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7 章
雅如謫仙狐狸表哥VS豔若桃李蠢萌夫君

  陸問薇一怔,恍然回頭便一眼瞧見身後側不遠處的男子。你沒有見過那樣的一種人,明明身處喧囂卻令人感到靜謐。明明只是隨處一站卻能讓你的第一眼只落在他身上。明明只是簡單的衣飾卻令人感到無上的清美華貴。一舉手,一回頭間便有一股氣度天成。只是站在他身側,便只覺得如玉山上行,光映照人。積石如玉,列松如翠。郎豔獨絕,世無其二。說的大抵便是楚重華這種男子吧。

  陸問薇的晃神也不過只是剎那,睫毛輕顫,她斂下眉目,低頭含笑道:「許久不見,表哥安好。」

  在陸問薇回身的時候葉榆也跟著往她視線處望去,自然也就一眼看到陸問薇的表哥,楚重華。便是葉榆都忍不住多看了兩眼,楚重華身姿欣長,容貌氣度皆是上乘,就像是一塊精雕細琢的美玉般,無暇。

  葉榆忽然想起來進廳堂之前,那幾個湊成堆犯花痴的小丫鬟,在瞧了眼這陸家的表少爺,倒也覺得合情合理了。楚重華氣度溫潤,卻不似葉均那麼拿捏,而是一種由內而外的溫和感。可若說他是個十分溫和之人,卻也不妥,那眉眼間又帶了幾分灑脫,一如那雲淡風輕的笑意般,令人不禁心生仰望。

  只是千般好萬般好,葉榆則莫名生出一種牴觸感。這讓他忍不住皺了皺眉,這樣風姿特秀之人分明是極容易令人心生好感的,為何偏生就沒有想好交好的想法呢,彼時葉榆還不知道這莫名的牴觸感從哪來的。

  楚重華神態中帶了幾分眷戀懷念之色,還有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不過都被他極為巧妙的掩蓋在淺笑之下。見陸問薇同他見禮,便抬手虛虛一扶,語氣越發溫和道:「你我兄妹多年未見,無需多禮。我還記得當初分別之時,你剛剛及笄,時間過得可真快……」時間過得可真快,一眨眼那個溫婉多情的少女已經悄悄長這麼大了。

  表哥楚重華的話讓陸問薇也多了兩三分恍然,眉目怔然間依稀還記得那個月朗風清的少年曾跟她一同嬉鬧玩耍過的年月,那些模糊的,年代久遠的日子漸漸清晰起來。是誰在桌案前輕放了一個帶著露珠的花環,是誰用瓶兒裝滿了夏夜裡閃爍的流螢,又是誰帶她悄悄翻過牆去,偷溜道街頭小巷嬉戲。到底是誰將這一切在不知不覺見推去甚遠……

  「這位是?」葉榆忽然出聲打斷了陸問薇的思緒。

  陸問薇輕輕嘆了口氣,抬眼見已經把那份情緒抖落乾淨,對葉榆道:「這位是我的表哥楚重華,說起來你們還不曾見過。舅舅家在江南,表哥從前曾在上京待過幾年,在我及笄那年表哥就回江南家中了,這樣想來已經是有三四年未見了。」她簡單的將楚重華介紹給了葉榆聽。

  葉榆瞭然點頭,原是這樣。

  江南楚家在江南一帶無人不知,百年底蘊在那擺著就算是當地撫台也是禮遇相待。陸問薇的母親自然也是江南女子,陸啟之年輕時兩人邂逅於那個水墨畫般的美麗江南,三月的春雨羞赧又多情,滋潤了兩人婉轉的愛情。後來陸啟之一路經商,最後終於在上京一帶將家業穩定下來,逐漸積攢下人脈和聲譽。儘管如此,陸家和楚家依舊是十分親密。

  陸問薇的母親楚氏是家中唯一的女兒,自然也是當之無愧的掌上明珠,從小千嬌百寵的長大。楚氏的哥哥,也就是楚重華的父親對這唯一的妹妹可謂是十二分的上心。當初楚氏的哥哥楚霄看重陸啟之為人良善,性情溫和便也是十分滿意的將寶貝妹妹交給了他。只是不想到最後,還是兩家分隔千里之遠,這讓楚霄一直深感遺憾。不過只要妹妹過得好,便是遠在千里也無妨了,這一點陸啟之從來沒令他失望過。陸啟之待楚氏十分好,可謂極盡溫柔,哪怕楚氏多年未孕只得一女,陸啟之連納妾都不曾想過。直到楚氏故去後,陸啟之才有一續絃。

  儘管楚氏已經不在了,可楚家跟陸家的感情依舊還是深厚。當年楚家嫡子楚重樓因在白鷺書院求學,所以在上京陸家住過三四年的時間,後來因為其母重病,為了能在母親身旁侍疾,便從書院退學,回了江南楚家。誰料這一走,再回來之時,他那溫柔的姑姑已經不在了,而那個陪他一起長大的少女也已經作為人嫁。不過三四年光景,卻徒生出一種物是人非之感。

