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4 章
范門的精神

水若冰真沒想到米青會來看她比賽,雖然米青沒說過,她也能感覺到自家師父對這些不是太在意,對於她參加比賽的態度,更像是無可奈何的縱容,對此,她雖然有些失望,但也說不上難過,她師父那樣的人,倒的確像是會這麼處事的。比賽結束後,她換了衣服,正准備攔車的時候,一輛銀灰色的保時捷就停在她身前,周樂從裡面探出頭:「小冰!」

「周大哥?」

周樂一笑:「進來吧,我們送你回去。」

水若冰一笑,拉開車門,卻看到湯東,她頓時一驚:「湯、湯大哥……」

湯東對她點了下頭,她有些迷惑的看向周樂,周樂道:「先上來吧。」

「哦。」

她點點頭,坐上車,然後,不斷的用眼角去看湯東,她若自戀一些,也許可以想,湯東是為了她出現在這裡的,可是,湯東最近的表現,可真不像會做這種事的。

難道說他有什麼事要做正好在附近,又正好來接她?但這也太巧了吧!

「小冰,你剛才的比賽我們看了,很華麗啊。」

「周大哥就別笑話我了,我這不是沒別的辦法了嗎?對張師傅真是非常的抱歉。」

「輸了就是輸了,有什麼好抱歉的,不過你那刀工是跟誰學的?大米還沒開始教你這些吧。」

「我自己瞎練的,怎麼,有什麼問題嗎?」

「哦,倒也沒什麼。」周樂這麼說著,心中則暗暗的搖了下頭,米青剛才那臉色……可有些不太對。

「要是有什麼問題,周大哥就直說,在這上面,您……咳咳,您和湯大哥都是行家。」

她本來想說周樂是行家,話到嘴邊又想到了湯東,硬是把他也捎帶上了,只是她這突然一轉嘴,周樂和湯東怎麼聽不出來,周樂在前面哈的一聲就笑了出來,湯東也有些哭笑不得的搖了搖頭,水若冰嘿嘿的笑了兩聲:「湯大哥,你能來,我真是太高興了。」

湯東咳嗽了一聲:「我不是來看你的。」

「我知道,但那我也高興,湯大哥,你放心,我一定好好比賽,拿到世界大賽的名額,站到和你一樣的高度!」

她說的情真意切,湯東頓時一愣,一時間,倒不知道怎麼敷衍她了,前面的周樂,暗暗的歎了口氣。

就這麼到了水若冰的住處,水若冰要下車的時候,湯東道:「米青有時候……古板了一些,這也是你們師門的特色。」

「啊?」

「沒什麼,你先上去吧。」

水若冰有些迷惑的走了下去,周樂對她擺擺手才把車開走:「我們到哪兒?」

「先找地方吃飯吧。」

「上哪兒吃?」

「隨便。」

周樂也不再問他,想了想,就把車開到了FM下面的一處咖啡館裡,湯東也沒有說什麼,兩人吃了飯,在回去的路上,湯東道:「你今天,倒比較沉默。」

「哦,我有時候也是會比較深沉的。」

湯東嘴邊的話被堵在那裡,憋得好生難受,他瞪了周樂一眼,周樂自說出那句話就從後視鏡裡留意著他,看到這一眼,暗自一笑,卻只當沒看到,快到住處的時候,他才慢悠悠的開口:「師兄,我最近真是對你刮目相看。」

「……怎麼說?」

「我沒想到,你是一個這麼善於為難自己的人。」

「……我發現,你最近真的很閒,反正離世界大賽還有一段日子,不如你先到中東開發那裡的市場如何?」

「喂,不帶這麼假公濟私的。」

湯東嘿嘿一笑:「你都這麼說了,我倒還真要假公濟私一次。」

他說完,滿意的看到周樂的臉黑了一半,然後神情舒爽的整了整自己的衣服,走下了車,他走的很灑脫,從背影來看,也當得起沉穩矯健,只是他的心中,卻不免有些發虛,當按下電梯的時候,腦中還不由自主的浮現出一個念頭——也不知道水若冰那傻丫頭怎麼樣了。

