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

  要說這劉知之病得真不是時候,只要他再堅持幾天,便是院長生日了。

  院長那個老頭平素最愛熱鬧,別的不說,生日當天一定要在醫院門口的大草坪上舉辦一個舞會,屆時所有的醫生病人都可以歡聚一堂,跳跳舞、吃吃東西,輕鬆得不得了。

  這個舞會的目的是為了增進醫生和病人的感情,也算是給醫院打打廣告,所以除非是病假產假之外,醫院的在職人員都不能請假不來。

  不過好在那舞會很熱鬧,東西也好吃,所以即使是強制參加的,大家也都沒什麼怨言。即使冷淡如毛舒塵,也不會故意找理由不去參加舞會──反正「參加」是一回事,「跳舞」就是另一回事了。

  劉知之進這醫院還不到半年,自然一直心心唸唸的盼望著能參加這A市醫科界聞名的舞會,想要好好開開眼界。

  可惜他病得不是時候,雖然在何忠全的妖力作用下一點後遺症都沒有,但是王主任依舊擔心得不得了,給他一口氣批了半個月的假,勒令他好好在家臥床休息,不要惦記著出門玩了。

  而與滿心不高興的劉知之相比,毛舒塵惦記著的卻是怎麼在不引人注意的情況下去舞會上轉一圈便回來,但是他這個想法在被何忠全得知後,就被他一口否決了。

  「舒塵,草坪舞會多有意思啊,而且又是你們院長的生日,如果你露個臉就回來的話,也太不合適了吧?」

  何忠全膩到毛舒塵身邊,希望他的性子能更開朗些,多交些朋友。

  現在兩人所在的房間是毛舒塵新換的臥室,他之前那個與何忠全門對門的臥室在何忠全的六公尺原形下,所有的家具全都報廢,所以不得已毛舒塵才會搬離那間屋子。

  好在何忠全家裡別的不多,就是房間多,原本何忠全是誠意邀請毛舒塵和他共住一間大主臥的,可惜毛舒塵扔下一句輕飄飄的「這位先生,我們不熟吧」,便飄飄然的拎著所有的衣服移到了何忠全旁邊的屋子裡。

  面對何忠全的「苦口婆心」,毛舒塵的回答則是慢慢的把手中的醫學雜誌合上,然後把比磚頭還要沈的雜誌重重的砸到了他的腦袋瓜頂上。「笨狗,我怎麼做事還輪不到你教我!」

  他這話說得一點都不客氣,但是何忠全早在這幾天的相處中明白了他的為人──如果毛舒塵對何忠全說話特別難聽刺耳的時候,往往就是他的某個弱點被自己戳中的時候。而毛舒塵故作的冷淡與難聽的話語,往往是為了彆扭的掩藏他的不好意思。

  何忠全的腦筋從來沒有動得這麼快過,他幾乎是眼珠一轉,便猜到了毛舒塵不喜歡舞會的原因:「……我說舒塵,你不會是不會跳舞吧?」

  而回答何忠全的,便是毛舒塵手下更加狠命的拍打。

  何忠全仗著自己皮糙肉厚也不閃躲,冒著被毛舒塵的雜誌拍死的危險探過腦袋去,笑嘻嘻的說:「舒塵你不好意思了?跳舞這種事情不是誰一生下來就會的,我當初也是笨手笨腳的學了好久才學會的──我跟你說哦,我跳華爾茲可是比賽水平,保證教導水平在五星以上。」

  何忠全每次擺出那副誠懇表情的時候,都是毛舒塵的抵抗力分崩離析的時候。

  他猶猶豫豫的看向何忠全向他伸出的那隻手,皺著眉頭想了一會兒,不太確信的問道:「你說真的?你會跳舞?」

  要說他不願意參加舞會也確實有這個原因,他自知自己在醫院裡還算是很受歡迎,自然會有不少羞答答的小護士主動靠過來邀請。可是他深知自己只要一出腳就絕對會踩到對方,所以從來沒有一次答應過別人的邀請。

