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2 章
愛上神父的吸血鬼女王之七

  「母親,小心!」

  在顧明月話音落下的同時,一道黑影自她身後不遠處破土而出,閃電般地朝她的後背襲來。若望出聲的同時身形一晃,瞬間閃到了顧明月的背後,直面襲來的黑影。他以身做盾,眨眼的功夫便與黑色的鬼影交手了數次。二者你來我往,你退我進,兩道虛影圍在離顧明月不到兩步的距離處快速移動著。

  「若望,讓開!」一道好似含著沙礫般乾澀沙啞的女聲分外刺耳地衝入了若望與顧明月的耳膜。

  顧明月聞言挑了挑眉毛,嘴角隨即勾起細微的弧度。

  若望則輕皺眉頭,眼裡流露出些許無可奈何,喝道:「卡桑德拉,住手吧,別再執迷不悟了!」他輕巧地後仰避開帶著疾風的一掌,旋即身體以不可思議的角度朝著對方的要害踢出一腳,逼退黑影的同時傾身一躍,一息之間便站到了與黑影幾乎貼面的距離處。

  「停止殘害那些無辜的少女們……卡桑德拉,離開這裡。」最後幾個字,他說得極輕,薄唇微微開合,背對著顧明月的臉上不覺間露出了不忍與帶了點兒祈求的神色。

  黑影的動作在一瞬間變得遲疑。

  「太晚了,若望,太晚了。」

  黑影突然尖厲地咆哮出聲,音色刺耳地好似能夠把深沉的天幕撕出一道裂口。它直奔若望,出手招招狠厲,一改攻守兼備的打法,開始一味的進行攻擊,顯示出了毫無迴轉餘地的態度。

  若望登時感受到了壓力,適才的交手中兩方皆未盡全力,而此時對方不要命的打法,另他不得不收斂心神,嚴陣以待。

  黑影泛著青黑色的五爪在空氣中掃出陣陣凌風,利似刀刃,直擊向若望的頭顱。若望偏頭閃過,卻被風刃割破了一側的臉頰,細小濃稠的黑紅色血珠緩緩從傷口處泌了出來。黑影一擊不中,當即連擊第二次,利爪挖向若望的心臟。若望疾退,對方的攻擊卻未緊隨,反而調轉方向,向著顧明月衝去。

  原來適才對著若望揮出的一招僅是虛晃,攻擊顧明月才是它的主要目的。

  顧明月波瀾不驚地站在原地,用手理了理並不凌亂的鬢角,未見她如何移動,甚至衣擺依舊平整垂墜,紋絲不動,人卻已經與黑影拉開了距離。

  「若望,退下吧。」顧明月的聲音平淡而清晰。

  若望的面容呈現出了一抹晦澀不明的掙扎之色,他蔚藍色的瞳孔暗淡了下來,依照這命令退到了一旁,斜靠在一棵參天古木的樹幹上,不發一言地註視著那抹移動的黑影。

  只見顧明月輕輕地抬起素手,不施任何力道地在半空中做出下壓的動作,姿態優雅舒緩,卻帶出了迷一樣的巨大壓迫力。黑影的身形登時頓在半空中,隨後不受控制地重重摔在地面上,頭顱緊埋在碎石與泥土中,被壓制得抬不起來。

  黑影的喉嚨中咕隆隆地發出含糊不清的吼聲,身體看似小幅度地掙扎著,實則已經快要用盡全身的力量。

  「卡桑德拉。」顧明月的聲音如山泉般清亮甜潤,她走到匍匐在地的黑影頭顱前站定,從上方俯視道,「你為什麼要大範圍的捕獵少女?」那對已經由淡紫羅蘭色轉化成赤紅色的眼眸,亮得好似一對兒會發光的鴿血紅寶石,在黑夜中及其醒目且詭異。

  黑影身上散發出的陣陣濃郁刺鼻的血腥味侵入顧明月的感官,令她眼中閃過一抹幽光。

  「我已經不再是卡桑德拉了,不要再喚我那個名字。」黑影艱難地吐出這一句,突然好似想到了什麼,低低地笑了。 「一切才剛剛開始。」「那些少女的屍體現在在何處?」顧明月平靜地重複著適才的問題。