水若冰此時的情況不是太好,她回去的時候,米青不在家,她卸了妝洗了澡,正准備查看自己這一次得到的物品的時候,米青回來了,水若冰向他打了招呼,然後就猶豫的要不要向他匯報自己的成績,還沒想好,米青就先開口了:「剛才的那場比賽,我去看了。」

「啊?」水若冰一愣,然後就湊了過去,「師父,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你拜到我門下,也有五個月了吧。」

「五個月零八天。」

自從接了那個任務後,水若冰就對天數特別敏感,米青點了下頭:「這五個月你進步的很快,也很聽話,我一直覺得,你是領悟了我們飯門的精神的,但直到今天,我才知道,不是這麼回事。」

水若冰愣愣的看著他,米青又道:「我飯門的精神是什麼?」

「啊?哦,做好吃的飯,做有營養的飯,讓人吃的好,那個,還有乾淨衛生,搭配合理……」水若冰入飯門這麼久也知道自己這個門派有點類似於那種傳說中的隱門,雖說也有實力,可就是不顯山不露水,很有點吸風飲露的感覺,但要說這一門的精神是什麼,她倒還從沒有認真的想過,此時聽米青問了,只有絞盡腦汁的把他平時說的一些話擠出來,但她自己擠著擠著也有點不上路。

「你知道,祁香是怎麼被趕出來的嗎?」

「師父!」一聽這話,水若冰立刻反應了過來,她一個蹭身撲上去,一把就抱住了米青的腰,「師父,我知道錯了,你不要趕我,你不要趕我,你不要趕我……」

她一邊說,一邊來回扭,她剛洗了澡,只穿了一件睡袍,這麼一扭兩不扭,頓時胸口大開,白花花的胸脯頓時落入了米青的眼簾,他連忙抬起頭:「你快起來。」

「師父,你不能趕我出去啊,我雖然還沒有正確的領會到咱們飯門的精神,但我一定會努力的!我從上小學的時候起,思想政治就學的特別好,考試的時候不用背,就能考八十多分,後來我還自學了馬哲毛選鄧論,深刻領悟了三個代表的精神,雖然我沒有表現出來,但我一直是擁護和諧社會的!」她一急,就把當年開出租車的風格拿了出來,那是逮著什麼說什麼,「領會精神這種事我最拿手了,師父你再給我三個月,不,兩個月……一個月!我懸梁刺股,發奮圖強,一定把咱們飯門的精神給深刻、深入、深情的給領會出來,師父啊——」

她說著,又扭了扭,米青本來被她說的哭笑不得,這一下又被她扭的滿是尷尬,雖然他表現的不食人間煙火,淡然飄逸,如若謫仙,但再怎麼說,他也是一個男人,而且是一個不到三十歲,血氣方剛的男人,水若冰雖不能說具有魔鬼身材,但此時貼他貼的這麼近,又在他那個部位這麼的動……也虧得他克制慣了,自制力又是從小鍛煉出來,否則換一個人,此時就不僅僅是尷尬了。

可就算如此,這麼被水若冰抱著扭著,那也是非常不妥,因此他臉一沉:「你先給我起來。」

聽出他話音不對,水若冰抬起頭,怯怯的道:「師父……」

她這一段跟著邁克學運用眼神,按照邁克的說法,女人的強大,不僅限於自身的能力,還要會施展自身的天賦,作為一個女人,該請人幫忙的時候,就要請人幫忙,這除了要用嘴說外,還要會用眼神看,什麼楚楚可憐的,含羞帶怯的,這一段時間,水若冰那真是沒少練習,此時她雖沒有想,卻自然而然的施展了出來,習慣了她的暴力厚臉皮的米青,突然被她這麼一看,頓時雷的差點站立不住。