  現在既然有人主動表示要教他,他自然也想學。可是問題是這老師看起來並不可靠──那些跳舞的人個頂個都是優雅的代名詞,光是站在那裡便是一道風景。可是再看看面前的何忠全,那嬉皮笑臉的樣子哪裡有跳舞人的一半優美?若不是他皮相很好,絕對會被人當了小混混去。

  對於毛舒塵的疑問,何忠全卻沒有辯解一句,而是退後幾步,站到了臥室中央的地板上。陽光從窗外灑到他身上,在地板上勾勒出了他完美的剪影。

  只見這時何忠全雙臂抬起到半空,虛虛的往前一送。同時右手肘部向上抬起,手臂內收,手掌下壓;左手手肘自然下垂,手腕抬高至肩膀高度。同時他雙肩往後一展,胸部送出,整個人一下便顯得挺拔精神了不少。

  不過簡單的兩個動作,何忠全整個人就變得不一樣了。原本只是身材壯碩的他,在擺出了華爾茲中男士的姿勢後,一下子變得有魅力起來。尤其是當他收緊下巴、微微朝著毛舒塵微笑的時候,毛舒塵只覺得一種火辣辣的感覺在臉上升起。

  「我這樣還不像嗎?」何忠全優雅的在原地轉了幾個圈,就像是懷中正摟著一名高貴的淑女。

  毛舒塵一下子看得有些呆了,不知是不是因為陽光太美的緣故,他只覺得面前的何忠全陌生得讓他的心漏跳一拍。

  何忠全向毛舒塵伸出手去:「舒塵,過來啊,我教你。」說罷未等毛舒塵答應,便一把把他拉到了自己身前。

  「你是想讓我跳女步?」可是即使面前「男色撩人」,毛舒塵也沒有喪失他應有的敏感:「你以為我是女人嗎?」

  何忠全聳聳肩:「舒塵,放鬆啦。你現在還什麼都不會,我自然要先帶帶你。等到你學會了,讓我跳女步也沒問題啊。」

  人家話都說到這分上,毛舒塵再挑刺便太小心眼了。他只能點點頭,有些彆扭的把自己的手放到何忠全的手臂上。

  「華爾茲一共有五個接觸點。」何忠全一邊糾正毛舒塵手的位置,一邊指導他正確的站姿。

  「第一個是手的接觸點。」

  他的左手輕輕的把毛舒塵的右手四根手指收進手中。

  「第二個是男士的右手腕。」

  他的右手輕輕的搭到了毛舒塵的左肩胛骨外側。

  「第三個是女士的左手。」

  他示意毛舒塵把左手四指輕輕並上,搭到自己的上臂上部。

  「第四個是女士的左手手肘,在旋轉時需要輕搭到男士的右臂之上。」

  他繼續耐心講解,而仔細聽著的毛舒塵卻沒注意到,何忠全忽然黯下來的眼瞳。

  「最後一個接觸點是……」

  何忠全手臂收緊,毛舒塵猝不及防之下一頭撞進了他的懷裡。何忠全順理成章的摟了個滿懷,與此同時他的胯部往前一送──

  「最後一個接觸點,便是胯部。」

  這種赤裸裸的調戲若是毛舒塵還不明白,那他真是愧對他的高智商了。他能清楚的感覺到,笨狗硬是貼上來的胯部,在他的腰上不住的磨蹭著。

  他們現在的站位是標準的右二分之一站位,也就是說何忠全的左腳腳尖是在毛舒塵的雙腳之間,這樣一來,原本身材就比毛舒塵高壯不少的他,左胯剛好頂住了毛舒塵的右腰。

  「笨狗……你找死!」毛舒塵眼睛一眯,週遭溫度瞬間下降十度。

  和他臉對臉的何忠全清楚的看到毛舒塵的瞳孔在那一刻變得狹長豎直,「死」字清楚的印在他的眼睛當中。