  黑影繼續痴痴地笑,聲音越發地刺耳難聽,它所答非所問地緩緩道:「若望,你還記得我們的家鄉嗎?」若望垂眸嘆了口氣,低聲道:「卡桑德拉,都是過去的事情了。」「毀了!全部毀了!是她帶來了那些疾病,她是披著美人皮的厄的化身!若望,殺了她,殺了她!你的父親母親以及妹妹全部都被她害死了,快殺了她報仇!」「……」若望神情帶上了憐憫之色,他用帶著點勸慰的口氣道:「卡桑德拉,那場災難並不是母親所操控的,你也知道,受到可怕疾病波及的地方不僅僅是我們的村落。」「呵呵,若望啊,你這可憐又愚蠢的跟屁蟲,被蒙在鼓裡卻不自知。」黑影在地上痛苦地扭動著,牙齒咬得咯咯作響。它恨聲道:「你根不不知道我曾經看到過什麼,你什麼都不知道……」若望沉默了。

  顧明月從鼻孔裡逸出一聲輕哼,她打了個響指,施加在黑影身上的壓力瞬間消失。她隨即手掌向上呈托舉的姿勢緩緩揚起,黑影便驀地騰空而起,似是被一隻無形的手扼住喉嚨吊在半空中般,掙扎不休。

  「兩個問題。第一,那些少女們的屍體在什麼地方。第二,你曾經看到過什麼?」顧明月對莉莉絲的過去充滿了好奇,她所知道的一切信息不過是書中所描繪的,完全不足以使她充分地了解自己所扮演的角色。

  那些失踪少女的用途,恐怕不僅僅是寄居在黑暗中的生物為了滿足口腹之欲那麼簡單。

  「唔……」黑影咬緊牙關。

  顧明月微微瞇眼,那對兒幽亮的血紅色瞳孔一瞬間變得更加猩紅刺目。

  「渺小可憐的東西,聽從我的命令,回答我的問題。」隨著顧明月的一字一句,黑影的整個身形都在半空中扭曲了,它嗚嗚啊啊地抽搐著,從喉嚨中發出的每個音節都是從緊閉的唇齒間蹦出,聽起來艱澀萬分。

  「在……院裡……血……河裡……怪物……傳染病……」黑影的聲音極其痛苦,它的話語斷斷續續,很難令人理解其中的含義。

  「母親,讓她歸於平靜吧。」若望忍不住開口。

  黑影似是承受著巨大的阻力般,吃力地扭過頭,朝著若望的方向啐了一口,聲音裡滿是不屑。 「不……需要……你憐……憫我……呵……呵……」它就連笑聲,聽起來也分外痛苦。

  「回歸黑暗的懷抱吧。」

  顧明月五指輕輕抓握,然後慢慢收緊,黑影的聲息戛然而止。

  黑紅色的血液如瓢雨般淅淅瀝瀝地落到地面上,在顧明月的身前聚成一汪小水窪,散發出腥臭的氣息。

  隨後,它的身體一點一點地在半空中分解,氣化成濃黑的霧,四下飄散融入到了夜色裡。

  夜風徐徐,浮雲流動,淡黃色的圓月從細紗般的雲層裡露出頭來,銀融融的月光銀照亮了沉寂的林木。

  顧明月蹲下身,以指尖沾染些許地面上的黑紅血液,置於鼻下輕嗅,當即便皺緊了眉頭。

  若望踟躕地站在她的身後,注視著那一灘腥臭難聞的液體,眼中不免帶上了傷感。

  「母親聽明白她的意思了嗎?」若望小心地開口問道。

  顧明月站起身,用一方乾淨的手帕仔細的擦拭手指,慢條斯理地說道:「她和我們不同。」待指尖擦拭乾淨,她隨手便把染血的手帕扔到了若望的懷裡,轉身向著來時的方嚮往回走,繼續道:「她不是人類,也不似血族,反而像是……」一種怪物。

  「像什麼?」若望把手帕悄悄塞到懷裡,輕聲問道。

  「我並不清楚。」顧明月誠實地答道,她話鋒一轉,聲音突然就柔和了下來,「若望,你和它曾經出生在一個村落,又是一同長大,若是想要留下點東西懷念過去,不用如此小心翼翼。黑夜太過漫長,懷戀記憶中的光明未嘗不是一種慰藉。」若望一怔,愣在原地,好一會兒才吶吶道:「是。」待他回過神來,顧明月已經變成了遠方的一個小黑點。他趕忙追過去,心緒起伏間忽視了隱藏在森林繁枝密葉處的一對兒幽深瞳孔。

