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著就是要過年了,帝京的新年比起清遠縣來,熱鬧幾分,也冷清幾分。
熱鬧的是商場裡熙熙攘攘,冷清的是街道上人是越來越少了。
很多人都會老家過年了,地鐵裡再也不擁擠了,最擁擠的一個線路竟然能有座位了。
本來韓諸擔心方秀萍在帝京過年會不習慣,會想念老家的鄰里街坊。可是誰知道因為有了一個王先生,一切都不同了。
看起來王先生是徹底和方秀萍開始了第二春,兩個人是郎有情妾有意。
方秀萍有一次吞吞吐吐地和韓諸提起來,那樣子竟然是王先生擔心韓諸有什麼意見呢。
韓諸當然沒意見了!
她知道自己要做一個貼心小棉襖怕是不太成功的,當然樂意給媽媽尋一個第二春,也讓她開始屬於自己的春天吧。
要說起來,王先生倒也是個動作麻利的,於是這一年過年,就提議要把方秀萍帶回老家去,說是要掃墓,告祭自己才過世的母親。
方秀萍和韓諸商量過後,也就跟著去了。
臨走前,韓諸特意給了方秀萍一張卡,告訴她凡事自己開心就好。有男人固然好,沒男人回來繼續找女兒,反正女兒現在有權有勢,誰也欺負不了你。
方秀萍當時就抱著韓諸又哭又笑,半響才平息下來。
韓諸親自望著王先生和方秀萍離開後,滿足地歎了口氣,想著夕陽紅真好。
其實上一世的她還真比方秀萍小不了幾歲呢,說起來她現在和國王先生,也是一個夕陽紅。
送走了方秀萍,韓諸覺得寂寞了。
因為寂寞,越發地想念國王先生了。
這大過年的,國王先生太忙了,忙得不可開交,每天除了晚上睡覺前匆忙和韓諸說兩句,其他時候竟然說話的功夫都沒有呢。
如今股市馬上就要休市了,韓諸打理了下手頭的錢,已經有一百個億出頭了,還了少華寺的七個億後,剩下勉強一百個億吧。
和少華寺方丈大師通電話的時候,大師先道了聲新年好,然後順便說起一件事來。
「今年少華寺的第一柱香,現在還沒主兒呢。」
方丈大師一說這個,韓諸陡然想起來了。
其實如今雖然並不是盛行佛教的年代,很多人都說迷信,不信的。寺廟在現如今更多的是一個旅遊節目。
可是呢,其實這個世上,多得是信這個的人。
偏偏信這玩意兒的,大多是有錢有勢的。
沒錢沒勢的,你信不信就那樣。你還能倔著說老子偏就不信,怎麼地。
呵呵,沒怎麼,不信就不信唄。
有錢有勢的,那才叫心誠呢,因為事關重大。
因為越是有錢,越是有勢,越信這個,於是各大寺廟,每年的第一柱香,那都是頭等大事。
小寺廟也就罷了,還能拿錢去砸,一些全國知名的大寺廟,你就是有錢也買不到的。
往年國王先生是不信這個的,所以他從來不會去上香。
以前她和國王先生在一起,是抱著那種過了今日未必有明日的心思,也知道他不信,少年人固執,也就沒勸過什麼。
可是如今她的心思卻又不同了。
她是盼著他們兩個能和和美美,真得牽手在一起,希望能攜手到老的。
女人心裡一旦有了平常過日子的心態,心裡難免有些不一樣。
於是韓諸在和方丈大師再見後,直接撥打了國王先生的電話:「今年初一,你抽出時間,陪我去少華寺吧。」
國王先生:「有什麼重要的事嗎?」
韓諸道:「我想你和我一起去上第一柱香。」
國王先生有些遲鈍:「上香?」
韓諸點頭,肯定地道:「就當是為我吧。」
國王先生沉默了下。
如果是以前,他肯定是認為這是愚昧之舉,無稽之談。
當年他可是特意批示過「我們要多講一些科學,少談一些其他」的。
當然了,他那麼立場堅定地反對,也許正是因為韓諸。
一方面,從心裡反對排斥不相信,彷彿能去緩解那種「韓諸如果真和他在一起就會身體虛弱被他刑克」的絕望,於是心裡會存著一點渺茫的希望,希望他們到底以後還是會有牽手的一天。
一方面,看著韓諸和她丈夫譚思平舉案齊眉,混得風生水起,他心裡也有點不是滋味,於是帶著一點找茬的意味,開始提倡「少談一些其他」。
可是現在呢,他心裡對那種玄之又玄的東西那種似信非信的排斥態度,已經慢慢地消失了。
畢竟死去的韓諸活生生地站在他面前,帶著讓他熟悉的神態眼神動作以及記憶,以一個全新又年輕的面貌出現在他懷裡。
這本身就是一個科學無法解釋的事情,不是嗎?
