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8 章

  陳橋自然不能讓這老太太去欺負韓諸,於是趕緊撲過去,用瘦弱的身板擋在了韓諸面前,於是老太太撲到了他身上,推搡著要哭要鬧。

  而那個中年男人經此一踢,忽然「哇」的一下子,大吐特吐,把肚子裡的白的黃的都吐了個乾淨。於是那麼一大灘,帶著邪門的怪味兒,衝入大家的鼻子中!

  臭味熏人!實在是難以忍受的臭味!

  圍觀群眾紛紛摀住了鼻子,有女孩們都往後退過去。

  怎麼這麼臭啊!

  老太太開始鬼哭狼嚎:「我的兒子啊,可憐的兒子啊!」

  可是就在這時,地上的中年男人在那一片污穢中,竟然動了動,然後睜開眼來,詫異地望著大家。

  「這,這是怎麼了?」

  他手駐在地上,卻發現地上黏糊糊的,低頭一看,怎是怎麼髒東西,臭死了!慌忙爬起來。

  老太太聽到兒子的聲音,一愣,再看過去時,兒子竟然爬起來了,那眼睛一看就是正常的,不瘋不傻的。

  她喜從中來,趕緊撲過去,將兒子抱住:「你可算是好了!」

  陳大師從旁臉色都變了。

  眾人都用欽佩的目光看著韓諸。

  「原來不是什麼小鬼纏身,其實就是吃了不該吃的東西啊!」

  「你們說他怎麼吐得這麼臭,該不會是吃了什麼不該吃的吧!」

  「吃壞了東西也不該是中邪啊,該是拉肚子才對,可能不小心吃了什麼邪門玩意兒吧!」

  「咱們縣裡從來沒聽說過這種事,哪裡來的邪門玩意兒啊!」

  眾人在議論紛紛中,都把疑惑的目光放到了陳大師身上。

  這陳橋也不是個傻的,機靈得很,要不人家能開店,還能在這小縣城裡開出第一家當鋪來啊!

  於是陳橋走到正中央,大聲說:「陳大師非要說這是小鬼纏身,我看分明是吃了什麼邪門東西!現在韓諸大師一眼就看出這大哥是吃了邪門玩意兒,逼著他吐出來馬上就好了!可是陳大師卻說要拿一個門面來換,還說救這位大哥要折損他的命數!兩位大師到底誰更厲害,相信大家一目瞭然!不過如果只是道行有高低也就罷了,可是關鍵是這位大哥到底吃了什麼邪門玩意兒,怎麼會好好的中邪!這位大師,你可得說個明白!」

  這個陳橋本來就是一副尖刻嘴臉,如今呲牙咧嘴說來說去,把個小人樣學得十成十,於是眾人都笑起來,也有的紛紛開始打趣奚落那位陳大師.

  其中的翠翠欽佩地望著陳橋,趕緊道:「說得對啊!還是得問問這位大哥才行。」

  老太太見兒子已經恢復正常,心裡對韓諸是感激不盡,而對那個剛才想要她門面房的陳大師,頓時氣不打一處來!

  「兒子啊,你說說,這幾天你吃了啥啊,怎麼好好地中邪了呢!」

  這男人此時已經漸漸明白過來了,他想了想,終於指著陳大師道:「前幾天你不是說我身體不行,要買你的符水喝嗎?」

  陳大師頓時臉色變了,後退了一步。

  於是眾人恍然,群眾的力量是巨大的,紛紛開始猜測。

  「原來這是自己餵了人家吃邪門玩意兒,把人害了,然後再說來救人,還要人家的門面房!這簡直是明目張膽地搶啊!」

  「是啊是啊,這怎麼不直接去搶銀行呢!」

  又有人開始延伸了:「說不定前幾天王家那事兒也是他搗鬼的。」

  這話一出,又得到很多人贊同。

  陳大師見狀不妙,就要逃跑,可是早被人逮住,先是踢了幾腳,口裡罵著騙子,又有說要扭送國警的。

  這邊老太太對著韓諸千恩萬謝,那邊王家卻來人了。

  原來小縣城裡消息傳得開,王家的兒子也來這邊看熱鬧,誰知道恰好看到了陳大師是個騙子,回去給爸媽一說,於是人家王家就帶著人過來了。

  上去先逼問了陳大師,陳大師開始的時候還不承認,後來被打得鼻青臉腫,終於認了!