  只見毛舒塵抬起左腿就要踹向何忠全,可是何忠全的右腿卻往後一退,不僅讓毛舒塵踹了一個空,甚至不由自主的跟著他往前走了一步。

  緊接著何忠全的左腿向著左後方劃出一道優美的弧形,帶著懷裡的毛舒塵向左後移去。兩位同樣俊美的男子相偎在一起共舞的模樣讓人賞心悅目。

  「這是基本步。」何忠全不忘教導。

  「去你的!」

  毛舒塵的左手狠狠的擰了一下何忠全的右臂,而何忠全卻像沒事人一樣轉身,踩著步子,帶著毛舒塵轉了一百八十度。

  這次還未等毛舒塵再教訓他,何忠全便一直領著毛舒塵左轉轉、右轉轉,一會兒一個九十度,一會一個三百六,讓毛舒塵完全沒有多餘的精力去掐何忠全,只能被迫跟著他的步子旋轉。

  華爾茲中,男士引領著整個舞蹈的節奏,何時旋轉、向哪側旋轉、該前進或是後退……都是由男士的雙手通過輕推女士後背,給女士一個「力」來告訴她該如何去做。

  何忠全的舞姿就像他自己說的那樣,確實完美至極,在他的引領下,毛舒塵很快便把開始的生澀丟到一旁,舞步越發嫻熟起來,同時他注意著後背上那隻大手的動作,感受著何忠全引導自己時的手的力度。

  寂靜的臥室裡,除了兩人旋轉時衣袂翻動的聲音,其他的什麼也聽不到。即使沒有悠揚的音樂,但是兩個人依舊跳得一板一眼。

  他們兩人靠得太近了,近到兩人甚至可以聽到對方的心跳。就連鞋底踩上木質地板上發出的輕聲,也漸漸的與兩人的心跳融為一體。

  在跳華爾茲的時候,男士與女士的臉孔是應該微微偏轉,而並不是互相注視著的。但是何忠全卻一直偏著頭,炯炯有神的雙目直勾勾的盯著毛舒塵的眼睛。

  何忠全的表情很專注,他看著毛舒塵的目光就像是看著一件稀世寶物。

  跳著華爾茲的男人本來就充滿魅力,微微收緊的下頜,輕輕翹起的嘴角,深情專注的目光……

  在如此近距離的「男色」勾引下,毛舒塵也不禁覺得臉有點紅,若不是他向來做慣了冰山臉,現在絕對會紅到耳朵根。

  ──不行不行,他怎麼變得跟某隻小老鼠似的?

  想到自己居然失神到被何忠全的俊臉所誘惑,毛舒塵心裡一跳,腳下便跟著亂了,原本跳得好好的舞步一下子沒了章法,他再也不能安靜的感受到後背那隻大掌的引導了。

  明明何忠全的右手在往前輕推他,他這個時候應該邁出一步,他卻傻兮兮的撤回步子。

  何忠全的左手往前一送示意他後退,他卻呆呆的邁出了腳丫……

  「咚」的一下,毛舒塵的腦袋撞到了何忠全的鼻子上,兩人同時哀號一聲停下了腳步,可是兩人卻並沒有鬆開相擁的雙手,只是站在原地,輕輕的抽氣。

  過了許久那疼痛感才漸漸消失,毛舒塵這才發現自己居然還被何忠全摟在懷中。

  「笨狗你……」毛舒塵揚起頭想要讓何忠全撒手,可是當他撞進何忠全的目光之中時,一時間居然說不出話來。

  「呃……舒塵,」偏偏何忠全在這個時候腦袋瓜不開竅,明明氣氛這麼好,可是他開口說出的話卻一點情趣都沒有:「我們該互換男女舞步了……」

  但是何忠全的話並沒有說完──而且他再也沒有機會說完了。

  因為就在他最後幾個字還沒有脫口之際,站在他面前的毛舒塵居然主動向他靠去,把自己的雙唇貼到了何忠全的嘴巴之上!

