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8年不見,他好看得讓人想犯罪。作為顏控,甄意已無法描述心裡的慶幸!除了慶幸,別無他想。

記得大三那年,司瑰口中清秀可人的初戀來帝城辦事,好色的甄意陪著一顆心小鹿亂撞的司瑰去請他吃飯。結果,見識了這世上最殘忍的事:你的初戀站在你面前,他卻已經腫了。

司瑰的回憶徹底幻滅,回學校的路上,一句話沒說,那晚睡前,她突然道:「甄,如果有機會,千萬不要去見你的初戀。」

甄意當晚夢見言格,她的美麗少年在美國變成了一個吃著漢堡包和炸薯條的大胖墩兒,她又著急又生氣,抱著他肉嘟嘟軟彈彈的手臂使勁搖:「你腫麼了?你腫了麼?」

初戀幻滅是多殘酷的事!

可此刻,他站在她面前,比回憶更美好。8年,時光過了,他兀自明月清風著。

神思一飄,忽然回到12年前,她追他追得驚天動地,他實在沒辦法,一下課就躲進男廁所。她以視死如歸的精神尾隨,沖進廁所一個門一個門地拍打。男同學們大驚失色,提著褲子滿廁所嚎叫逃竄。

有個門拍了半天都不開。

就是他了!

她運動神經好,攀住門板蹦起來,一個引體向上,趴到門沿頂上往裡看,終於看到他,不穿校服,而是修身白襯衫,細長黑領帶。

真好看,她看他幾百年都看不厭。

他抱著手,白皙容顏微揚著,濃眉下眼睛深邃,鼻梁的峰度很完美。安然的,不帶苛責,在一室鬼叫的男孩子中,兀自安靜。

「不要煩我。」他說。

她把自己掛在門板上,胳肢窩咯得疼,懸空的雙腳卻在門那邊開心地晃蕩:「言格,我喜歡你。」

「我知道,你說第197次了。」

「可我覺得,你一次都沒聽進去啊!」

他淡淡的:「無聊的話,有什麼好聽的。」

「哪有?‘我喜歡你’是多好聽的話啊。」她歪頭枕在手臂上,眼睛一刻不離他,「你要是對我說,哪怕一次,我都會開心得飛上天,跑回家尖叫一晚上睡不著。」

男孩子們都在起哄;隔間裡,他仍是不言不語,淡到了極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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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此刻,甄意闖進洗手間,他有條不紊地拉拉鏈,不像正常人捂著褲子一臉尷尬和驚愕。

甄意驚訝非常:「你怎麼會在這裡?」

他看她半秒:「因為我走錯洗手間了。」

「......」

說反話......還真是他對廢話的一貫反應......

他,記起她來了?

走錯洗手間的甄意解釋,「有人追我,我不小心躲錯了。不過,你怎麼大老遠跑來這兒上廁所?」

話一出口,更奇怪。

他在洗手,頭也不抬:「因為我喜歡這個洗手間的設計和氛圍。」

「......」

甄意心中腹誹:好好說話會死嗎?

估計他是來商場買東西的。

她努努嘴,沒話可說了,道:「那,後會有期。」說完心裡莫名一動,貌似說這話的人後會會難有期。

她走神的功夫,言格拉開門。林子翼已經不在,甄意跟著出去。

幾十米的弧形長廊,甄意走幾步,習慣性先問:「你什麼時候來帝城的?」

「去年12月。」

「啊,最冷的時候,凍死了吧?」

「不冷。」

「......」

「你比我晚來,算是客人,要不要我請你吃飯?」

「不要。」

「......」

走了十幾米,甄意想起那天他去拜訪爺爺,沒話找話:「你跟著我爺爺學習?」

「嗯。」

「......」她聳聳肩。

和他聊天,華佗再世都救不了他的冷場!

隔了幾秒,他卻開口:「沒想到甄教授是你爺爺。」

甄意牽牽唇角,笑了。其實那年,他們對彼此都知之甚少:「你現在干什麼工作?」

「一言難盡。」

「嗯,高端。」

言格當然聽出她語氣中的嘲諷,停下腳步。甄意亦坦然迎視他,似笑非笑。

他認真地說:「我不會解釋。不過,你想嘗試一下?」

嘗試?

她揚起下巴:「好啊,現在去?」

「嗯。」他靜靜的。

「看著我的眼睛。」他低聲,走近一步。他的音質本就溫潤,略一降調,便散發不動聲色的蠱惑。

他們立在安全門邊,走廊燈光幽暗,空氣中彌漫著清新的淡淡花香。

世界很靜。

商場裡的輕音樂像從很遠的地方飄來。

甄意不自覺晃了一下,盯著他深邃靜謐的眼眸,像陷了進去,不知為何挪不動腳。

他手指白皙修長,在她眼前晃了幾下,像陽光下振翅的白蝴蝶,虛幻,不真實,卻美得驚心。他聲音很輕很好聽,似乎說了什麼,可甄意只聽到緩緩的開門聲。

她的思緒似乎震蕩了一下,隨即掉進最安逸的夢境,很放松,很愜意。

忽然,她看見了16歲的言格,比12歲的他高了很多。藍黑色的絨大衣,上邊有暗紅色扣繩,象牙色牛角扣,精致而漂亮。(她奇怪她居然記得這種細節。)

南方的深城,到處是茂密的枝椏;冬天夜裡,路燈穿過斑駁的樹影,籠在他烏黑的短發上,罩了層金色的光暈。

他長長的睫毛也染了金色,在眼底投下深深的陰影。(她不記得記憶裡有這一刻的美好。)

他安安靜靜走著,她哼著歌兒跟在身旁,就這樣穿過寧靜而曖昧的斑駁夜光。

她忽然問:「言格,你有啄木鳥厲害嗎?」

他側過頭來,低眸看她,眼神在問:什麼意思?

「字面意思啊。」

「......」他完全不好奇。

她小跑到他前面攔住去路,他略一思量,止了腳步:「干嘛?」

「給你個機會,證明你比啄木鳥厲害。」

他不理解,但也不問,安靜看她。

她盡全力踮起腳尖,昂著頭,小臉湊近他唇邊:「你把我的臉當做樹好了。」

「......」

她腳酸了,很努力地穩住,不讓自己搖晃。

路燈下,她瑩潤的臉蛋近在他鼻尖唇角,細膩得幾乎透明。她猶不臉紅,跳跳腳:「喂,啄木鳥,你快點兒啊!」

言格的臉一寸寸發燙,惱羞成怒:「甄意,你羞不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