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雁回剛起,便有樓裡的姑娘來敲了她的房門。
姑娘說王首府家的公子已經來了好一會兒了,在院裡池塘邊的亭子裡等著她呢。
雁回聽罷點了點頭,難得沒有嫌王小胖子纏得煩,好好的梳洗之後便隻身見他去了。
雁回覺得,這王小胖子對她是有點非分之想的,她要是笑著和這小胖子套套話,小胖子也許就一股腦的全交代了,但若是帶上天曜,這小胖子若是吃了醋,那可就不好了。是以她便沒有喊上天曜。
待得走到了水榭旁邊,一身華服的小胖子一見到雁回便立即站了起來,還是如平常見到雁回時那般緊張,鼻頭微微冒著汗,他輕輕喚雁回:「雁回,你來啦。」
「嗯,你找我什麼事兒啊?」
王鵬遠看了看旁邊的姑娘,他身後的小廝便喚著那姑娘和他一起走。王鵬遠是什麼身份,忘語樓的姑娘自是不敢駁了他的意思的。於是姑娘看了雁回一眼,見雁回對她放心的笑了笑,姑娘這才走了。
等閒人走完了王鵬遠才道:「我……我就想來和你說說話。」
雁回一聽滿意極了,說話好啊,她也正想和他好好說話呢。
雁回倒了兩杯茶,自己一杯給王鵬遠一杯,打算聽他好好說,然後找個契機插話進去,將想要打聽的事給打聽出來。
「你說吧,我先聽著。」
王鵬遠緊張的在衣服上擦了擦手心的汗,隨即在自己的衣服兜裡摸來摸去:「我,我今天早上其實還準備了個小禮物想給你。」
雁回一愣:「這個就算了吧,咱們就說說話就好。」
「不不……我準備了蠻久……你還是看看吧。」
說著王鵬遠便將衣服裡的東西摸了出來,是個非常精緻的小錦袋。錦袋之中飄散出了一股奇異的異香,吸引著雁回將目光落在錦袋上面,並且越看,她便越是想知道這錦袋裡面裝的是什麼。
「這是何物?」
雁回看得眼神都有點發直了。
王鵬遠見狀,咽了口唾沫,然後打開錦袋的口:「給你看。」他將錦袋遞到雁回面前,雁回專注的去打量,只見袋子裡面是一小撮暗紅色的粉末,奇香無比,她越是想分辨出這是什麼香味,便越是分辨不出。
而且嗅著嗅著,她竟覺得……眼前的事物都開始變得恍惚了起來。
王鵬遠見雁回雙目漸漸失神,一副被奪了心魂的模樣,他小心的左右打量了一下雁回,見她當真沒了反應。王鵬遠高興的笑了笑,抹了一把頭上的汗,他收回手中的錦囊便要往嘴裡倒。
然而卻在即將將粉末倒進嘴裡之時,一隻手忽然拽住了王鵬遠的手腕。
「此乃何物?」
天曜聲色沉靜如水,帶著幾分懾人的殺氣,「不老實說,我便卸了你整條胳膊。」
王鵬遠這輩子被家人護得好好的,除了他老子敢凶他幾句,何人能用這種姿勢和這種語氣與他說話。他驚慌轉頭看著比他高了一個頭的天曜,但見天曜眼瞳殺氣森寒,王鵬遠被嚇壞了,他一聲大叫,手一抖,錦囊便劈頭蓋臉砸在了天曜臉上。
紅色的粉末灑了天曜一臉,天曜下意識的閉上眼,然後用手去擦雙眼,王鵬遠便趁著這個機會掙脫了天曜,連滾帶爬的跑了。
天曜抹了眼睛,舌頭下意識的舔了舔嘴唇,當他嘗到粉末的味道時,天曜立即怔住了神。
這是……
血的味道。
但明明聞起來,卻是一股令人著迷的香味。這到底是……
天曜正想著,忽聽「咚」的一聲,是一旁中了招的雁回一頭栽在了桌子上,天曜眉頭一皺,伸手搖了搖她:「雁回?」
雁回跟著他手搖晃的力量晃蕩了兩下,然後睜開眼,腦袋搭在桌子上,遙遙的望了天曜一眼。
雁回眯起了眼睛,不知為何,她的眼睛這時候好像被施了什麼法術似的,她看著天曜,感覺天曜身上發出了一閃一閃的耀眼光芒,這個世界,好像除了天曜,其他都變得模糊起來。
她之前便覺得天曜這皮相長得挺好,但從沒有哪天像今天這樣覺得,天曜簡直已經好看到了驚為天人無以復加的程度……
「雁回?」
許是覺得她的眼神過於迷離,天曜皺著眉頭喊了她好幾聲:「你有無大礙?」
雁回眨巴著眼睛,微微回了些神,她坐直了身體,目光卻一直停在天曜臉上,挪不開:「應該……沒有事。就是腿腳有些發軟……」
