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地下迷宮的祭壇一樣,古舊破敗的祭壇的上方懸浮著一把法杖模樣的東西,而它的四周,也瀰漫著濃濃的魔氣,讓我一看就回憶起上一次死亡的悲慘經歷。
……看來,又要被毒死一次了啊……果然是禍福相依嗎?
這把法杖,我是打算賣給時拾的,畢竟他是巫妖法師,能夠聯通亡靈界的戴斯法杖絕對是最適合他的武器,再加上時拾一看就是不差錢的,估計能賣出一個天價。
我稍稍計算了一下,立即動力十足,賣了這把法杖我的夢魘肯定就能有了!就算是掉上一級,我也甘之如飴啊!
當然,在上去找死之前,我還是想要嘗試一下既拿到法杖又保證等級的兩全方法的,於是我轉向了伊哲勒斯,努力擺出一副期待的表情:「這一次,你不會又要讓我死一死了吧?毒死兩次是不是有些太沒創意了?」
伊哲勒斯側首看著我,突然眼睛一亮,特別邪魅狂狷地微微一笑:「如果你求求我,然後親我一下,我就幫你。」
我嘴角狠狠一抽,如果他不是武力值強大且「身世坎坷」、正為了自由生活而努力奮鬥的人工智能的話,我真想要微笑著問候他一句瑪麗隔壁,然後讓他圓潤地滾蛋。
看到我表情猙獰,伊哲勒斯尷尬了一瞬,似乎想要說什麼彌補一下,不過我已然登上了祭壇,朝著仍舊在祭壇之上滴溜溜打轉的戴斯法杖伸出了罪惡之手。
出乎我意料之外的,我的手尚未接觸到那團黑霧,伊哲勒斯卻突然踏前一步,將我攔了下來,表情中難掩緊張甚至有些狼狽。當我疑問地看向他的時候,他輕咳了一聲,極力做出一副嫌棄的模樣:「生氣了?我只不過開玩笑而已,你以為我稀罕嗎?」
「……不管你稀罕不稀罕,這都是在懷疑我的節操。」我原本就沒打算跟他一般見識,聞言也只是聳了聳肩膀解釋道,「也許你身為人工智能不太瞭解,但是對於一個已經有戀人的人類而言,提出這樣的要求是一件極其失禮的事情——起碼在我這裡,有些失禮,我也不喜歡這樣的玩笑。」
伊哲勒斯低聲嘟囔了一句,雖然我聽得並不真切,但是似乎能夠感受得出他此刻相當複雜的感情。不過,伊哲勒斯也沒有再多說什麼,只是伸出手,向我提出了交易的請求,然後遞給了我一瓶抵抗魔氣的藥劑。
不得不說,這一瓶藥劑跟先前費南德給我的那些完全不可同日而語,我懷著極大的驚訝之情查看了一番,然後以眼神詢問伊哲勒斯,得到他微微頷首地回應後,果斷將藥劑喝了下去。
如果說費南德給的藥劑是摻了水的半假貨的話,伊哲勒斯這瓶就絕逼是百分之百的真貨!因為當我喝完藥劑將手伸進黑霧的時候,竟然完全沒有一點異樣的感覺,非常順利地將法杖取了下來。
……頓時,我突然有了種上次死的真冤的怨念之感。
——上次不給藥劑的BOSS,絕對是在報復吧?!
