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榮園舉行家宴,參加的是敖家的眾人。
其實敖家的人說簡單也簡單,說複雜也複雜。
敖家分支眾多,所以國王先生各種遠親兄弟姐妹數也數不清。但是國王先生的父親卻只有一個妹妹和弟弟,也就是國王先生只有一個姑姑和叔叔。
現在來參加今天的家宴的人,便是國王先生的父親、姑姑、叔叔以及一些堂兄弟姐妹、表侄女侄子堂侄子侄女等。
已經退役的老國王——敖老先生坐在正中的傳統八仙椅上,閉目養神,誰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一旁的敖姑姑試探著對敖二先生道:「這個女孩架子也太大了。」
敖姑姑的意思很明顯了,是對那個女孩不滿。
要知道Ben是這個國家的王,有什麼人可以是勞煩他親自去接的呢?你看有外賓來了,那還得是同樣的國家元首才可能勞煩他做做樣子。一般的人,自然是派秘書去接就可以了。
這個女孩吧,竟然勞動國王親自去接,且聽起來那意思竟然是理所當然的。
敖姑姑不免覺得有些意見,不知道這是什麼女孩,也忒自以為是了。
敖二先生看看一旁的大哥,低聲對敖姑姑道:「姐,你也未免想太多了。只要Ben喜歡,管她是誰,好好結婚就是了。實在是Ben的年紀也不小了。」
敖姑姑不以為然,望了望一旁的幾個孩子。
這幾個孩子大的也有六七歲了,是Ben的侄子,敖家最正統的骨血,都是能繼承國王位置的啊。
這時候,敖家的幾個小姐,和國王先生差不多大的,不由也猜測起來。
聽說那女孩兒是個小縣城裡來的,高中才勉強畢業的,可能是個小家碧玉吧,只希望不要太上不了檯面。
一群人正各自猜測著的時候,那邊國王先生終於把他女朋友接來了。
只見成熟高貴的國王先生,滿是疼寵地挽著他那個小小小女朋友的手,走了進來。
眾人都將目光放到了韓諸身上,甚至連敖老爺子都睜開了雙眼。
只見這女孩果然很年輕,也就十八九歲的樣子吧,穿著一襲淡黃色裙子,看著纖細美麗,跟在風度翩翩的國王先生身邊,如果不看年紀,倒也算是一對璧人。
敖家孫小姐見了韓諸,望了一會兒,忽然笑著上前:「你就是我叔叔的女朋友吧,看著倒和我差不多大呢!」
這是敖家二老爺子的孫女,因為二老爺子結婚就早,後面兒子結婚也早,所以國王先生就有了一個比自己只小十三歲的侄女。
敖家孫小姐是第三代中最年長的,從小也是小公主一般的存在,今年十八歲了,要說起來,她還真和現在的韓諸同齡呢。
眾人聽了這話,都把目光放到了韓諸身上。
國王先生啊,你竟然找了一個和自己侄女一樣大的女孩?
國王先生見此,不動聲色地道:「蕊兒,叫小嬸嬸。」
敖家孫小姐有些不情願,不過看著國王叔叔投射過來的不容置疑的目光,到底還是叫了,就是有些扭捏。
韓諸淡笑不語。
這位敖家孫小姐看起來現在正和男朋友鬧彆扭啊,眼尾桃花紛亂,估計心情不好,怪不得這麼彆扭。
其實國王先生一向是個和藹的叔叔,此時竟然對侄女言辭間頗為冷淡,於是大家都看出來了,這國王叔叔果然是極寵愛那個小女朋友的,於是小輩的人中,頓時沒有人敢再挑釁了。
敖家孫小姐原本就有些不高興,此時被國王叔叔不假辭色,便有些意興闌珊地退到了一旁。
韓諸在國王先生的引領下,先來到敖家老爺子面前,拜見了敖家老爺子和二老爺子,還有敖家姑姑,同時奉上了自己所帶的禮物——一些水果。
或許只帶一些水果有些寒磣,不過呢這是榮園,榮園缺什麼了嗎?所以她就大大方方只帶了一點水果,聊勝於無。
一行人見面後坐在那裡,敖家姑姑開始詢問韓諸一些事情,諸如家裡有什麼人啊,以前做什麼的啊。
韓諸照實,一一答來。
敖家姑姑一邊問著,一邊和敖二老爺子交換了下眼色。
這什麼跟什麼啊……
喪父也就罷了,還高中剛剛畢業,還只有一個媽媽以前是工廠做工的……
這未免和敖家也太不相稱了吧!