  於是王家就扭送著陳大師去國警局了,說是要告他詐騙。

  一場鬧劇落幕,韓諸的名聲更上一層樓。

  不過望著面前比自己還高興的陳橋,她忽然問道:「你那店裡生意怎麼樣啊?」

  陳橋愁眉苦臉地擺手:「不好啊!根本沒收到什麼好東西,打算撤了,我回頭看看有什麼好門路,再幹點其他的!」

  韓諸笑道:「如今這個小吃街生意不錯,也缺人手管理,光翠翠一個人根本忙不過來,不然你也過來幫忙吧?」

  陳橋聽了,自然是喜出望外:「我,我能行嗎?」

  韓諸倒是不在意他能不能行,左右現在她的小吃街有一個翠翠坐鎮呢,這是一個忠厚誠實有能力的,有翠翠在,自然能震住一個陳橋?當下韓諸笑道:「你先跟著翠翠學下吧。」

  於是陳橋從那之後就跟著翠翠在小吃街學著做買賣,韓諸也沒虧待他,給他分了一點乾股,把個陳橋樂得屁顛屁顛的,越發地愛巴結著方秀萍。

  韓諸甚至以自己的性情,當一個貼心小棉襖是沒戲了,現在有個陳橋整天去討自己媽媽喜歡,她樂得願意。別說是這個陳橋對付地痞流氓有那麼一套,就算是為了討媽媽開心,就是送陳橋一點乾股,又能如何呢!

  後來陳橋和翠翠熟了,沒事也帶著翠翠來家裡。方秀萍很喜歡翠翠,經常一起說話閒聊,倒是很解悶。

  如今方秀萍早已不再工廠做工了,用鄰居的話她現在就是個享清福的。

  享清福覺得無聊了,還有翠翠和陳橋過來陪聊解悶,日子過到她這份上,也是值了。

  這時候栓子和呂黃鐘已經到了山頭那裡,打電話回來,說是那山頭不好買,都要關係的,地方保護主義,裡面關係網太複雜,他們這些外來的一時很難插手。

  其實韓諸覺得把錢讓莫浩峰管理,只要莫浩峰聽話,用不了多久,錢也是能翻番的。可是再翻番,好像也不如那個山頭財源旺盛,那簡直就是直接搶錢啊。

  無奈之下,韓諸只好登陸了扣扣,用「呵呵」進行投餵,於是國王先生這條魚很快就被召喚出來了。

  「怎麼這時候找我?」國王先生語氣看起來淡淡滴。

  「剛才在幹什麼?」韓諸可不想再因為他的異常而造成外界的各種猜測。

  「喝了一杯咖啡,簽了幾份文件,現在正在看聽秘書講要聞匯總。」國王先生老實地將剛才所作的事一一匯報。

  「我有個事,需要你協助下。」韓諸道明來意。

  「嗯,你說。」國王先生問。

  「我看中了一塊地,覺得那裡風水好。」韓諸想著措辭,可不能直接告訴他那裡有暴發的財氣……

  以國王先生的性格,如果知道自己在幹這種投機取巧的事兒,會是什麼表情?

  韓諸想不出來。

  「你要做什麼?」國王先生也不是傻子,還是探尋道。

  「我覺得那是塊風水寶地,做墓地挺好的。」韓諸編了一個理由。

  那邊很久,很久,沒有回話。

  最後,那個清脆的扣扣叫聲終於響了起來。

  「好墓地是嗎?那就給我也來一份吧。呵呵。」

  韓諸看到這話,頓時覺得腦子裡轟隆隆的。

  她使勁握緊了拳,終於回復他:「我不喜歡看你這麼說。」

  他是紫府朝垣的大吉之格,紫微斗數中,紫微為帝王之星,天府為南斗之主星,紫府朝垣乃是紫微、天府於廟旺之地合照命垣,命宮三方四正有祿存、科權祿、左右、昌曲、魁鉞諸吉星。

  為此格者,若是會照各色吉星,乃是帝王之命。古代有詩云:一斗尊星命內臨,清高禍患永無侵。更加吉曜重相會,食祿皇朝冠古今。

  他這帝王之格,本是注定長命百歲,福壽同享的。

  只不過高冷孤寂罷了。

  韓諸從不願意去想,這樣的他,現在就去想墓地這種事了。

  「這並沒有什麼可忌諱的。如果真有你覺得不錯的墓地,等我死了後,我就帶著韓諸的骨灰去那裡吧。」國王先生這麼回復說。

  淡黑色的字體,沒有什麼表情,就這麼陳列在那裡,可是韓諸彷彿感覺到那字體的背後,他清冷的語氣。。

  盯著那些字,一遍遍地看,心裡好像有什麼在紮著,一點點的刺痛。

  那邊很快又發來消息:「我的諸諸已經死了,不是嗎?」

  韓諸見此,猛然將筆記本電腦合上!

