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尖叫聲在裂谷中迴盪,但很快淹沒在地裂的轟鳴聲中。花逸覺得自己快死了,似乎滿天都是星星。
她暈了過去,直到有人搖晃她,「花逸,醒醒,花逸……」
那聲音很熟悉,花逸想起來是那個禁錮她的滕風遠,真討厭,跟冤魂似的總不讓她走。漸漸地意識恢復過來,花逸才想起自己遇到了地震,渾身發痛,滕風遠還在喚她。
瀰漫的灰塵嗆得人難受,花逸眼睛只能睜開一條小縫,旁邊有淡淡螢光,夜明珠的光輝在灰霧中光線暗淡,但花逸還是看清了滕風遠的臉,蓬頭垢面,她試著開口:「我還活著?」
「當然活著。」滕風遠扶著她坐起,見她沒事微微安心,又審視周圍,兩丈外的灰土雜塊中半掩著一個人,被掉下來的灰土埋住半個身子,是那個盜墓賊,滕風遠連忙過去,刨開對方身上的泥土塵灰,「還活著嗎?」
盜墓賊手指動了動,醒轉過來,他身上不少擦傷,但並無大礙,很快爬起來。
三人都沒事,實為大幸。
夜明珠的光照不遠,但能辨出這是狹長的甬道,兩邊全是青色條石壘砌而成的堅實牆壁,條石之間緊密得連一根針都插不進去,牆面光滑如玉,牆壁不知有幾丈高,因為地震的原因上面坍塌了少許石塊下來,但兩旁的牆壁卻無半分損壞,足見其堅固程度。
頭上黑乎乎的不見頂,他們是由地震的裂縫掉下來,不知被埋在多深的地下。
滕風遠查看四周牆壁,那盜墓賊也沒嫌著,仔細打量周圍環境,和滕風遠對視一眼:「如果沒猜錯,這裡應該是長石皇陵的地宮。」
花逸驚訝:「皇陵在深水湖底,那我們到底被埋了多深?」
滕風遠道:「不知道。」
花逸把面罩拿下抖了抖灰,依舊繼續戴上,她身上還有一個水袋,入允王墓穴時只有她一個人帶了水,原本以為不多會就能辦完事,哪知竟然落到如此險境。
滕風遠從懷裡遞給她兩個小瓷瓶,讓她自己帶身上,前面的危險未不可知,萬一兩人被衝散,花逸身上有藥總是好的。
甬道黑洞洞,地上有許多碎石,三人隨便選了個方向,向右手面走。
餘震尚未停歇,偶然晃動一下,但不若之前的兩次地震厲害,幾個人全部貼著牆根走,一有動靜立即停下抱著頭,一刻鐘後,前方傳來淡淡亮光。
光線很淡,但在黑暗中十分惹眼,光線由一道小縫傳出,三人連忙上前,花逸眼睛湊到縫上,裡面應該是房間或是甬道,具體的東西看不清楚,但光線明顯比他們所站的地方亮,就是說,亮光從更裡面的地方傳出。
有亮光的地方很有可能是外面。
盜墓賊穿鑿功夫不在話下,拿出工具順著小縫插-入,探著石塊周圍,好在此處是由磚石壘造,不一會,盜墓賊撬開兩塊磚石,繼續扒拉,打開一個人能鑽過去的小洞。
把夜明珠往內探了探,似乎是一條密道,滕風遠左右看了看,才拉著花逸小心入內。
密道四周依舊用條石壘造,牆壁上有獸首壁燈,凝了厚厚的油膏,花逸仔細看了看,辨不出雕刻的何種動物的腦袋。滕風遠摸出火石點燃燈,一路走一路點,前方是長長的台階,台階上方光線更亮。
三人小心翼翼順著台階往上,一直走到盡頭沒了路,上方是洞口,被石板覆蓋,石板蓋得不算嚴,露出更多亮光。
滕風遠推開石板,帶著花逸跳上去。
上方不是外面的陸地,但花逸被驚呆了。
那是一座巨大的殿堂,足有兩個足球場大小,金色的牆壁,金色的獅子,所有的一切都是金色的,它足有幾十米高,金燦燦晃花人眼。
殿堂正中,是十幾根擎天巨柱,每根巨柱足足要兩個人才能合抱,金色的巨柱頂端都有一顆白色的夜明珠,照得整個地下宮殿如沐白晝。
花逸砸舌,「這些全是金子嗎?」
滕風遠道:「當然不是,長石盛產黃金,但也沒有這麼富裕。這都是石頭,在外面用黃銅、黃金還有其他混合物塗了一層東西,既能保護建築,看起來又氣勢恢宏。」
「哦,」雖知是鍍金,而且還是鍍的假金,但花逸仍忍不住多摸了幾下,大概書上所說的金屋就是這個樣子,明明是石頭壘砌而成,無論遠觀還是近看,都絲毫看不出堆砌的痕跡,似乎渾然一體。
每根擎天柱上蜿蜒盤踞著一條……呃……說是蛇吧,又不像,說是龍吧,更不對,它的頭顱像蛇,但扁平的頭顱上長著的眼睛鼻樑形似人面,蛇身上的鱗片很怪異,細細的如同獸毛,更奇怪的是,它長了一對不大的翅膀。
