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2 章
香甜好滋味

景橫波一驚,連喝了幾口水,趕緊想要掙脫他,但她的力氣哪裡能和宮胤比?兩人緊緊糾纏,撕脫不開,水波一陣陣湧動,眼看景橫波就被宮胤拖往水底。

景橫波張大眼睛——好人果然做不得!

宮胤神志不清,她雙手被困,也無力掙扎,當真要這麼冤屈地被拖死?

景橫波忽然把臉湊了上去。

她一口咬住了宮胤的唇!

隨即她雙手反抱住了宮胤的腰,身子更緊地貼了上去,狠狠壓住他!

不信他真的完全沒感覺,不信他這個道貌岸然禁慾主義者,雙管齊下的女子魅力,都搞不醒!

宮胤的唇涼而滑而軟,讓她想起新鮮馥郁的果凍,她忍不住咬咬,再舔舔,嗯,軟軟QQ,香甜好滋味……

而他的腰勁瘦而結實,手扶上去順滑下來一個流暢的弧度。

肌膚相觸,是絲緞與絲緞的邂逅,是天生萬物的契合。人體似水柔與美,人體也似水剛與勁,交匯融合,昇華出一片晶瑩的水泡……

他幾乎立刻,睜開了眼睛。

黑白分明的眸子,邊緣似有幽藍的光芒一閃而過,因此顯得更加清透,似雪山之上被天風洗過的長空。

下一瞬他筆直地逆水沖了上去。

嘩啦一聲,比先前劇烈,半空中衝開水柱一朵,盛開如雪蓮。

他自蓮心生,纖塵不染,臉色如雪。

下一瞬兩人重重地跌在河岸上。景橫波險些撞痛了鼻子。

她有點留戀地滾了滾,盯著宮胤的唇,一邊想著這傢伙氣色這麼差唇怎麼還是這麼鮮嫩誘人,一邊想著果凍果然是吃不膩的下次不知道什麼時候再啃一口?

他都虧欠她這麼多了,啃一口也不算什麼吧?波波大美人可不是誰都願意啃的。

不過清醒狀態的宮胤便宜不好佔,景橫波懶洋洋地想爬起來,卻被背上的網勒得往下一趴,她這才發覺這網很有些神奇,遇水會散開,但是一旦離水,網索立即收縮得比先前還厲害。緊緊捆住她不能動彈。

「喂,你先想辦法把這網解開啊。」景橫波氣急敗壞地扯網繩,「不然姐不是分分鐘都要被你佔便宜?」

宮胤睜開眼看她一眼,不說話,眼神裡分明是「到底誰佔誰便宜」?

景橫波也無所謂,便宜嘛,你佔我佔還不一樣?

「我現在真力未復,解不開網。」半晌他答。

「什麼時候能復?」她扒著他的手臂問。

宮胤看她一眼,覺得她眼睛亮得像小狗。

他心裡湧起一陣淡淡的奇怪的情緒,這奇怪是因為她。

真的沒見過這樣的人,說膽小也膽小,尖叫起來吵死人;說膽大也膽大,臨死也敢搬石頭砸天;說猥瑣也猥瑣,一個女人看男人的眼神色迷迷;說高貴也高貴,除了剛才水底無奈貼近,她平時並不投懷送抱,她容貌美,時時遇見人以眼神調戲,她似乎不在意,有時候還飛個媚眼,可那眼底,分明是不屑的。

石樑前最後一霎她的大叫,他原本不該聽,可是莫名其妙就按著她的指令去做了,果然逃出生天……她還是個神奇的女人。

落水後他原本龜息療傷,根本不怕被淹死,誰知道她把他拎來拎去,反而擾了他調息,為了讓她安靜,他才準備裝作溺水拖住她,也不過是為了教訓她離他遠點,誰知道……

想到剛才水底一幕,便不由想到她涼而滑而軟的唇,攜著馥郁狂野的香氣,那般輕輕一咬,便要破了他的平靜天地。又或者是那朦朧一刻她緊緊貼上來的身體,如水柔滑,肌膚相觸便似要順著流下去,似流過一段月光。而在靠近心臟的地方,是另一種貼近與柔軟,呼吸與天地被瞬間溫柔而狂放地束縛,心也似在悸動奔騰,躍馬長行,一瞬神思萬里……

他忽然低咳一聲,垂下眼睫。

景橫波好奇地看著他清俊容顏上的一抹淡紅——好端端地怎麼臉紅了?