  然後深吸一口氣,躺到了一旁的籐椅上。

  其實兩個人都心知肚明,只是一時不願意揭穿罷了。

  她還沒有做好以現在的樣子去見他的心理準備,為什麼他卻開始按捺不住,想要捅破這一層紙?

  可是就在這時候,手機響了,她拿過來一看,來電竟然是那個熟悉的號碼!他竟然是擺出步步緊逼的架勢。

  韓諸聽著那聲音一遍一遍倔強地響著,眼前就浮現曾經那個十七歲的男孩子,清清冷冷地站在自己面前,用執著的眼神看著自己的情景!

  他緊緊地抱著她,說他就是喜歡,從十四歲第一次見到開始,就不能忘。

  她教的任何東西,他都願意學,即使被她罵笨蛋,也甘之如飴。

  那個聲音一直響著,以至於客廳裡的方秀萍都過來敲門:「韓諸,怎麼不接電話啊?」

  沒奈何,韓諸拿起手機來,按了接聽鍵。

  手機的那頭,是略顯急促的喘息。

  他不說話,於是她也不說話。

  上一輩子的韓諸聰明絕頂,上一輩子的韓諸指點了多少人的人生路。

  可是上一輩子的韓諸,唯一一次傾心投入的戀愛,方向盤卻是一直握在那個比自己小十歲的男人手中的。

  他執意要開始,於是她被動的開始,然後被他少年最血氣方剛的熱情迷惑而不能自拔。

  然後他說分手,沒有理由沒有解釋,在她最沉浸於那段感情時,在那個最溫馨最曖昧的早上,驟然撒手。

  十二年的時間,她從來不想知道理由。

  她是多少人敬仰的韓諸,她有她的驕傲。

  韓諸握著手機,汗濕的感覺在手機光滑的屏幕和手指之間蔓延。

  「諸諸,是你嗎,你沒死,對不對……」那邊的聲音帶著輕顫,充滿了壓抑、期待、試探。

  韓諸站在那裡,很久後,她終於聽到自己說。

  「可是現在的韓諸已經不是以前的那個了……」

  在她聲音發出來後,那邊的氣息明顯停滯了下。

  她無法猜透他是怎麼想的,也許其實他還是有奢望的,只不過這個奢望簡單直接地被她打破了。

  是了,韓諸沒死,可是韓諸也死了。

  那個他愛過的韓諸,不是已經火葬了嗎,變成了一捧骨灰。

  那邊沉默了很久後,終於低啞地道:「沒關係,我只是確認下,因為我總是怕自己弄錯了,總是怕你會消失掉。」他試圖讓自己聲音平靜,可是那聲音裡卻帶著一點輕顫:「我很怕你就是電子網絡那頭一個虛擬的存在,只要關上電腦,你就再也沒有了。」

  韓諸歎了口氣:「在我們彼此能接受這件事情之前,你不要來找我,我還是更喜歡不見面的聯繫方式。」

  「好,如果這樣能讓你好受。」

  韓諸對著手機輕輕地說:「再見。」她實在不習慣十八歲的韓諸對上三十一歲的國王先生……有種想匆忙逃竄的感覺。

  其實比起來,她更喜歡摸著他烏黑的短髮,笑著說:少年,你要乖……

  「可是你要每天給我發短信。」國王先生霸道地趁機提出要求。

  「我沒時間。」她果斷地拒絕!

  「那就騰出時間。」他很堅持。

  「行吧……」她還沒忘記,現在是自己有求於人,於是果斷讓步……

  「如果你不喜歡,在你能接受前,我們可以慢慢來,我也絕對不會動用其他力量。」國王先生給出承諾。

  韓諸見到這個,忽然心裡感覺到他對自己的體貼和包容,點了點頭,笑著掛了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