  那雙眼睛貪婪地註視著顧明月的一舉一動,投向若望的眼神裡充滿了殺機。

  寒鴉的鳴叫一聲高過一聲的在寂靜的森林裡突兀地響起,聲音淒慘得令人毛骨悚然。那雙飽含著殘忍與不詳的眼睛,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踪。

  月上中天,夜涼如水。

  「在潔淨的人,凡物都潔淨;在污穢不信的人,什麼都不潔淨,連心底和天亮也都污穢了……教訓我們除去不敬虔的心和世俗的情慾,在今世自守,公義,敬虔度日,等候所盼望的福,並等候至大的神和我們救主耶穌基督的榮耀顯現……他是身榮耀所發的光輝……」在房間的小窗前,失眠的夏布多里昂神父正披著毛毯坐在矮椅上借助著明亮的月光誦讀聖經,他的神態虔誠祥和,聲音柔亮清潤,看似專心致志,實則心亂如麻,嘴裡說的一詞一句完全入不到心裡去。

  「……你們要行道,不要單單聽道,自己起哄自己……你卻要凡事謹慎,忍受苦難,做傳道的功夫,盡你的職分……」夏布多里昂神父讀到此處自嘲地嘆了口氣,無奈地合上厚重的聖經,放到一旁的小桌上。他起身活動了一下僵硬的脖頸後準備開窗給室內換上新鮮的空氣,然後便打算休息了,誰知剛剛推開窗戶,鼻尖被一種微涼柔然的東西搔到發癢。他以為是隨風飄來的羽毛,便伸手一抓,指尖觸碰到了那涼軟的東西,才知不是羽毛,反倒像是……髮絲。

  夏布多里昂神父定睛一瞧,便確定了手中捏著的正是幾根有著鉑金色光澤的纖細髮絲。他的背脊處登時竄起陣陣寒意,連著頭皮發麻,手臂上也激得汗毛直立。

  如此高度的城堡上,哪裡來的頭髮?

  頭頂傳來一聲輕響,夏布多里昂神父僵硬地偏頭向上看去,瞬間便震驚地睜大了眼睛,渾身如墜冰窟。

  在他的斜上方,顧明月正四肢緊貼著牆壁,如壁虎一般向上攀爬著。她顯然也沒有料到作息一項有規律的神父此時並未入眠,否則絕不會選擇從靠近神父的這面牆上爬回房間,即便這是爬回她自己房間的捷徑。

  那雙恢復成淡紫羅蘭色的眼睛不帶一絲感情地俯視著神父略顯驚恐的表情,轉瞬之間便爬到他的窗前,緊盯著他的眼睛用陳述的語氣平靜道:「你看到了。」夏布多里昂神父的額頭霎時布上了一層冷汗。

  「公……公爵……夫人。」他結結巴巴地說道,驚懼到了極點。

  「噓。」顧明月冰涼的指尖點在他的唇上,微微笑道:「小聲點。」夏布多里昂神父剎那間便感覺自己的身體沉重了起來。他想要大聲喊叫,想要推開她瘋狂地跑出房間,把城堡裡的人全部叫醒……可不論他有多想,有多麼迫切,身體卻沉重得好似不是自己的,只能僵硬在原地。

  顧明月像是要故意折磨他一樣,慢慢地爬進了房間裡。她站直身體,先是拍了拍自己的裙擺,復又整理了袖口和稍顯凌亂的長髮,才在夏布多里昂神父戒備地註視中,慢慢悠悠道:「你說,我該怎麼辦? 」她走到男人的面前,貼著他的耳朵哈出一口微溫的氣息,甚至帶上了些許草木的清香:「我是該殺死你,還是該把你囚禁到此地到死為止呢?」嫣紅的唇瓣輕輕撩過頸部的動脈上,在白皙的肌膚上來來回回地摩擦,曖昧中帶著致命的危險性。

  夏布多里昂神父的喉結不受控制地滾動了一下,他緊張地嚥下一口唾沫,認命地閉上了眼睛。

  「可我捨不得殺了你,神父大人。」顧明月以雙手溫柔地撫著他的面頰,輕聲道:「我喜歡你呢,神父大人。」夏布多里昂神父皺緊眉頭,顯然是一個字也不信。

  「這樣吧,如果你照著我說的去做,我就放過你,如何?」女人的聲音嬌軟,聽在夏布多里昂神父的耳裡卻帶著不知名的寒意。

  「做……什麼?」他艱難地開口,聲音乾澀。

  「愛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