敖家姑姑心裡便開始多少有些不屑了,當然了,她是極有修養的人,所以那種不屑不會露在臉上,而是從那眼光裡,從那禮貌的疏離中漸漸地散發出來。
韓諸倒是毫不在意的,左右她要嫁給誰,也和眼前這兩個人沒關係。
敖家姑姑這個人從面相上看,是個有野心的,怕是有點其他想法。而這點想法,國王先生未必不知道,只是人家懶得搭理罷了。這些事兒啊,反正在國王先生的掌控中,孫悟空跳不出如來佛的手掌心。
就在這時,敖老先生忽然開口。
「韓小姐的名字,倒是和一位故去的人很像。」
敖老先生的語氣淡淡的,有點像國王先生,不過比國王先生更多了幾分歲月的沉澱,有點蒼老的味道。
韓諸笑:「夏國如今人口有8億,總有名字相似的。」
她神態自若地笑著,彷彿這真得是一個巧合。
敖老先生見此,銳利的目光掃向了國王先生。
國王先生此時正用含著笑意的目光望著韓諸,彷彿根本沒看到父親略帶質疑的目光。
敖老先生就有些下不了台,一旁的敖姑姑就略顯譴責地望著國王先生和韓諸。
韓諸依舊悠然自得地笑著,禮貌而疏離。
一旁晚輩們是沒有人再去敢觸霉頭了,都從旁看著敖姑姑和這個女孩之間那旁人都能夠遠遠地感受到的互相排斥。
這一頓飯,每個人都吃得不舒坦——除了韓諸和國王先生。
敖姑姑是不滿,敖老爺子是若有所思,敖二老爺是循規蹈矩,其他堂兄弟姐妹以及侄子侄女們是小心謹慎。
吃完飯,大家禮貌而客套地寒暄了幾句後,國王先生就提出要送韓諸回家去了。
韓諸告別了眾人,在國王先生的陪同下,回家去了。
國王先生側首凝視著韓諸,啞聲道:「諸諸,所有的人,你都不用在意。」
韓諸點頭:「我明白。不過你的父親看起來對我的身份有疑惑。」
國王先生點頭:「是的。」
韓諸不明白了:「他以前就知道我?」
國王先生抱了下韓諸,讓她靠在自己身上:「諸諸,他以前知道。」
韓諸微挑眉:「你當年提出分手,和他有關係嗎?」
國王先生聞言,笑了下,親了親她的臉頰:「也許有關係吧。好像當年我的父親找過你的師父,所以你的師父來找了,這其中的事情,大致能猜到的。不過現在那都過去了,現在沒有任何人的力量可以拆散你我,你相信我嗎?」
韓諸靠在國王先生堅實的胸膛上,微合著眸子回想當年的事。
想必是自己這個二十九歲的老女人勾搭了十九歲的Ben,所以老國王不悅,找了自己的師父,並施加了壓力。可是師父本身其實也是不贊同自己和Ben在一起的,於是他就去找了Ben,設法讓Ben離開了自己?