  「唔……唔!」何忠全完全被毛舒塵的舉動驚住了──毛毛毛毛毛毛毛醫生居然主動親了他!

  因為太過驚訝,何忠全居然被過分熱情的毛舒塵嚇得退後了幾步,緊接著膝蓋一軟,便坐倒在床鋪之上。

  嘴中的肉一下子沒了蹤影,原本意亂情迷的毛舒塵也一下清醒過來。他看著面前同樣震驚的何忠全,完全不敢相信自己居然親了這只該笨的時候聰明、該聰明的時候卻笨的傻狗。

  毛舒塵只覺得臉上的冰山臉再也掛不住,耳邊亂哄哄,腦袋暈乎乎,他居然轉身化為原形,不再去看何忠全。緊接著毛舒塵撞開窗戶跳到了對面的大樹上,連著幾個攀爬、跳躍,然後就這麼飛快的離開了何忠全的視線。

  何忠全哪裡想到毛舒塵居然會跑,第一個反應便是奔向了窗戶,可是還未等他出口去喚毛舒塵,他褲袋裡的手機就響了起來。

  手機上清清楚楚的顯示著一排字:編輯孟哥。

  何忠全原本飛快跳動的心臟忽然一下子沈了下去,他看著不住震動的手機,過了好久才沈默的把電話接起。

  而電話那端的孟夏卿也如他所想的那樣,說出了一句他聽過最多的話:「老師,下個月的稿子,該交了。」

  何忠全一手握著電話,一手卻緊緊的握拳。他看著巨大的黑貓在房外樹上跳躍的背影,口中無意識的反問:「……又該交稿了嗎?」

  明明思路明確、靈感無限,可是他怎麼忽然就不想寫了呢。

  坐在書桌前,面對著空白一片的計算機文檔,何忠全覺得腦子裡亂哄哄的,他和毛舒塵這一個月來的相處的片段在腦子裡一遍遍的重播著,每個單拎出來都是可以讓人嘴角不住上揚的回憶。

  身為作者的何忠全知道,這些有趣的片段在進行加工再創作後,每個寫出來都會讓讀者迴響極好,但是他真的有些動不下筆了。

  就在一個月之前,和他合租的毛舒塵只是一個房客、一個靈感來源、一個素材,可是到了現在,他已經完全不這麼想了,傲嬌冰山臉的貓妖開始漸漸走進他的心裡。

  美麗的黑貓、脆弱的黑貓、優雅的黑貓……他的眼中心中有著各種神態的毛舒塵,甚至一個人獨處的時候還會想起他來,何忠全明白,他戀愛了。

  何忠全現在根本不能把毛舒塵當作素材了,他想把毛舒塵當愛人,想要看毛舒塵朝自己撒嬌鬧脾氣,即使再把他抓得渾身田字格,他也甘之若飴。

  實際上身為作者,對身邊人、身邊事進行再加工創作,是非常正常的,畢竟作者很難憑空想像出故事情節,把生活中經歷過的事情加上合理想像拼湊成文是非常正常的,這也是為什麼何忠全總是去「體驗生活」的原因。