「總之你給我先起來。」

「那師父你先保證不會將我趕出去。」

「你先起來!」

「你先保證。」

「……你再不起來,就立刻給我出去。」

聽出他有認真的跡象,水若冰立刻松開手,不過她卻沒有站起來,只是就那麼半跪半坐的呆在那裡,然後有些委屈的看著米青:「那殺人犯還會經過法庭審判呢,那貪污犯還會告訴他錯在哪兒呢。人家就參加個比賽,還是師父同意了的,而且人家還贏了,雖說人家不是贏得多麼光明正大吧,可人家也沒弄虛作假啊,那咱們飯門的精神,師父你也沒說過啊,雖說這事也是我該自行領悟的,可是、可是人家最近不是那個、那個情竇初開嗎……」

聽到這裡,米青忍不住道:「湯東讓你這麼說話的?」

「啊?」

水若冰一愣,不明所以的看著他,米青頭疼的揉了一下自己的眉心,暗暗的吸了口氣,穩了穩神,才睜開眼:「你先站起來,把衣服穿好。」

水若冰低下頭,就見一些春光,已經隱隱的要露出來了,她連忙一扣自己的衣服,看了眼目光飄向天花板的米青,臉上不由得一紅。她若是還大大咧咧的,米青此時也還好處理一些,她突然來這麼一個小女兒的嬌態,弄得米青,一時間也不好開口了。

兩人就這麼一個看著天花板,一個看著地板,詭異的氣氛弄的兩人都不知道說什麼。

「我們飯門的精神,其實就一個字……」

不知道過了多久,米青才慢慢的開口,水若冰立刻接上:「什麼字?」

「食。」

「啊?」

「食物的食,食材的食,民以食為天的食!食,也做吃,或者吃的東西。對於我們來說,食物本身才是最重要的,除此之外,都是旁枝末節。」

水若冰想了想:「師父,那我以後會注意,不再表演……」

米青搖搖頭:「刀工,也是廚藝的一種,我們飯門並不是不重視,只是重視點不一樣。在外人來看,刀工的重點在於華麗在於好看在於能把東西切割的精美,在於能給人視覺效果。這些,我們飯門其實並不排斥,不過我們更重視的是,刀工,對食材會有什麼效果。你今天的刀工很好看,可是,對於雞丁會有什麼效果?你那樣切,是否能令雞丁更美味?是否能令營養得到最大程度的提煉?」

水若冰老老實實的搖搖頭:「都不能,就是更好看。」

「我沒有教過你刀工,是因為我一直覺得還不需要,而且,你的進度也還沒有達到這裡,現在想想,沒有把這些話給你說清楚,倒是我的過失。」

「沒有沒有,師父你現在教給我也不晚。」

「你材料認全了嗎?」

水若冰頓時無言,飯門對材料的要求,可不僅僅是認識這個材料的名字,對於其年份、新舊程度、產地都有一定的要求,一塊雞肉入手,甚至還要能說出這雞是母雞還是公雞,是用飼料催出來的變態雞,還是野生喂養的小柴雞——真的來說,這個要求其實是不過分的,但要連帶著大米、紅薯、土豆都有這樣的要求……水若冰就算有妲己這個作弊器,進步神速,可到現在,也不能說把所有的材料都認全了。

「那要不,師父,你先教我,我已經認識的?」

米青看了她一眼,站了起來,水若冰嚇了一跳,正要再施展出抱大腿絕技,就聽他道:「還不過來看著?」

「雞肉,性溫,補虛填精,活血健骨。」米青一邊說著,就從冰箱裡拿出一塊雞肉,「可煮可燉,可炒可炸,不同的做法,對於刀工也有不同的要求,若是要頓就要大塊,若是要炒,則以兩厘米的方丁為佳。」

水若冰舉起手:「師父,為什麼要兩厘米?」

「因為這個大小是最入味,而又不至於喪失口感,或吸油太多。雞肉雖益五臟,補虛損,吃多了卻容易生熱動風,因此,在炒的同時,就應該想好份量。」他一邊說著,一邊就落了刀,他的動作看起來並不快,但就在這慢條斯理間,一塊半斤重的雞肉卻被已被他切成了長寬高各兩厘米的小方丁,「這對你來說並不難,我們范門其實也並沒有太過艱難的東西,我們范門和其他門派最大的不同,就是,我們在做食物的同時,更多的,想的是食物的本身,而不是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