韓諸想起曾經,也笑了下,她從國王先生懷抱裡揚起臉來,望著他道:「你的那些親人,看起來有些人對我有意見呢,你說我該怎麼辦?」
國王先生抬手輕輕撩起她遮擋了眼睛的一絲頭髮,淡淡地道:「她們不會有機會再見到你的。」
輕輕俯首,親了下她的額頭,他低沉地道:「至於我的父親,今晚我會和他好好談談的。」
晚上的時候,國王先生回到家裡,來到父親的書房,只見裡面還亮著燈。
國王先生敲門進去後,敖老先生讓他坐,於是他就坐在那裡了。
敖老先生銳利的目光盯著自己的兒子。
其實一直以來他對這個兒子是非常滿意的。
只可惜,他在十七歲的時候違反了家族的規定,去和一個女人交好。其實要說起來,交男女朋友也就罷了,也算是一個人之常情。可是呢,他竟然是和一個大自己十歲的女人成了地下情人。
如果不是有一天他得到一個知情人的舉報,他怕是還蒙在鼓裡呢。
當年這兒子和那女人分手了,他也並沒多想,只以為是也該分手了。
少年人嘛,一時貪戀上一個成熟女人的肉體,這並沒有什麼大不了的。時候一長,他見識多了,膩歪了,也就分手了。
然而讓敖老先生後來頗為擔憂的是,看起來這個兒子自那之後就對任何女人沒有興趣了。
再美麗的女人對他來說彷彿都是一個擺設。
他眼睛盯著那個女人,暗暗地使用了一些手段,催促那女人的師父讓那女人結婚,以希望自己兒子能徹底死心。
誰知道,那女人結婚後,他的兒子幾乎如同被毀掉了一樣,消沉了很久很久。
敖老先生歎了口氣:「太深奧的事情你也不用告訴我了,現在我只想知道,這個女孩和那個女人到底是什麼關係?為什麼是相同的名字,面容也極為相似?」
國王先生坐在一旁,淡淡地道:「你可以認為她們就是一個人。」
他抬起眸來,望著自己父親的眼睛:「父親,我曾經失去了她,現在她又回到我身邊了,我不希望出任何的意外。你能明白我嗎,父親?」
敖老先生擰著和國王先生極為相似的眉:「Ben,你如此固執,我老了,也沒辦法去干涉你,隨便你吧。」
國王先生聽到這個,鬆了口氣,他知道這是父親的讓步。
他當然不想和父親鬧到不可開交,現在父親主動讓步,這是最好不過的了。
敖老先生望著兒子臉上略顯放鬆的神色,無奈地搖著頭:「你現在哪裡像個國王,分明就是個墜入情網的男人。現在你出去吧,我想靜一靜。」
國王先生恭敬地告退了。
待到國王先生離開後,敖老先生身邊的老秘書上前:「先生,恭喜。」
敖老先生皺著眉頭:「你恭喜什麼?」
老秘書呵呵笑著說:「國王先生終於要結婚了。」
聽到這個,敖老先生嘲諷地道:「是啊,和一個還不到法定結婚年齡的女孩兒!」
老秘書卻不以為意,依然笑道:「先生啊,你不要忘了,當年那個女人結婚,國王先生當時有多嚇人。他可是一個自律的孩子,從來就沒喝醉過,可是那一天,他把自己關在無人的別墅裡,喝得酩酊大醉。」
老秘書至今回想起那件事,依然覺得膽戰心驚。
當時國王先生先是跳進了湖裡,拚命地要找一個戒指,於是他命人把湖水抽乾,終於找到了戒指。誰知道國王先生找到戒指後,竟然攥著那個戒指,臉色黑沉沉得非常可怕,就那麼一聲不吭的喝酒,一直喝一直喝。
這種事情當然不能讓外人知道,這是醜聞,所以全程一直都是老秘書親自陪著的。
老秘書想起酒醉了後痛苦不堪的國王先生,心痛不已:「先生,他也是我一直看著長大的孩子,看著他那個樣子,比拿刀子剜我的肉都要難受。現在好了,他用了這麼多年,終於找到了自己心愛的人,我們應該祝福他才是。」
敖老先生瞇著眸子,良久不曾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