「喂,」她沒心沒肺地追問,「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

宮胤運氣流轉,氣息在左胸便有所阻滯,他微微皺了皺眉,知道自己傷得不輕。

雖然針對耶律祁的計畫早已佈置好,但發動之時正逢雨夜卻是個意外,大雨茫茫之中,連他也著了道,眼看景橫波不遺餘力地前奔,他怎麼也沒想到有人會奔向懸崖,自然也跟著墜落,好在還是有點準備的,只是落下衝力太大,本就受了點內傷。

之後對石樑揮出十來掌耗盡真力還受到反噬,內腑現在空蕩蕩的,左臂也斷了,傷筋動骨,短期之內他戰力有限,更無法解開這耶律家獨門秘製的「天索」。

「短期之內不能復原。」他道,「我可以給你一個照顧我的機會。」

「啊呸。」她答得乾淨利落。

「那你的護衛們呢?他們應該可以很快找到這裡。」

「不行。」他答,「泥石堵死了那邊的通道,甚至很可能將那邊山體改變,不能再通行。現在這邊等於是另外一座山脈的谷地,能不能找得到先不說,要想過來幾乎沒有路,這茫茫大山,誰能保證自己一翻就翻對地方?」

景橫波想想也是這個道理,不由洩氣。

「難道我們要在這裡做野人?做多久?三天?五天?一個月?兩個月?天啊!不要啊!這樣的人生不適合我!」

「最起碼你還有人生。」宮胤語氣淡淡,「你還是先想想怎麼對付野獸比較好。」

「野獸?」

大概是景橫波的聲音太高,宮胤頓了頓,才淡淡道:「嗯,大抵現在也被你的尖叫驚走了。」

「我們怎麼辦?」景橫波無心和這毒舌鬥嘴,垂頭喪氣地揉著腳踝,「沒吃沒喝沒外援還受著傷,要怎麼在這荒郊野地生存下去?」

「我有嘴你有手。」宮胤貌似很奇怪地看她一眼,「還有什麼過不下去的?」

「為什麼不是我有嘴你有手?」景橫波抓狂,為毛聽這意思,自己還要被分派做苦力?

「也可以。」宮胤瞄了一眼她的胳膊,「我打斷你雙臂,你沒有手了,我可以考慮咱們換換。」

景橫波把雙臂擠到胸前,以防這個黑心的傢伙忽然凶性大發把自己雙臂給打斷了。

她這姿勢頗有些不妥,似一句無言誘惑。宮胤立即垂下眼,道:「走吧,先找個地方歇下。」

景橫波看看兩人被網捆得緊緊的造型,茫然地問:「怎麼走?」

「你背我。」宮胤答得理所當然。

景橫波覺得自己耳聾了一秒,一秒之後她發現宮大神臉上的神情特坦然。

景橫波仰天長嘆。

大神就是大神,氣度臉皮,非常人能比。

「你斷的是手不是腿,為什麼不能自己走?」

宮胤奇怪地看她一眼,「你覺得這樣我們兩個能走得起來?」

網在一個網裡的兩個人,想要一起走,比一個人走還要困難。

「那為什麼不是你背我?」

「因為我腳上也受傷了,還因為我需要抓緊時間調息,我恢復體力了才能有更多生機。」宮胤淺淺瞟她一眼,「而你,就算全盛狀態,也不過是野獸排泄物。排泄物能出點力氣,是你的榮幸。」

你才排泄物,你全家都排泄物!

景橫波想把那張高冷的臉踩成排泄物。但是宮胤的從容神情告訴她,動真格的,她一定是做排泄物的那個。

「怎麼背?」她只能咬牙問,暗暗思量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兩個人緊緊糾纏著,她想爬起來都困難。

「自己想辦法。」大神不負責任地答。

景橫波在肚子裡問候完了他祖宗三代,才勉強找到一個辦法。她趴在地上,滾了幾滾,幾次滾動中,宮胤就像一團被窩捲兒,被蹭到了她背上。

姿勢難看了一點,她從胳膊縫裡偷窺宮胤表情,決定只要他露出一點嘲諷意思她就把他掀河裡去。

好在宮胤向來清冷淡定,也就是眉毛稍微抽了抽。他的臉毫無表情的時候高貴冷淡,一旦有了點表情,就像春風解凍萬里冰河,每一寸都是花開的天堂,景橫波偷看得目眩神迷,色令智昏,頓時覺得做苦力也沒什麼不成。

她吭哧了半天也沒能爬起,從臥倒姿態再站起來本就有難度,何況還背個人,背上宮胤忽然輕輕敲了敲她背脊,也不知道他用的什麼手法,她忽然覺得一股暖流湧入背心,渾身輕快有力,蹭一下便站了起來。

「你剛才是輸真氣給我嗎?」她目光發亮,「再給點啊親。」

「寶貴的東西大量用在你身上是罪過。」他答。

景橫波又想把他狠狠摔下去了,但是背上宮胤忽然拉了拉她髮辮,道:「快走。」

景橫波頓時覺得自己像匹被吆喝趕路的馬,下一句頭頂那人就會吆喝:「驢……駕!」

她的長髮是妖豔奔放的大波浪,為了方便逃跑紮成了馬尾辮子,現在辮子就抓在他手裡,驅策著她這匹苦逼的馬。

身上捆著網根本走不快,好在網洞眼不小,腳還是能伸出去的,但是只能一點一點地挪,景橫波絕望地想,難道在獲救之前,自己和宮胤都得連體嬰般網在一起?