  陸問薇跟葉榆介紹過楚重華之後頓了頓,再次對楚重華道:「表哥,這是我夫君,葉榆。」

  儘管早就已經知道陸問薇身旁的男子就是他的夫婿,但當陸問薇親口說出夫君二字之時,楚重華的心中還是有那麼一剎那猛烈的波動。他唇畔含笑朝陸問薇身旁的人看去,猶如點漆般的眸子裡氤氳上了幾分不著痕跡的凌厲。

  很美,所以很討厭。這是楚重華第一眼看下去的想法。

  紈褲子弟根本配不上我家表妹,這是楚重華第二眼看下去的想法。

  據說還是個無所事事的庸才,常年流連在花街柳巷的薄情郎,果真如此。這是楚重華根據傳聞第三眼看下去的想法。

  表妹不能跟著這樣的人渣,這是楚重華的結論。

  「原來是妹婿,久仰大名,今日得見果真名不虛傳。」楚重華唇畔笑的越發猶如皎月般清朗,俊秀的眉眼帶了幾分宛如謫仙之態,說出來的話令人一點都聽不出其中的刻薄之意。

  才怪!

  葉榆可是聽得真真的,什麼久仰大名,名不虛傳,這是打臉還要聽見響了。

  很美,所以很討厭。這是葉榆對楚重華第一眼看下去的想法。

  表哥了不起啊,青梅竹馬了不起啊,當我瞎看不出你那眼神裡對我老婆的非分之想麼。這是葉榆對楚重華第二眼看下去的想法。

  表面猶如謫仙,實際一肚子壞水,切開黑心的偽白蓮,就是這樣。這是葉榆對楚重華第三眼看下去的想法。

  陸問薇已經是我老婆了,況且你還是個三代內近親,呵呵。這是葉榆的結論。

  「哪裡哪裡,只是從來沒有聽問薇說過居然還與有個表哥,這才一時沒有反應過來,著實是我失禮。」葉榆燦然一笑頗有些豔若桃李之姿,說出來的話卻是會心一擊,能給對方帶了成噸的傷害。

  果然楚重華聞言心頭一頓,但面上笑意不減,只是道:「我與表妹多年不見,眼下又於妹婿初見,待會兒定要好好飲上幾杯才是。」

  葉榆應道:「表哥說的是,聽聞表哥家中遠在江南一帶,不知此次來是……」

  「這次來一是為姑父慶賀壽辰,二來則是為了南面在上京生意上的事務。」楚重華說著便看了眼陸問薇,再次道:「這次怕是要在上京住上一段時日,多年不曾來此,對上京倒是有幾分陌生了。」

  陸問薇見楚重華看向他,便含笑點頭道:「表哥就安心住下才是,表哥曾經的園子空著,從往父親還一直安排人月月清掃,如今怕是仍在,裡面東西都應會與表哥曾經住時一般無二。」

  楚重華眉間笑意更多了幾分,對陸啟之道:「真如表妹之言,真是謝姑父這份心意了。」

  陸啟之忙道:「說的哪裡話,你也是我看著長大的,都是一家人,又何必言謝。這些日子就跟薇兒說的那樣,安心住著就是。回來我帶你到上京仔細轉轉,且看看是否跟前些年有不一樣。」對於這個侄兒,他是打心裡喜歡。從小就聰敏過人,又勤奮好學。白鷺書院的招生本就十分嚴格,若非官宦世家外,想要憑藉真本事進去,那可是需要極好的文采天賦。而楚重華就是這樣一個憑靠自己才華而進去書院學習的學生,當時楚霄大喜,便將兒子送來了上京,托陸啟之關照,來此就學。

  原本以為楚重華必然會憑藉著天分和努力進入科考,最終能一朝入得朝堂,甚至於多年後走上封閣拜相的仕途。可世事無常,楚霄髮妻病重,作為家中唯一的嫡子,楚重華毅然決然的退了學,孑然一身重歸故里。親有疾,藥先嘗,晝夜侍,不離床。一番拳拳孝心,令人無不動容,可到底半年後,楚霄的發妻還是故去了。楚霄因此大病一場,半個月沒有下床。

  楚重華沒有再回白鷺書院,而是接手家族生意,在江南一帶幫助父親分憂解勞。這一晃便是三四年過去了,當初那個意氣風發,激揚文字的少年郎已經成為了一個長袖善舞,八面玲瓏的商人。

  楚重華對陸啟之一笑道:「姑父整日裡事務繁忙,侄兒哪裡能再勞煩您陪我遊玩上京。」說著唇畔再度輕笑道:「我瞧著跟妹婿十分親近,雖是初次相見,卻別有熟悉之感,倒也怪哉,莫不是緣分?聽聞妹婿對上京一帶尤為熟知,若是肯抽出時間來帶我領略一番,自是再好不過,如此一來也可跟妹婿多多親近一番。」

  葉榆只覺得眼前人哪有什麼雅若謫仙的笑容,分明笑的像一頭狡猾的狐狸,還是一隻不露尾巴的狐狸。

  「真是巧了,我乍見表哥亦是生出此感,既然表哥相邀,哪裡有不奉陪的道理。」葉榆欣然同意,讓陸啟之也不由得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