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2 章
栓子的救贖

  因為時間緊急,韓諸並沒有留在山上過夜,當下帶著栓子下山,在一個僧人的陪伴下到了山下。

  山下是一個小鎮,小鎮上有銀行。

  雖然天色很晚了,銀行早已關了門,不過這裡的銀行顯然和少華寺關係密切,是以那個行長親自帶著韓諸去轉帳,將七百萬轉到了韓諸的卡上。

  在轉帳之時,那個行長還不斷地稱頌著少華寺的各種功績,修路修橋做慈善自然不必提了,他們還帶動周邊的經濟發展,使得周圍的人們都過上了富裕的生活。

  言談間,那行長對方丈大師充滿了由衷的崇敬:「別人都以為一代大師應該是閉門修煉的,但其實步入這凡塵俗世之中,修下若干功德,那才是真正的修行。」

  這話聽得韓諸倒是一怔,想著這銀行行長沒有滿身的銅臭,都是頗有些佛性。

  離開了這小鎮,栓子開著車在高速上行駛,韓諸半合著眼望著前方。

  正走著的時候,韓諸陡然睜開了雙眸。

  眸中有靈光微動。

  「前面有煞氣,你停下,我來開車。」說著,她示意栓子停下。

  栓子原本有些心不在焉,一直想著在山上的時候那大和尚給他說過的話,此時聽到這個,就下了車,讓韓諸來開車。

  韓諸握緊方向盤,在夜色上緩慢地往前行駛。

  走到前方的時候,是一個三岔路口,韓諸手一緊,呼吸一下子幾乎停頓。

  這裡的煞氣濃重,感覺倒是有人布下了什麼陣法。

  就在拐彎的地方,前方忽然現出一道白牆,猶如虛幻,又猶如白光,就這麼阻隔了視線。

  栓子忍不住大叫一聲:「啊,小心!」

  說著這話時,他們已經聽到對面有大卡車的聲音轟隆隆地行駛而來。

  韓諸心知不妙,一邊急踩剎車,一邊憑著直覺猛打方向盤。

  那邊大卡車也是一個猛地的急剎車。

  轟隆隆聲不絕,刺耳的急剎車聲。

  栓子心跳幾乎停止,瞪大了眼睛,怔怔地望著前面那白茫茫的一片。

  就在兩輛車子都停在那裡的時候,那白茫茫的一片消失了,眼前又重新可見起來。

  栓子瞪著眼前,只見那大卡車和自己的小轎車已經緊緊挨著,只差一厘米,就要撞上了!

  背脊發涼,冷汗一個勁地往下流,他臉色煞白地望著韓諸,顫抖著唇說:「這,這是怎麼了?」

  韓諸淡淡地道:「有人在這裡下了咒,此處必要見血光。」

  栓子急了,忙問:「你怎麼辦!」

  這時候,那卡車司機擦著冷汗,驚魂甫定,打開車窗,對著韓諸這邊破口大罵起來:「你他媽沒聽到這裡要拐彎啊!沒聽到鳴笛啊!怎麼就直直地往前衝!你他媽還要命啊!你他媽不要命,老子還要命呢!」