當然,我是絕對不會跟伊哲勒斯抱怨這些的。作為一個合格的合作者,我幫他做身為NPC、受到約束而辦不到的事情,他則給我裝備之類的東西作為獎勵,互利互惠、彼此獲益,而也僅此而已了。
既然打定主意從此以後要與伊哲勒斯劃清界限,我也不能夠對他過多地依賴、太把自己當回事讓對方遷就我——那是間隙需要做的事情——於是,在誠懇而禮貌地道謝之後,我成功地換得了伊哲勒斯的一個大黑臉。
法杖拿到了,我也沒有死,下面的問題就是……我該怎麼跟其他人說。
對此,伊哲勒斯倒是很淡定——或者是被我疏離的舉動弄得好感度大跌,根本懶得理我——一句「那就實話實說吧」便將我打發了。我無語地隨著他返回了最先被他拖過來的地方,腦中不停思索到底該如何解釋——當然按照伊哲勒斯那樣實話實說肯定是不行的,不過既然這東西要賣,自然也是要說清楚來歷,才能賣個好價錢……
伊哲勒斯似乎迫不及待地要把我送走,什麼都沒有多說就打開了來時的暗門,將我轟了出去。
雖然有些歉意,但是儘早斬斷不切實際的想法對我和他都是有益的,所以我很快便將其丟到一邊,腳步輕快地穿過暗門,立即便迎來了一片喊殺之聲。
骨龍的血條已經瀕臨末端,眾人看上去都殺得有些紅眼了,竟然都沒有發現我突然消失又突然出現。待到骨龍轟然倒地,僥倖存活的玩家蹲地回覆生命、醫生們四處亂竄著救人,我這才有時間私聊了時拾,將方才的遭遇大體說了一下。
撇除伊哲勒斯的存在,我只是表示自己在打骨龍的時候被它甩進了一扇暗門,然後因為好奇一直往前走,結果就走到了封印之地,拿到了裡面的聖器戴斯法杖,當然,重點是詢問他有沒有興趣買下來。
時拾接到了我的簡訊,抬頭看了我一眼,隨即招了招手示意我過去,乾脆利落地讓我發來戴斯法杖的屬性查看。
時拾的眼光毒辣,沒有觀察多久就一口應了下來,並且提出的價格也跟我估計地差不多,只可惜他現在身上並沒有帶這麼多金幣,只能暫時將交易押後,千叮萬囑不要再將這把法杖給別人看。
既然價格公道,我便心滿意足了,畢竟現在能夠花這麼大價錢買這把法杖的人寥寥無幾,於是連聲答應著讓時拾放心。
談好交易後,我和時拾都很放鬆,轉而聊了一些今天打骨龍的情況,聊著聊著,時拾突然看了我良久,開口問道:「其實,你沒說實話吧?」
我挑眉,以眼神詢問他,時拾輕笑了一下:「關於這把法杖是怎麼來的,我覺得你說了一半,隱瞞了一半。」
我聳了聳肩膀,倒是並不意外時拾能夠看出來,畢竟他一向精明,不過他竟然會這麼直接地說出口倒是令我有些驚訝——這實在不太符合他向來不過問多餘私密事宜、與所有人都保持一定距離的性格。
「的確,不過我想這和你買不買法杖是兩碼事吧?」我偏了偏頭,語氣一派地輕鬆坦然。
「當然,完全是兩碼事。」時拾點頭,乾脆地說道,「但是,有些事情我覺得不吐不快。」
「是什麼?」能夠讓時拾不吐不快的,我的確是有些好奇,示意他繼續往下說。
「比如,這把法杖是不是間隙幫你拿的?雖然他沒有參與這次的行動,但其實也在這附近,沒錯吧?」時拾微微眯起眼睛,稍顯瘦弱的外表卻異常銳利,弄得我一愣。
「……不,這和間隙無關。」我沉吟著開口,卻不知為何,連自己都有些不太確定,似乎有什麼東西在頭腦裡漂浮了許久,而我卻一直下意識將它忽略掉。
時拾看著我輕笑:「你對我說實話也無所謂,我又不會揭露出去,只是滿足一下自己的好奇心罷了。」停頓了一下,他觀察著我的表情,「畢竟,你和間隙實在是太過……幸運了,幸運到有些讓人完全無法相信這只是幸運。間隙一定不是普通的玩家,對嗎?」
「……你覺得他不普通在哪裡?」我不動聲色地反問道,掛著……大概能夠稱得上是高深莫測的裝逼笑容。