花逸詫異,指著石柱問:「那雕的是什麼?」
滕風遠道:「是化蛇,《山海經》有云:化蛇出陽山,其狀如人面而豺身,鳥翼而蛇行。這是傳說中的一種蛇,因為化蛇的臉形似人臉,所以幾百年前的長石人把化蛇敬為神靈。」
長石是個小國,閉關自守不喜和外人交流,它的許多東西都是陌生而新鮮。
石柱子上的化蛇雕刻得栩栩如生,飛翼張開,骨節畢露,兩隻眼睛活靈活現。花逸往前走,大殿正中間,是巨大的化蛇雕像,盤曲的身體和旁邊的石柱一樣粗,它伸出長長的芯子,威風凜凜,而在它身下,雕刻著好幾個女人,跪立在地潛心侍奉她們的神靈。
問題是,她們全部沒穿衣服,花逸著實有點窘。
四周的牆面上是巨型浮雕和圖騰,有一副是化蛇盤踞在高台上,高台下方跪滿了人,雙手作揖虔誠跪拜。那些浮雕栩栩如生,花逸邊走邊看,牆壁上到處都刻著化蛇,有一副竟然是化蛇吃掉帶著皇冠的帝王,下一張化蛇忽然變大,長了一張和吃掉的帝王一模一樣的臉。
這不是最驚悚的,最驚悚的是角落上的那幅,雄壯盤踞的化蛇竟然纏著一名赤身裸體的少女,問題是它不是要吃掉她,分明是一蛇一人在交合,花逸咋舌,「這也太重口味了,神靈不該是神聖不可褻瀆的嗎?居然如此好色。」
滕風遠把她從那副浮雕前拉開,他似乎也不太樂意見到這種重口味春宮圖,倒是跟她解釋:「好色的不是神靈,而是皇帝,長石的皇帝相信自己是永生的,死後在化蛇的身體裡重生,所以他們需要女人。這座地下陵墓據說比當初長石皇宮還要雄偉,因為死後的皇帝全都住在這裡。」
滕風遠繼續道:「長石的皇帝死後放在石棺中進入這座地下宮殿,石棺並沒有完全封閉,相傳裡面還會放一條小化蛇,化蛇會把皇帝的屍體吃掉,皇帝認為自己得到重生。」
花逸聽得毛骨悚然,「死後屍體被蛇吃掉?」
滕風遠點頭。
花逸臉色微變,「就是說當初是把化蛇一起埋葬在地宮?」
滕風遠繼續點頭。
花逸臉色越來越難看,死死盯著滕風遠右後方,聲音低如蚊吶,像是怕驚擾什麼,「尊,尊主,有大蛇……」
一條比水桶還粗的大蛇從屋頂蜿蜒而下,它真的長了翅膀,但沒有飛過來,依舊順著石柱蜿蜒而下,扁扁的頭上眼睛鼻子十分清晰,居然還有眉毛……但那眼珠泛著綠幽幽的光,嘴一張,露出兩個尖牙……
滕風遠沒有轉身,側耳聆聽,嘴唇輕動,「躲開。」
說著一把把她推開,抽出逐日刀反身躍起,對著大蛇砍去。
那大化蛇也翅膀身形一動,蛇身何其靈活,堪堪避開,滕風遠這一刀直接砍下它一隻翅膀。
「嗷……」大化蛇慘叫一聲,痛得摔落在地。尾巴使勁一抽,大大的石獅子竟然被掀翻,在空曠的大殿發出沉重的迴響。
花逸已經滾到牆根,見那大化蛇直直躍起朝滕風遠撲去,叫出聲,「小心!」
滕風遠跳到石柱的石雕上,見那化蛇撲來也不閃開,把刀往胸前一橫,氣沉丹田,運足真氣,待那化蛇張嘴逼近他的人,他才跳起,直直去砍大蛇的頭顱。
頓時,大片鮮血在空中,滕風遠回身一閃,避免血沾到自己身上。
蛇頭在地上滾了兩圈,蛇屍掉在地上,發出沉重的啪啪聲,蛇身居然還在扭動,十分駭人。
滕風遠又跳過來,將那化蛇砍做幾段,總算不再動了。
花逸看著地上那長約三丈的大化蛇,心下一緊,滕風遠過來拉她,「沒事,已經死了。」
花逸指了指被砍落的那只翅膀,「它能飛嗎?」
「不能,你看它身體這麼長,翅膀根本就支撐不了,不過捕獵時它能飛撲一小段距離。」
花逸想了想,「你之前說長石的皇帝都放進了這地宮,每個皇帝都陪葬一條化蛇嗎?」
滕風遠面色微變,花逸知道自己猜對了,戰戰兢兢得問:「那他們歷史上一共死了多少個皇帝?」
滕風遠道:「據史書記載,長石建國四百七十三年,一共十六位皇帝。」
花逸面色發白,「就是說,裡面起碼有十六條大蛇?」
滕風遠道:「最後一個皇帝死於國滅,前面的皇帝死之前可能這座地宮還沒修好,應該沒有那麼多。」
那盜墓賊也走了過來,看了看地上的化蛇,「這條恐怕是小的,快走,此地不宜久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