  但是面對毛舒塵,他卻無法繼續這樣理所當然的寫下去了。

  他想把和毛舒塵所經歷過的事情都當作自己最珍貴的寶貝,秘密的藏在心裡最深的角落,他不想把這些寫出來給別人看。

  但是截稿期將至,他上篇以鑽石加工師為主人公的文已經草草結尾,這篇文如果再次寫到一半就扔掉,別說編輯和讀者,就連他自己都無法原諒自己。

  身為作者,肩膀上便有一分責任感,他寫文不光是在寫文,更是在創造生命,譜寫人生的歌曲。

  他每次動筆,都會把筆下人物寫到最豐滿,把他們的人生創造得最完整。雖然他每次開坑都有些衝動,但是只要真的動筆寫了,那麼他就會費盡心神的把一個故事「圓」好。

  輕易的棄坑在他看來就像是把筆下人物的人生截斷一樣,故事戛然而止,讀者不高興,他自己心裡也不舒服。

  現在,天平的一邊是他不想拋棄的故事和讀者編輯殷切的期望,另一邊卻是已經走進他心裡的貓咪。

  抉擇很難,很難抉擇。

  毛舒塵已經不記得他那天是什麼時候回到家的了,他只記得整個家裡都黑漆漆的,只有書房還亮著燈。可是光是看著燈,毛舒塵的臉就已經受不了的紅了起來,他也不知道他是怎麼了,今天居然會主動去親何忠全,甚至最後還丟臉的化為原形逃走。

  他很感謝何忠全沒有追出來,能讓他一個人在樹梢待上一天好好思考,雖然最後他只是得出來一個模模糊糊的結果,但是卻讓他心跳得更快了。

  ──他真是越來越像某隻老鼠了。

  第二日早上毛舒塵踏出臥室時,何忠全書房的門也同時打開了。前一日還摟在一起跳舞,甚至還接了吻的兩人,現在居然都有些尷尬。

  最終還是更好面子的毛舒塵輕咳一聲,搶先開口:「笨狗,昨天咱們除了跳舞什麼都沒發生!」

  他已經想好了,如果笨狗敢藉著昨天他親了他的事情,臭不要臉的提出過分要求的話,他就給他一個終身難忘的教訓。

  可是沒想到何忠全只是愣了一下,然後點點頭:「嗯,我知道。」

  這個反應完全不符合毛舒塵想像中的神態,悶悶的、蔫蔫的樣子,好像精神很不好似的。

  「喂,你怎麼了?」毛舒塵彆扭的問道,不肯承認自己關心他。

  「啊?哦,只是趕了一夜稿子而已。」何忠全一聽到毛舒塵關心他,表情一下變了,原本還有些萎靡不振的臉孔忽然滿面紅光起來。

  「嘿嘿,舒塵你真好,居然還關心我……」他湊上前去,噘著嘴邀吻:「你給我個吻,我就會立刻HP值補滿哦!」

  毛舒塵冷著臉拚命推拒著何忠全的嘴,心中憤憤的想著:這家夥哪裡看起來像是精神不振的憂愁樣子?一定是自己眼睛脫窗看錯了!

  轉眼便又是半個月過去,兩人打打鬧鬧,感情也在不知不覺中變得更加親密,毛舒塵也再沒見過何忠全臉上出現什麼不正常的神色。

  而A大附屬醫院院長的生日舞會也在這期間舉辦了,和年長的院長夫人共舞了一曲的毛舒塵自然得到了眾人的矚目。

  不過向來被人看慣了的毛舒塵根本不在意他人的目光,依舊在醫院裡做他的普通的泌尿科醫生。

  何忠全一起床,只聽著自己的手機又嗡嗡的響了起來,拿過來一看,螢幕上「編輯孟哥」四個大字快要晃瞎他的狗眼。

  上次已經被迫寫了一章的何忠全對連載《同居》已經沒有了任何動力,甚至一度起了棄坑的想法,要知道這對於一個很有責任心的作者來說是非常難得的。

  可是、可是──他真的不想再把自己與毛舒塵的親密生活內容寫進文裡了!

  何忠全懊惱的撓了撓頭,乾脆的掛掉電話、關掉手機,決定把寫文的事情無限期往後拖,總之能不寫就不寫好了!