如果說,去少華寺上一炷香,能夠讓眼前這個韓諸永遠在他懷裡笑著,永遠不離開他,那麼他願意去虔誠地信仰,去跪在那裡上一百柱一千柱一萬柱香。
他願意把自己曾經說過的話全部吞下去。
於是這時候的國王先生點了點頭,笑道:「好,諸諸,我會抽出時間陪著你去的。」
少華寺的第一柱香,很快就敲定了。
因為時間趕得緊,國王先生就吩咐護衛隊提前做好準備。
一行人乘坐私人飛機前往,直接降落到了少華寺附近的一個小型飛機場,然後開車直奔山上。
因為這個過年的時候,上山拜佛的人特別多,護衛隊也是怕出事,就走了一條少為人知的捷徑,並提前對道路進行了清場。
一般拜佛的,除了個別的發現某條道路被封鎖,別寫上了「此路不通」的警示牌,他們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當然也有眼尖的看出來那些警示牌附近還有保安把守,並時不時有看起來精明強悍的人在附近走來走去。
不過這也沒啥,畢竟上山的人多,估計是為了遊客安全吧——看到的人隨意這麼想著。
大冷天的,外面不比家裡舒服。因為是上山的車,靈巧機動為主,比起往日做的那舒服的豪華加長型轎車不知道差了多少。國王先生怕韓諸顛簸的難受,就將她摟在懷裡。
韓諸窩在國王先生溫暖堅實的懷抱中,頓時覺得舒服多了。
國王先生愛憐地揉著韓諸的頭髮,低聲道:「這次出來得匆忙,倒是讓你受罪了。」
如果以前的韓諸,自然是覺得自己真得委屈得不得了,可是現在,剛成為少女韓諸的時候,她也算是在人間磨礪了一回了,這點小罪根本不算什麼了。
可是國王先生心疼啊,在他心裡,還是老覺得她是那個不食人間煙火高高在上俯視人間的天才大師。
其實現在哪裡那麼嬌氣啊!
上了山後,他們一行人是從後門進去的,進去的時候方丈大師親自迎接的。
方丈大師見到國王先生挽著韓諸的手親密無間地走來,便呵呵笑了一番。
一行人見過面後,先是有負責接待賓客的永彈大師前來,引領國王先生和韓諸前往大殿前。此時大殿前還是封閉的,沒有人進來過。
國王先生和韓諸在永彈大師的指引下,先是淨手,然後一起上了香。
事畢,永彈大師陪著國王先生先生閒聊,並帶他去參觀寺廟中的種種遺跡,講述少華寺的歷史。
韓諸則去見了方丈大師。
其實她心裡還是希望有一個答案的,一個能讓她安下心來的答案。
她現在沒辦法看清楚自己的命運,只能寄希望於一個局外人。
方丈大師應是知道韓諸的心思的,這次倒是沒拐彎子,直接道:「極好,一對璧人。」
只這六個字,韓諸心裡就湧現無限的喜悅和幸福。
她知道方丈大師說的話,都不是隨便說的。
他說極好,那就是極好。
他說一對璧人,那就是意味著自己和Ben是有緣白頭偕老的。
而那邊,國王先生跟隨著永彈先生到了論經閣,只見在那裡,有幾位得道高僧,正和一位少華寺的中醫講經論道。
那位老中醫倒不是佛門中人,不過生得頗有幾分仙緣。
這時候,有人問那中醫:「為什麼我早晨的時候精神飽滿,到了中午就覺得不如早上有精神,到了晚上的時候,整個人都蔫了下來。」
中醫笑著說:「因為人要有神,神,精氣神者,支撐著你的身體和頭顱。早上的時候,神最旺,位於頭部,所以你昂首挺胸,中午之後,神懈怠,來到你胸部,所以你意興闌珊。到了晚上,神下行,你的頭顱沒有了神的支撐,所以就歪下來了。」
一旁眾人聽了這番話,都不免覺得好玩,有的贊同,有的反對,紛紛上前論戰。
國王先生從旁看著,只覺得那位老中醫倒是有些面善,只是一時想不起在哪裡見過罷了。
這時候恰好那邊韓諸已經和方丈大師談完,於是國王先生也便不再聽這裡的論道,前去找韓諸。
遠遠地走過來,只見韓諸眉眼間都飛著喜悅歡快,往日也見她笑,卻是沒見過這麼輕快的樣子。
國王先生見了,自然心裡也高興,便過去挽著她的手:「方丈大師說了什麼,讓你這麼高興?」
他確實是個心思敏銳的,知道她特意繞開他去找方丈大師,其實是有事的。
韓諸卻不說,只彎著眉眼笑道:「走啦,我們趕緊離開,省得耽誤普通遊客上香。」
國王先生想著也是,於是便告別了永彈大師。臨走前親自捐了香油錢一百萬,又吩咐左右的秘書,寫個條子批示下去,在少華寺所在的安南市投資三個億來發展這裡的經濟。
周圍少華寺眾人聽了自然是高興。
下了山後,很快一行人在前後簇擁中前往飛機場。一路上自然是早有護衛隊進行清場戒嚴。
也幸好,大過年的,各種安全事件頻發,於是這附近的遊客居民除了大罵一聲怎麼又堵車,倒是沒有什麼察覺,挺多以為前面不知道是修路還是怎麼著吧。
上了飛機,回去帝京的途中,韓諸也許是剛才太過高興,現在竟然有些疲倦,於是便窩在國王先生懷裡,竟然慢慢地睡著了。
國王先生開始的時候還想將她抱到沙發後面的床上,後來又怕自己一動倒是把她吵醒,於是便沒動,就這麼靜靜地抱了一路,連口茶水都沒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