「最初令我懷疑的是狄克說的那句——他能夠通過追殺懸賞而日進百金,隨後我做了一些調查,關於追殺懸賞的,還有關於間隙本人的……」時拾娓娓道來,詳細曆數了間隙一件又一件不同尋常的表現。若是這些事情只是單獨一個拿出來的話,還能夠以幸運值爆棚來解釋,但是如果串連在一起,卻完全不同尋常了。當然,時拾也將不少我從伊哲勒斯那裡拿到的隱藏任務歸咎在了間隙的身上,我沉默地聽著,腦子急速運轉著,逐漸將一切串聯到了一起。
「如何,我說的對嗎?」時拾停止了舉例論證,微笑著詢問我。我眨了眨眼睛:「對,也不對。」
「就是說,我猜對了一部分,另一部分卻猜錯了?」時拾有些意外,似乎更加感興趣了。
「不錯,你還記得遊戲最開始,我們遇到過的一個智商特別高,堪比人類玩家的NPC嗎?」我點了點頭。
「是叫……帕德納對吧?」時拾恍然大悟,「難道你還和他有聯繫,其實我猜測的方向錯了,不是間隙,而是帕德納?倘若是身為遊戲一部分的NPC的話,知道這麼多東西倒是也可以理解……」
「一方面是帕德納的透露,我花時間刷了一下他的好感度,從他那裡得到了不少消息;另一方面,間隙也的確與遊戲公司有上一些關係。這樣的解釋,是否能夠讓你滿意呢?」我拍了拍時拾的肩膀,口中解釋著,心裡卻完全不這樣想。
「……雖然覺得還是被你糊弄過去了,但是我也接受這樣的說法。」時拾點了點頭,並沒有在此處過多糾纏,立即將話題轉向了原點,「今天推了骨龍基本上就結束了,明天再繼續前進,出去後我們就進行交易吧?拿到錢後,我簡訊通知你交易地點。」
「沒問題。」我笑著點了點頭,從時拾的身邊走向狄克、青紋等人。此時,玩家們已經休整完畢,開始陸陸續續地撤退了。我們一邊閒聊著一邊隨著眾人一同往外走,苜蓿催促我快些將寵物幼崽放到拍賣行去,而狄克卻拚命阻止,打算先找間隙邀功請賞一番,碰碰運氣。
出了死亡深淵,我們一眼就看到了早就站在外面等候的間隙。
鉑金色長髮的光精靈一如既往地耀眼,「亭亭玉立」地往那兒一站,立即就吸引了大批的視線。
狄克果斷甩開我抓著他的手,湊過去嬉皮笑臉地報告我的狀況,苜蓿惋惜的看著他和間隙,似乎在糾結是不是也學著狄克沒臉沒皮一下,努力刷一刷間隙的好感度。
間隙看上去心情還不錯,聽到狄克的話後好笑地瞥了我一眼,隨後大大方方地點了點頭。
狄克一聲歡呼,朝我舉了一下大拇指,表示順利搞定,我扭頭捂臉,而苜蓿則滿臉的豔羨,幸好最終卻還是沒有走出掉節操的第一步,讓我相信這個世界上還是有正直的人存在的!
將被苜蓿挑剩下的那隻寵物交易給狄克,看著他歡歡喜喜地捧著寵物滾走買寵物食品,我歉意的看了苜蓿一眼,得到他微微頷首表示不在意後,走向了一直盯著我和苜蓿的間隙。
間隙有些不滿地抿著嘴唇,心情倒是也沒有變糟糕,只是我一走過去便緊緊握住了我的手,似乎在昭示著所屬權。
我頂住周圍各種圍觀的目光拉著間隙往前走,直到附近的玩家逐漸變少了,才緩下了腳步。
側頭,看著掛著淺笑的間隙,我突然說道:「其實,我喜歡你,第一是因為你長得不錯,第二是因為你對我好。」
間隙愣了一下,隨即抿了抿嘴唇,不滿地嘟囔了一句:「行啦,看在你已經跟我在一起的份上,我就不跟你計較這些了。」
說罷,間隙摟住我的肩膀,將額頭抵住我的腦袋,輕輕蹭了蹭,隨後扭頭率先昂首往前走——當然,還帶著他那泛紅的耳朵尖——簡直傲嬌到一塌糊塗。
我無語地盯著他的背影片刻,突然說道:「等一下,伊哲勒斯。」
間隙停住腳步,扭頭疑問地看向我,隨後正對上我瞭然的視線。
我:「…………」
間隙:「…………」
我:「伊哲勒斯?」
間隙:「……呃……伊哲勒斯是誰?」
——夠了,親愛的,你的表情已經赤裸裸地昭示了事實的真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