看著天曜,她其實不止腿腳有些軟,渾身都有些不自覺的軟了。
天曜眉頭緊蹙,只道是雁回中了毒,他看了看四周,但見無人尋來,只好道:「你在這兒坐著,我去將你好友找來,看她對這凡人的毒有無研究。」
「等等。」雁回一聲急喚,幾乎下意識拉住了天曜的手,「別走,別離開我。」柔軟中微帶沙啞的聲音一出口,不僅天曜呆了呆,連雁回自己也呆了呆。
天曜看著雁回這一臉紅暈的模樣,這時才反應過來和不對味兒,他觀念一轉,下意識的覺得既然不是毒藥,那必定就是X藥。但一想,又覺得蹊蹺,若是X藥,那小胖子為何不將雁回約在屋裡,卻要約在這水榭之中……
天曜口中略一回味,方才嘗到的那粉末的血腥味還在……忽然間,天曜想起那三尾狐妖關於那迷香的描述,以狐妖之血……熬煉而成。
那方天曜在失神沉思,這方雁回也在沉思,然而現在她腦海裡反反復複想的卻是……
娘的,天曜的手好大好暖,好想抓住就不放,好想讓他再多碰碰她……別的地方。
隨著這股念頭湧出的,還有雁回深藏於心的羞恥感,以及她腦中殘存的理性在嘶吼:「小胖子你竟然敢在這種地方給我下X藥!是想野合表演給誰看不成!」
雁回努力的想讓自己把天曜的手放開,她盯著自己的手,在心裡一百次威逼自己趕快放手,要不然就剁掉。然而最後她卻發現,她心裡卻有一千個念頭在讓她貪戀天曜溫暖乾燥的手,把他握緊點,握得更緊點,然後……
據為己有。
雁回覺得自己大概是瘋了。
「雁回。」
娘的……別喊她的名字,心尖尖都酥了!
「我想,你大概……」
別說了,她也知道她大概是忽然瘋了。
「……是中了狐妖的迷香。」
雁回一愣神,這句話傳達到大腦之後,雁回一抬頭:「你說什麼?」然後她又看見了天曜的臉……大爺的!跟自帶神光一樣,好耀眼!
「他剛才給你嗅的,大概便是我們一直在找的,用狐妖血煉製而出的迷香。」
「這死胖子……」雁回乾脆用另一隻手捂住的自己的眼睛,讓自己不看見天曜,誠心誠意的裝瞎子。她沉默了好一會兒,才問道,「可我為何……現在卻是看見你,會頭暈目眩,渾身無力,形容癡狂?他下錯藥了嗎?」
天曜聽見雁回如此形容,他默了默,略有些不自然的咳了一聲,然後掰開雁回還拽著他的手。
雁回掌心一空,她幾乎是不由自主的失落的「啊」了一聲。
天曜全當自己沒聽見,在一旁坐了,回憶著剛才的場景開了口:「他給你嗅了迷香,但見你失神之後變想將那迷香吃掉,想來,那迷香使用並非誰都能吸引,或許只能吸引特定的一人,由其聞香之後,另一人吃下迷香,則可使嗅香之人為之癡迷,此法有些類似於蠱術裡面的子母蠱。」
「所以說……他剛才沒吃那迷香,被你吃了?」
「他方才要吃,被我攔住,迷香不慎灑在我臉上,我便舔了唇角,嘗了一點……」
雁回出離的憤怒了,徑直打斷天曜的話:「沒長輩告訴過你不要隨便亂吃東西的嗎!」她氣得拍桌子,「你說,現在我愛上了你,要怎麼辦!」
她將這話這麼赤果果的喊了出來,天曜扭頭沉默了許久:「唯今之計只有快些找到那買賣妖怪,制出迷香的地方,或許可找到破解之法。」
雁回琢磨了陣:「也好,至少那小胖子這下是徹底暴露了他和買賣妖怪之人,必定有所勾連的關係。直接找他就成,算是有了個門路。」
天曜點頭:「他剛走不久,我們趕快些在路上還能攔下他。」
「即便他回家也沒關係,那永州首府的宅子,我還是記得路的。」
「如此,現在便走吧。」天曜站起了身,但是雁回卻沒動,他回頭看雁回,但見雁回一隻手還捂在眼睛上。
她坐著,對天曜揮了揮手:「你先走你先走,別讓我看見你,弄得我臉紅心跳的,怪難堪。」
「……」天曜轉過了身,「這種話你不說出來或許會更好點。」雖然這樣說,但他還是聽了雁回的話,先乖乖走了。
聽不見天曜的腳步聲,雁回這才將捂著眼睛的手放了下來,她拍拍胸口:「乖乖,這感覺可真是磨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