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4 章
尊主恕罪

在江湖門派眼中,朝廷也沒什麼了不起,說白了,就是江湖上最大的那個門派而已,地盤更大,排場更大,朝廷和其他門派的關係十分敏感,對小門派一般不客氣,但不會輕易去動大門派,因為江湖平衡一旦被打亂,造成的結果十分嚴重,其他門派趁機而入,對政局威脅很大。

滕風遠劫了花逸,一路上擔心賀王的人追上來,但進了穿雲教的勢力範圍之後,他就放了心,路上問花逸:「你想你爹當皇帝嗎?」

「他的事與我有關係嗎?」花逸正忙著吃金酥卷,捻起一個放進嘴中,吃完了才道:「聶占雖然害過你,但起碼還養育過你;賀王根本就沒養育過我,他負了我娘,現在突然鑽出來叫我按他的意思去做人做事,還縱容司空騫給我下藥,我為什麼要認他當爹?說不定我根本就不是他親生的。」

「你不在意就好。」滕風遠道,「最近事情多,有件事我忘了跟你說,我們還在天都的時候,我把狄千霜和她娘從寧王府偷偷接了出去,讓她去找她大哥,她大哥狄千榮手上有兵權,這麼一鬧,肯定會和賀王作對,我原本是想給賀王找點麻煩,讓他騰不出精力來找你。」

花逸不在意,「隨便,你不用把他看成我爹,該怎麼做就怎麼做。」

花逸才不稀罕當什麼郡主公主的,滕風遠在錢來山一帶就是個土皇帝,花逸情願跑回來當土皇后,自由瀟灑,悠閒自在。

土皇后回到穿雲教總舵,又過上了錦衣玉食的好日子,要風得風,要雨得雨,沒多久劍傷痊癒,血氣全滿,她問滕風遠,「下一步怎麼打算?」

滕風遠想了想,抬起臉試探著問,「不如我們成親?準備幾個月,辦得熱熱鬧鬧的。」

「你一個短命鬼,難道想讓我當寡婦?」花逸覺得滕風遠居心十分險惡,忍不住賞給滕風遠一個爆栗,「你現在練成了神功,我是問你是打算先去找藏寶圖,還是去搶朱果?

滕風遠的頭髮都快被花逸扯亂,「先去找朱果。」

撩西寨位於大豐西南的山中,寨子由四位老者當家,稱為撩西四怪,他們性情就跟他們的名號一樣,古怪暴戾,不通人情,垂涎朱果不少,曾經有某個大門派願意出萬兩黃金來購買朱果,撩西四怪一口拒絕,聲稱再多錢也不換;二十年前老皇帝的寵妃中了毒,世間只有朱果能救命,老皇帝允諾高官侯爵來換取朱果,撩西四怪油鹽不進,理都不理……總之,撩西四怪遺世而獨立,把整個江湖朝廷都得罪完了,可是,還沒人能奈何它。

因為,聊西寨地理位置險要,不要說用軍隊攻打,外人幾乎進都進不去。

它隱在蠻荒地帶的群山之中,那裡山頭上千,覆蓋著蜿蜒無盡的原始森林,大樹像撐天巨傘,密密匝匝遮住了天空,地上覆蓋著矮灌木和厚厚的落葉,在這個遮天蔽日的地方,很多人連方向都找不到。

據說,在茫茫的原始森林深處,有一道直上青雲的石壁,抬頭望不到頂,只能看到茫茫雲霧,蒼鷹在半山石壁間盤旋,那石壁直上直下,連棵草都不生,異常陡峭,此處是個天險。

等翻過高山石壁,有一道迷霧重重的深谷,谷中遍佈機關,撩西寨就在深谷之中,具體位置花逸沒找到,因為她上次好不容易穿過原始森林,爬過高山石壁,進入深谷還沒踩過幾個機關,就被俘了,憑著她的三寸不爛之舌加上自毀真氣,才好不容易才保住一條小命。