  不過為了防止孟編輯上門抓人,何忠全想了想,最後決定還是暫時出門躲躲風頭比較好。

  於是乎,他迅速的從自己床上一躍而起,衝進毛舒塵臥室,給還睡得迷迷糊糊的毛舒塵套上衣服,緊接著為他擦臉刷牙一通忙活之後,便扛著還在打著盹的貓咪跑進了車庫裡。

  等到毛舒塵終於睡醒、暈乎乎的在副駕駛座上睜開眼睛時,便驚訝的發現自己居然被「劫持」了。

  「喂笨狗,你拉著我是要去哪裡啊!」毛舒塵氣得就要去拉何忠全的耳朵。

  他今天好不容易輪休,還想著一覺睡到中午,然後下午看看雜誌、在屋頂曬曬太陽,就這麼度過悠閒的一天呢,卻沒想到現在就被拉上了車子。

  何忠全一邊躲著毛舒塵的無影爪,一邊傻笑著說道:「舒塵,我記得那個小老鼠現在在王主任家休息吧?人家剛去了結石,咱怎麼也要去探探病啊!」

  ──一隻貓妖一隻狗妖結伴去人類家裡探望一隻生病的老鼠妖?拜託,這個笑話也太無聊了吧!

  當家中門鈴響起來的時候,王嘉奕正在浴室裡洗澡。昨天下班回來後,他著實忙活了一晚上。

  ──黑漆漆的屋裡一盞燈都沒開,當他走進臥室時,他焦急的發現他的小老鼠不知道怎的居然發起了高燒,變回原形暈倒在床旁。

  只有兩個巴掌大的小老鼠在他的呼喚下還能迷迷茫茫的睜開眼,但是無神的雙眼卻完全對不了焦。

  王嘉奕抱著渾身滾燙的老鼠不知道怎麼辦,他不敢肯定鼠妖和一般的老鼠的身體有沒有什麼區別,生怕送去獸醫院之後,獸醫察覺出劉知之的不同。

  無法之下,他只能將退燒藥搗碎,掰開小老鼠的嘴巴,想要把藥和水一起強硬的灌進去。

  他卻沒想到病中的小老鼠居然發起了狂,根本不吃他手中的藥,甚至一躍而起,順著他的手臂一路爬到了他的後背,尖利的爪子還在他的後背上留下長長的抓痕。

  王嘉奕顧不得疼痛,重新抓下小老鼠,嘴上一陣好言勸說,總之是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終於敲開他的小嘴巴把藥灌進去。

  等到下半夜的時候劉知之的燒退了,終於能夠重新化為人形,但是卻像個孩子一樣抱著他哭訴嗓子疼、耳朵痛,還堅決不肯吃消炎藥。

  病中的人都是孩子氣的,王嘉奕即使被他折騰也毫無怨氣,大半夜的翻出家中的一套刮痧板,把劉知之摟在懷裡給他進行頸部刮痧,果然一會兒劉知之的小手就從耳朵上下來了,也不嚷嚷嗓子疼了。

  忙了大半夜,王嘉奕在天快亮的時候才睡下,暈暈乎乎的睡到快十點鍾才爬起來。轉頭一看,劉知之身上穿著自己的睡衣、雙腿夾著被子正睡得香,小呼嚕打得震天響,睡衣掀到胸口上,間或還伸出小爪子撓一撓腰──這樣子哪裡像是昨天晚上發燒發到現出原形的人啊!

  王嘉奕看著睡得不省人事的劉知之又是好氣又是好笑,乾脆伸出手指掐了掐他的鼻子,又去摸他腦袋頂上的半圓白耳朵。

  「知之,好點沒?」

  「嗯~嘉奕……」全名劉知之的某隻老鼠根本不知道自己現在這副樣子有多誘惑,他無意識的在王嘉奕的手上蹭了蹭,嘴中輕輕喊著王嘉奕的名字,卻根本沒有甦醒的跡象。

  被他一喊之下覺得身體某個部位有點不聽使喚的王嘉奕,幾乎是觸電般從床上一躍而起,然後飛快的衝進了浴室裡。

  浴室的鏡子中,映出了王嘉奕潮紅的臉孔。

  他看著鏡子裡那個精蟲上腦一般的人,鬱悶的一拳打在了牆上:「王嘉奕,你怎麼就折在那隻小老鼠身上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