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1 章
第四十一天

  【353】

  零君有兩個小侄女,是他堂哥生的。

  平時就是小魔王,比男孩子還皮,又不服管教。

  每次沒經過零君同意,擅闖房間,就要被他一手夾一個,拎到客廳去。

  一日,我和零君在屋裡午睡,很純潔地睡在一張床上。

  睡得沉了,根本沒注意到兩個混世魔王偷偷溜進屋裡。她倆看了一眼床,目瞪口呆,當天晚上就和自己爸媽報告,「我看到叔叔和一個姐姐睡在床上……」

  她爸趕緊摀住她的嘴,「小孩子別亂說話!」

  【354】

  昨天,零君陪一君去醫院拆線,好晚才到家。

  我一直在等他回家打遊戲,此時,有朋友回我:「他肯定是和別的小姐姐去吃好吃的了!」

  我震驚,手足無措地道:「吃好吃的居然都不帶上我!」

  好吧,我的重點全錯……

  【355】

  我前幾年回國玩,因為在米蘭登機,路途遙遠,就沒讓零君去送。

  這廝也只有在分別前夕,才會想起我的乖巧可人。

  猶記得登機的前一天晚上,零君打電話,問我:「可以不回國嗎?」

  「我就回去玩三個月,很快回來的。」

  「三個月時間很長,我會很想你。」

  「不是給你留了很多關於我的視頻還有照片了嗎?想我就看看視頻,我也會給你留言的。」

  「嗯,記得回國不要亂跑,乖乖待在家裡好好玩。」

  那時候他也沒多堅持,結果一掛斷電話,明明是男孩子,卻因為想念戀人而濕了眼睛。

  現在想想也很好笑,零君一點都沒有尋常男人的粗糙個性,心思細膩又敏感。

  如果沒有我這樣堅毅性格的人保護他,該怎麼辦?

  零君瞥我一眼,語氣危險:「你再說一遍試試看?嗯?你保護我?」

  「是,是你保護我。」

  「知道就好,少跟我耍小心眼。」

  「是,是。」遵命,零君大魔王。

  【356】

  戀愛初期,補習班有組織旅遊活動,零君也去了。

  我和他們玩了一整天,回家的時候,特意跟零君坐在同一輛巴士相近的位置上。

  後座的位置是連著的四個座位,我和零君相隔不遠,只要小心移動一點點,就能貼近他的腿。

  車內本來就沒燈,昏昏沉沉的,隱有月光灑進車內。

  我偷看一側的零君一眼,他像是玩累了,斜靠在一側,閉眼休息。

  我試探性地喊他:「零君,你想睡覺?」

  「有點睏了。」

  「哦……」可能是氣氛太過曖昧,所處的位置又正好被前方的座位擋著,是後視鏡的盲點。我大著膽子,用手指當人腿,一寸寸,爬過坐墊,想碰到零君白皙的手指。

  司機根本沒注意到最後一排的小動作,專心開車。而當時天色昏暗,夜色壯人膽,我更加肆無忌憚地伸出手……

  我的心跳難以抑制一般加速,瞬息之間,兵荒馬亂。我用手掌堵住胸口,害怕那如火山噴發的洶湧響動會驚擾到旁人,甚至是讓零君聽出異常。

  都說少女情懷總是詩,相較於現在的肆意妄為,從前的小心翼翼,回憶起來,也泛著甜膩的糖果滋味。

  當時,我幾度退縮,想收回手,可又不甘心——穩住,穩住,就是碰一碰。既然你想,那麼就去做,沒什麼大不了了,也不會招人討厭。

  可能是想增添勇氣,我再度喚了一句,「零君?」

  沒人答話,可能是他睡著了,又可能是他沒聽清我的呢喃私語。

  我臉頰發燙,比火燒還要灼熱,一點點針刺入肌膚裡,蟄伏其中。那一層熱感就著四肢百骸,不斷攀爬,匯聚到耳尖與脖頸處,繼而渙散,溢出些許細細密密的汗。

  許是緊張,許是渴望,那種情緒莫名其妙,也捉摸不透。

  明明是微乎其微的一點小事,被少女的心神所擾,總能將事態無限放大,臆測出最嚴重的結果,擊退自己原本所欲為之事。

  停頓了幾秒,我還是鼓足勇氣,擦著柔軟的坐墊,慢慢用指尖觸探他的手背……

  「砰!」就在這時,車門開了。

  居然是一君!

  他三步並兩步跳上車,瞥見我和零君之間還有一個空的位置,連招呼都不打,大大咧咧地坐了下去。

  我一口血悶心中——算,算你狠!

  【357】

  剛戀愛的時候,我放不開手腳。總覺得背著別人談情說愛是罪不可赦的事情,是我永遠都不能說出口的秘密。

  於是,在外面對待零君,會比和他私下相處冷淡許多。

  可那時天真浪漫,完全不懂這樣異常的舉動在別人眼裡才是有貓膩。

  一次,等補習班下課,我故意拖慢收拾書包的速度,想等教室空了以後,製造一個和零君獨處的契機——之前到處都是學生,和零君私下聊天都不敢。剛戀愛的時候最渴望和戀人朝朝暮暮黏纏在一塊,能看卻不能碰,想來也是刀割似的煎熬。

  天色漸漸暗了,送我回家的校車還沒到。我還有理由和零君在教室裡獨處幾分鐘,假借等車的藉口。

  不知他是否猜到我的小心思,那時竟也很配合,旁若無人地翻書,記下翻譯過的頁數。

  教室空了,火燒夕陽也映入落地窗,白淨的瓷磚上鋪就一層黃燦燦的光,刺眼又奪目。

  氣氛正好,能利用的時間並不多。

  我輕輕拽住零君的衣袖,小聲問:「沒有人,可以抱一下嗎?」

  他看我一眼,不知是羞澀還是緊張,點了點頭,一句話都沒說。

  或許一開口就會暴露他的期待之意?又或許一開口,就會將我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氣擊潰?

  無論是出於哪種原因,他的淡然反應都恰到好處——不會把我逼得太緊,使我落荒而逃;也不會太過冷淡,讓我無所適從。

  我深深吸了一口氣,靠近他……就著光度恰恰好的陽光,就著溫度恰恰好的暖意,就著柔軟度恰恰好的棉質衣料,將臉貼上零君的後背。

  原本飄忽不定的心臟在瞬間得到了安撫,某種強烈的幸福感將我淹沒——原來這就是抱男人的感覺?這個男人……是我最親密的人。

  軀體相撞在一起的觸覺陌生,卻又熟悉。

  我的鼻尖都是零君身上淡淡的肥皂味,還有陽光曬乾了木質桌面所傳來的酸澀味,混雜在一起,肆意交匯在一處,混為一體。

  當時的感覺,說不特別,倒也沒有。只是心臟搏動速度很快,手心汗濕,想抱緊他,又不敢,反覆掙扎,最終因為緊張,什麼都給忘了。

  其實就抱了一分鐘左右,校長上樓喊人。

  零君怕我被看到,很快握住我的手腕,扯開,裝作淡定,說:「你收拾好了嗎?校長說車來了,你可以回家了。」

  我臉頰通紅,怕被人看出端倪,很快回答:「哦,那我馬上下去。」

  隨之,我風一般,躥下樓。好似離零君越遠,我和他的秘密關係就越隱蔽,不會被人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