因為撩西寨地勢險要,滕風遠也沒打算帶著穿雲教的人去硬攻,帶了肖承和花逸,另外還帶了兩個打雜的手下,一起前往西南的大山。

準備好足夠多的乾糧和常用物品,一行人進入原始森林,花逸以前探過路,這次走起來就容易得多,在森林中找到一條河流,幾人做了一條小木筏順流而下。

兩岸的原始森林雄奇優美,花逸站在木筏之上,洋洋得意道:「順著這條河走,可以少走好多路,我也是打聽了好久,才知道這條路。」

滕風遠靜默不語,看著岸邊的大樹,不知在想些什麼。

到河流分叉的地方木筏停下,一行人進入森林中步行,拿著司南辨別方向,幾人合抱的大樹到處都是,有些樹上長滿了青苔,籐蘿的流蘇從大樹的枝幹上垂下。

越往裡面走,林中越陰暗潮濕,重重疊疊的枝椏密密交疊,陽光只投下少量光斑,花逸覺得滕風遠自進入森林之後格外沉默,就算笑一下也是淺淺淡淡。

走到一處山石處,出現一條三岔路口,花逸看了看方向,指著東面道:「走那邊,另外兩條道會繞遠。」

滕風遠淡淡「嗯」了一聲,帶著人朝東面的路走去,花逸過去邀功道:「還好我以前來過,不然你要走好多彎路,我以前在這裡面探了半個多月的路找到那座懸崖峭壁。」

「還好你沒出事。」滕風遠的口氣像深秋時節的煙雨,幽幽淡淡。

花逸過去搖了搖他的胳膊,「怎麼覺得你好像不高興?」

「沒有。」

明明不高興了,還裝,花逸也懶得看他那張略顯陰鬱的臉,走到後面問肖承:「他怎麼了?有人欠他錢嗎?」

「除了錢你能想到別的嗎?」肖承鄙視,「大概是吃醋了。」

「吃誰的醋?」花逸左右望了望,又看了看後面兩個部屬,想起早上上木筏時拉了某人一把,道:「難道是因為我碰了一下別的男人?」

肖承眼角抽了抽,「這裡山高林深,危險重重,你說你在這林子裡探路探了半個多月,冒這麼大風險一個人來撩西寨,為了誰?」

花逸不情願道:「司空騫。」

「就沒見你為尊主做過什麼。」肖承總結道。

花逸跑上前拉住滕風遠的胳膊和他並排走,見他還是不言不語,突然從背後跳上去摟住他的脖子,「我走不動了,你背我。」

滕風遠沒說什麼,拖住她的臀往上托了托,背著她往前走。花逸湊到他耳邊,「聽說你吃醋了?」

「誰說的?」滕風遠不悅。

「肖承。」花逸毫不猶豫把肖承賣了。

「別聽他瞎說。」滕風遠沉了沉嘴角,突然猛吸一口氣,「啊」地叫出聲。

花逸在咬他耳朵,是真的咬,咬得很痛的那種,她鬆了口,洋洋自得道:「不要不承認嘛。」

滕風遠不言語,背著她默默地在林中穿行。

花逸摟著他的脖子,把腦袋放在他肩上,「司空騫以前就沒背過我,我和他就算關係最好的時候也有距離感,當然,我現在見都不想見到他。但是和你在一起,我覺得很自在,什麼都可以做,我知道我為你做的事比較少,可我不是沒機會嗎?你把什麼都做了,現在武功又比我好,我還能幫你做什麼?」