還好宮胤看起來高,卻不重,景橫波腳下並不吃力,當然她不知道這是宮胤給她的真力的作用。

穿著雙高跟鞋走這樣崎嶇不平的路實在是折磨,景橫波卻還在慶幸,幸虧腳上是雙繫帶高跟鞋,否則之前墜崖落水一大堆折騰這唯一一雙寶貴鞋子還想保得住?

然而下一瞬她就聽見宮胤說:「把鞋子換掉。」

「不幹。」景橫波立即拒絕。

「你這樣天黑也走不到安全地方。」宮胤的手指輕輕擱在她喉嚨上,聲音很平靜,「對不聽話的人,我一般不說第二次。」

不說第二次,打算幹什麼?

景橫波好像聽見自己的脖子發出了一聲清脆的「卡」聲。

她覺得上頭這位做得出。

「換鞋!」她憤憤停下來,扒下他腳上的靴子換上,又脫下自己的鞋子,塞在他手裡,「給我拎著,不許弄丟了!」

一邊換鞋一邊咕噥:「臭死了臭死了!」

當然這是假話,宮胤的靴子清清爽爽,而且很奇怪,不知道用什麼皮做成,柔軟舒服,束口很緊,靴幫能自動契合地貼在小腿上,宛如另一層肌膚,甚至靴子裡沒怎麼被浸濕,竟然有防水效果。

更神奇的是,雪白的靴子一路折騰,自然染了不少泥巴草葉,但走上幾步,那些泥巴草葉居然慢慢落了下來,靴面上還是一塵不染。

景橫波發現了這靴子的神奇,也忍不住好奇,「這是什麼皮?擦,天生防水去污功能啊!」

宮胤手裡拎著她的豹紋高根鞋,一邊眯著眼打量那細長如錐子的高跟,一邊淡淡答:「浮水沼澤裡的一種獸的皮。」

「這種獸皮做成衣服一定很舒服很拉風!」景橫波木光閃閃,眼前出現穿著雪白華麗皮草的自己,不染塵垢,不染風雪,氣度尊貴,天仙下凡,哈……

「此獸十年出一隻,力大無窮,口吐毒液,四爪如金剛,周身刀槍不入,且生性好殺,所經之處千里無活物。且只有心口一處皮毛可用,其餘都有劇毒。浮水部成立百年,也不過向王城進貢過兩次這皮子,據說每次捕獵都動用了超過千人的軍隊,死傷慘重。」

「這麼珍貴!」景橫波憧憬地道,「還有一張皮子在哪?王宮嗎?這是送給女王的吧?我可以拿去做圍巾嗎?」

「還有一張,」宮胤研究著她鞋子上的繫帶,慢吞吞答,「做了我的擦手巾。」

景橫波:「……」

她想把這個奢靡浪費、跋扈不臣的傢伙,狠狠扔進泥地裡去!

然而她最終也不過是用力將宮胤的靴子往泥地裡多踩踩。

河岸邊移動著古怪的一大坨,下頭是艱難前行的女子,中間是悠哉悠哉的男人,男人手裡還晃著一雙高跟鞋,兩人披著網紗麻袋。

「你太慢了。」那傢伙閉著眼睛,高跟鞋細帶子在指尖晃啊晃。

景橫波叉著雙手,不想鬥嘴,只想來個過肩摔。

「不要往前走,往西邊草木多的地方去。」騎士騎著女王,發出新指示。

「前面我好像看見一個山洞。」景橫波覺得山洞是各類小說之主角奇遇必備道具。

「想和猛獸住你就自己去。」

「西邊樹林子茂密,難道沒猛獸?」景橫波不服氣,不信他隔那麼遠就能判斷出那山洞裡有野獸,這傢伙分明是想折騰自己。

「女人話多面目可憎。」他答。

景橫波恨恨往西去,林中樹木草木多,走得更加艱難,她開始慶幸換了鞋,不然腳底早就戳破了。

她也有點奇怪,走了也有好幾里路了,自己還背了一個人,不僅不覺得累,先前因為落崖摔滾導致有些窒悶的胸口,現在也舒暢了很多。

倒是背上宮胤,大神被背著,卻似乎並不享受,話很少,偶爾開口似乎也有淡淡疲倦之意。

最好傷勢發作暴斃!她不無惡意地想。

這一片想必是無人來過的叢林,草木茂盛,樹幹粗壯,還有不少百年老樹。

頭頂似乎有簌簌之聲,樹葉嘩啦啦一陣亂響,景橫波抬起頭,看見被翠綠枝葉遮住的不規則的天空,似有一道黑影閃過。

「好像……有什麼東西!」她駭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