  韓諸下了車,冷冷地望了那司機一眼:「剛才是怎麼回事,你就算不懂,也該知道事出有因。既然僥倖逃過一命,還不快走?」

  司機一愣,只覺得這女孩清泠泠的眸子望過來,看得他渾身一哆嗦。

  他僵硬地點了下頭:「我,我走!」說著趕緊開車跑了。

  栓子也下了車。

  韓諸卻命道:「你去拿水果刀來。」

  栓子趕緊打開後車廂,拿了一把水果刀。

  韓諸接過來水果刀,又抓住栓子的手臂,然後——割了一下。

  栓子疼,頓時呲牙咧嘴:「你,你幹嘛,你要殺了我嗎?」

  韓諸淡道:「此處見血,咒破。」

  說完自己上車去了。

  栓子也緊跟著上了車。這下依然是韓諸開車,她開車很是平穩,雖然並不快。

  兩個人重新回到省城的時候,天都快亮了。

  韓諸先定了一家賓館,要了兩間房,和栓子各自回屋歇息去。

  栓子躺在床上,想著昨天發生的種種事,卻怎麼也睡不著。

  就在這迷茫之中,他情不自禁地背起了《三師因果經》。

  「欲知前世因,今生受者是,欲知後世果,今生作者是。善男信女至誠聽,聽念三世因果經三世因果非小可,佛言真語實非輕……」

  第二日,韓諸召來莫浩峰,將擁有七百萬的銀行卡直接交給了他。

  莫浩峰呆了下。

  韓諸笑著說:「那三萬,就當你送給我的路費了。」

  莫浩峰點頭,他其實依然處在韓諸一天功夫弄來這七百萬的震撼中。

  「我查過了,你不過是清遠縣的一個神棍。家裡也不富裕,也沒什麼背景。你現在哪裡弄來的這七百萬。」

  韓諸笑道:「你管這些做什麼,左右現在有了七百萬,而且來路絕對清白。」閃閃發光的七百萬,怕是還帶著佛氣呢。

  莫浩峰見此,只好不再問了,當下鄭重承諾:「說好的,五五分成,我說話算話。」

  韓諸倒是不怕他賴帳的,如果她敢賴帳,她有一百種辦法懲罰他。

  當天莫浩峰沒離開,恰好韓諸也餓了,於是三個人便去了一家飯店。

  莫浩峰要了酒,韓諸是不喝酒的,栓子就陪著他喝。

  酒過三盞,莫浩峰舉起杯子來,鄭重地對著韓諸道:「你或許真是我命中的貴人,來,我這一杯,敬你!」

  栓子聽著莫浩峰這麼說,卻是再一次想起那大和尚的話。

  他望著韓諸淡笑的側顏,只覺得這個看上去清秀美麗的女孩,卻是那麼的莫測高深。

  是她嗎,為自己改變了死在監獄裡的命運?

  恍惚中,他掙扎了下,卻是開口說:「韓諸,我想離開幾天,有點事,想回老家看看。」

  韓諸笑點頭。

  栓子恍惚中望過去,卻覺得那笑,是篤定的,是萬事都在她心中的。

  她,怎麼跟個神一樣,就那麼含笑望著自己。

  破舊的居民樓,周圍是陰暗潮濕的。

  門前有幾個大媽一邊擇著韭菜,一邊閒聊。

  栓子仰臉望著這裡,這裡的一樓住戶,是他曾經搶劫過的一戶人家。

  那時候他在家鄉犯了大錯,倉皇中逃出來,又冷又餓,看到這家有燈光,就那麼在裡面歡聲笑語,他隱藏在黑暗的角落裡,忍受著肚子咕嚕嚕的叫聲,就這麼聽著看著。

  後來這戶人家熟睡後,他就進去搶劫,拿著刀子,逼著這家人把錢財都拿出來。

  其實他也沒有搶太多,只是三千多塊錢而已,而這些金額足以立案了。

  從此之後,他才是走上了不歸路,膽子也越來越大。

  其實重新回到這裡,他並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麼,說什麼。

  也許他會跪在那裡,請求他們的原諒?還是說等他有了錢,他會加倍還給他們的?

  可是就在這時候,那幾個擇菜大媽的嘀咕聲傳入他的耳朵。

  「知道嗎,隔壁那家,昨天晚上發現自己門縫裡塞了一疊子錢,數了數,有一萬塊呢。」

  「啊?這是怎麼回事啊?怎麼會有錢?該不會是什麼騙子吧?」這年頭騙子太多了。

  「不是啊,還有個紙條呢,說是六年前曾經搶劫了他家三千多塊,現在三倍還給他們,還說為曾經的事贖罪。」

  「天哪,竟然有這種事!」還沒聽說過搶劫犯來還錢的呢!

  栓子聽到這話,一愣,忙過去,追著那大媽問道;「你剛說的,都是真的?」

  大媽驚訝地望了眼栓子:「是真的啊!六年前搶劫的事,也是真的。」

  栓子越發不解,便問道:「那這家人現在呢?」

  大媽越發詫異地看著栓子:「你找他們做什麼?人家得了搶劫犯還的那一萬塊錢,高興,帶著孩子去參加夏令營了。」

  栓子忙搖頭:「沒事沒事,我就是覺得好奇,這事兒挺好玩的。」

  說著這話,栓子趕緊跑了。

  栓子離開了這裡,猶豫了很久,終於回到了家鄉。

  他的家鄉,有個姑娘,叫阿月。

  阿月是他隔壁家的女孩。

  在他青春正年少的時候,他一個忍不住,侵=犯了阿月。

  他驚怕之下,就跑了。

  反正他在家也是沒人疼沒人愛的。

  如今回到家,發現那裡的平房好多都已經拆了,自己原來的家已經不見了。

  他想去找阿月,想看看她如今過得好不好,想告訴她其實自己是喜歡她的,也想告訴她,自己其實很後悔很後悔當年的錯事。

  可是六年過去了,曾經的瓦房早已拆了,那歪歪扭扭的籬笆牆,他去哪裡找她?

  他失魂落魄地轉身就要離開,心裡說不出的沮喪。

  想著自己當年如果不是做出那個錯誤的事情,現在會是如何,是不是也該娶了媳婦,有個娃?打著一份也許掙錢,也許不掙錢的工?

  人這一輩子,有很多的岔路口,有時候一個抉擇錯誤,就再也回不了頭。

  就在這時候,前面一個女人,一手領著一個小女孩,一手提著一塑料袋的菜,從前面走過。

  他跑過去,想向她打聽一下,可是那女人一抬頭,兩個人都愣在那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