「我沒那個意思。」滕風遠開口道,「花逸,你對我好我也是知道的,我只是覺得你一個人來這種地方很危險。」

花逸橫起來,「話說回來,我當初不來撩西寨,武功沒被廢掉,去年會被送到穿雲教嗎?鴻華山莊說不定把梁水瑤送過去,招瑤宮多了個女人而已。」

滕風遠淡淡笑笑。

走了一天一夜,第二天下午突然下起大雨,陰雲厚厚地壓在森林上面,周圍一片昏暗,幾人裹著蓑衣躲在樹下避雨,花逸忍不住嘟囔:「那幾個老頭隱居在這種地方,不和外人交流,怪不得性情那麼古怪。」

滕風遠把她往後面拉了拉,擋在她身前,以防止她被雨淋到,「他們費了你的武功,你想報仇嗎?」

「我不想。」花逸搖頭,「我只想你能拿到朱果,不再短命。你答應我,一定不能比我早死,一刻鐘都不行。」

她灼灼地看著他,滕風遠要是不答應估計她能立即跳起來,滕風遠只好點頭,「好。」

花逸高興了,見肖承等人躲在樹的另一側,估計他們看不到,她湊過去親了親他的臉。

第三天夜幕初降時,他們終於到達峭壁處,尋了個乾燥的地方升起火堆,打了幾隻野鳥架在火上烤,一行人準備在此歇息一晚,明天一大早攀登峭壁。

這座高山拔地而起,全是光禿禿的岩石,仰頭往上一看,頭上的帽子都差點被甩掉,肖承有些詫異,「梁花逸,你居然一個人能爬上去。」

「我輕功好嘛。」花逸吹噓道,「當然,其實爬這種地方最重要的是靠工具。」

山崖陡峭,他們這趟又是來偷東西,或者說是搶東西,人多了反而不好辦事,滕風遠讓那兩個手下留守在山下接應,他和花逸、以及肖承三人上山。翌日一早,他們把工具一件一件撿在身上,繩索、彎鉤、鎖套……花逸身上吊了好幾個袋子,搖身一變成了九袋長老。

戴上粗布手套,三個人開始攀登峭壁,肖承走在最前面,花逸次之,滕風遠在最後,以防出意外有人掉下來,他也能挽救。

尖勾釘入岩石縫中,繩套緊緊繫在身上,三人都是習武之人,比起現代社會的攀巖輕巧多了,身姿靈活如猴,用了一個多時辰,終於爬上山頂。

山頂上是另外一番天地,野花在微風中搖曳著身姿,花逸終於喘一口氣。

吃過乾糧,幾人往下走,進入深谷,這裡的樹木沒有原始森林中的樹木高大,但林中依然陰森森的,水被映成淺綠色,周圍的植物也生得怪異,比人還高的長得想玉米桿一樣的植物頂端開放著紅艷艷的花,花朵比臉盆還大;偶爾遇到幾人合抱的大樹,上面還寄生著別的小樹,或是爬滿籐蔓……花逸指著旁邊一株葉子帶著黃色條紋的一尺多高的植物,道:「這東西方圓三尺內埋有機關,不能踏進去,上回我就是踩到裡面,結果被俘。」

花逸說著去旁邊抱起一塊大石砸過去,石頭落地,忽然「砰」地一聲,地上張開一張網,網了石頭吊在旁邊的樹上。

三個人都緊了緊心神,滕風遠擋在花逸身前,「你跟著我。」

白色輕霧在林中漂浮流動,越往前走,霧氣越大,能見度越來越低,往前走樹木減少,出現水窪,三人的褲腳全被打濕,走著走著,肖承忽然不動,「這裡有沼澤,我陷下去了。」

他正在緩緩地往下陷,腳底全是爛泥,花逸忙叫:「別動。」

花逸去旁邊一劍揮斷一個灌木,兩下剔掉椏枝變成長長的木棍,滕風遠接過木棍朝肖承遞過去,肖承雙手拉住木棍一段,滕風遠真氣提,把肖承拉了上來。

林中傳來人聲,花逸大喜:「是不是撩西寨就在前面?」

三人謹慎地往前走,卻見前面的沼澤處陷著一個人,花逸驚訝:「喲,這不是初神捕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