直放著。」
陸見微依舊看著。
「如果陸道長不喜歡。」林冠緒用紅布擋住它,說:「先放起來好了,不是大事。」
陸見微收回視線,在林冠緒的臉上看了看。
可是她並不能看出什麼。
林冠緒這種活了幾十年的人精,已經不會讓自己的情緒洩露什麼了,只有他自己不想說的,沒有他會表現出來的。
陸見微轉移話題道:「林先生繼續說吧,你後來有遇見過奇怪的事情嗎?」
這個夢可是和林冠緒相關的,不可能他什麼也沒夢見,而且那些死去的朋友應當就是在那件事情裡死的。
林冠緒說:「當然有,就在那之後不久。」
他重新喝了一口水,然後才開口說:「那次之後自然是不可能中斷建築的,只能繼續,畢竟一些建築死人也並不奇怪,我賠償了足夠的錢給那個工人家庭。」
「而就在一星期後,我們去視察的時候遇到了不一樣的事情,而且還出事了。」
「那天是中午,工人們說一切都差不多了,可以收尾了,作為老闆,我當然是要去看的,還邀請了我的幾個朋友們,他們也投資了那棟大廈。」
「我們過去之後,從一樓一直看到頂樓,到達二十九樓的時候已經是傍晚了,那時候大廈還能看的見,我們就都進去了,畢竟出過事,要更仔細地看。」
「進去轉了一圈後,天色也昏暗了下來,晚上也看不出什麼,我們就打算第二天再來,但是就在決定要離開的時候發生了變故……」
大廈外黑了,大廈裡也黑了。
一片黑暗,他們這裡有工作用的燈,打開後很亮,黃色的燈光,一下子照亮了那一塊區域。
那時候還沒有人察覺到不對勁。
直到幾秒後有個跟著來的工人突然說他的影子動了。
這可是奇怪,影子動那肯定是人動了,林冠緒當然沒太在意,但是那個工人一直說,甚至表情語氣都非常驚慌。
然後就在眾人的視線下,那個影子動了。
林冠緒還能想像到當初的畫面,「的確是動了,他的人沒動,燈也沒動,那個影子在眾目睽睽之下動了。」
而且一開始動了一下,後面竟然直接就飛快地動了,一下子捲住了那個工人的下半身。
工人穿的衣服還是普通的工作服,褲子是藍色的,被捲住的地方就變成了黑色,如墨一般。
「而且,緊跟著似乎外面的黑暗也進來了。」
「我們在場的人是親眼看見的,他的下半身被影子遮住,很快就開始變化,他也尖叫了起來,最後一個大活人就消失了,只留下了衣服留在原地。」
林冠緒活了這麼多年,可是第一次看見那樣詭異的場景,一個大活人直接在他面前消失了不說,竟然還是被影子弄消失的。
他們那時候在場的每個人都有影子。
一旦自己的影子會動,是不是下場就和這個工人一樣消失在原地。
一時間,他和他的朋友們自然都是想著立刻離開那個地方,等白天再來看到底是什麼情況來著。
畢竟影子吃人這事還是挺恐怖的。
聽到這裡,陸見微皺眉。
林冠緒突然停了下來,問:「影子是當著我們的面把那個工人弄消失的,陸道長覺得這是什麼東西?」
陸見微不喜他這問話的態度,而是模棱兩可道:「燈下黑色的也不一定是影子。」
林冠緒說:「所以是鬼還是妖怪?」
對他而言,這兩個都沒什麼區別,都一樣的可怕。
陸見微露出一個笑容,又說了一句相反的話:「也許是你的影子,但你的影子中藏著別的東西。」
林冠緒若有所思。
陸見微說:「所有的都可以用一句話來說,那個時候突然動起來的並不是他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