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州大人的憤怒你別猜,不然一個不小心,這怒火不定就落誰腦袋上了。
方州的官員,頗有些敵強我弱,敵進我退的那麼點兒戰略意識。一見這位掌州是真的不好惹,立刻就都萎了,皆低著頭,連個眼神都不敢交流。
卻沒有想到,墨沉舟冷笑了兩聲之後,竟然將這件事給放了過去。
只是還未等這幫覺得逃脫了大劫的官員們擦把汗,卻又聽墨沉舟慢悠悠地說道,「對了,不是說方州境內的諸宗,都要向我掌州府納貢麼?就用那個錢建府好了。」看看,她郡主大人是多麼的善解人意啊!方州官員有福了,卻是上哪裡去尋她這般為人著想的掌州呢?
墨沉舟覺得自己十分寬容,底下的家伙們卻覺得,這貨是不是故意的啊?難道不知道,這麼多年,諸宗連個大子兒都沒有交過麼?
這群人之中,頗有那麼幾個諸宗派遣來的弟子,此時卻是腦門有些冒汗。
墨沉舟連平天宗都不怕,估計著自家宗門放在她的眼裡,也是夠嗆。如今這般一說,還真是不大好接話。只是有機靈的家伙偷偷抬眼,見得重華郡主的臉色不大美妙,便是心中一緊,一人便越眾而出,俯首道,「稟掌州,這諸宗納貢,卻是是今年之事,只是每年掌州府都要下發符詔之後,方會有諸宗的音訊,這一次,是不是我等還要下詔?」這人倒是聰明,這般一說,卻是給了諸宗一些喘息時間,也是叫墨沉舟知曉,之所以諸宗還沒啥動靜,那是掌州府還沒信兒呢。
當然,若不是今年比較倒霉,攤上了這麼一個說翻臉就翻臉的掌州,咳咳……再有掌州府的符詔,諸宗也當是放屁。
墨沉舟都不用抬頭,就能感覺到兵鐵的憤怒。心中對這些自作聰明的官員冷笑了一聲,只淡淡說道,「那就擬詔罷。」見得眾人不動,便皺眉道,「怎麼?這麼點兒小事兒,還需要我們兄妹親自動手?若是這般,可見你們也沒有什麼用處。」
眾人真想吐口血給掌州大人看看。有機靈些的,便去看那位一開始便坐在墨沉舟身旁,此時托著下巴表情好生無聊的清河郡王,見此,便是目光一閃,拱手道,「郡王殿下可有意見?」話說,爭權奪利的事情,他們是看多了的。這妹妹表現得這般咄咄逼人,鋒芒畢露,難道作為兄長,便是一點怨氣都沒有?
這不科學!
試圖挑起二人紛爭的這人,心中頗為自己的眼光得意。
卻不知道他的這番「美意」,全都喂了狗。
墨天寶是誰呢?老爹沒死的時候,那是立志要做史上第一紈褲的存在呢。如今又有了強大的靠山,又十分安全,他會去爭權奪利才有鬼!要知道,如今的局面,可是他親自苦求來的。如今竟然有個家伙,妄圖叫自己日後悠閒紈褲的生活破產,腦子不慢的郡王殿下森森地憤怒了,恨不能一口咬死眼前這個試圖破壞他與墨沉舟「兄妹」感情的壞蛋,遂不快道,「沉舟叫你做什麼,你們就做什麼便是!怎麼,掌州還指使不動你們麼?」一邊說,一邊對自己如今又能理直氣壯地呵斥別人滿意極了。
方才那開口之人,卻是一個中等宗門的弟子,不願如從前那般繳納供奉,這才出言挑釁,卻沒有想到竟被清河郡王指責了一番,又見得他身旁的那位紅衣女仙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當時便心中一悸,腦中一轉,咬了咬牙道,「我等願意擬詔。」媽的,這一次,看來是要破財消災了!
一群苦逼官員一邊盤算著自家宗門的小荷包能不能滿足這位掌州的好胃口,一邊流著眼淚刷刷地執筆在一張精美的卷軸上游走,過了半晌,等得有些不耐煩的墨沉舟方才見這些家伙停了下來,一人畢恭畢敬地將卷軸奉到了她的面前。
墨沉舟只一眼,便見得這符詔真忒麼長,卻是滿卷的華麗修辭,寫得天花亂墜,看了就讓人頭疼。忍著牙酸將這符詔看完了,這才曉得這慢慢一卷軸的廢話通篇只有一個意思。那就是……各位大爺,時間到了,該給錢了!
看著這措辭卑微的符詔,墨沉舟便冷笑了一聲,將這卷軸往下一甩,譏諷道,「這就是你們寫的?什麼東西!」還當是在以前呢?如今虎符也在手裡,掌州府下就有兩萬人的軍隊,這幫家伙還這般張狂,是不是真以為郡主殿下是好性兒的?!
若是從前,墨沉舟不會管這等破事兒。然而如今,她還不知道要在這冒牌的郡主之位上干多久,自然不會將自己手中的大好機緣束手相讓。每一個敢冒犯方州利益的家伙,皆是她的敵人!
她眼前的這些人,也有些不知所措,方才本想給這位掌州一點好印象的官員卻是戰戰兢兢地問道,「掌州大人,這符詔,可有不妥?」寫得已經很好了好麼?若不是這人太恐怖,他們也不會下這般大的力氣,肚子裡的墨水兒都掏空了,只為了叫這符詔好看些。
墨沉舟卻是不說話,只叫公孫伯給了她一個空白卷軸,執筆飛速地寫了幾個字之後,將重華印往上一蓋,又示意墨天寶蓋印,這才向下扔去,口中道,「照這個發!」
眾人圍觀,但見那符詔之上,只有寥寥數個大字。
「納貢、滾!」
好簡單!眾人就嘶地一聲,卻是都看明白了。
感受這其上「滾」這個字的殺氣騰騰,就算害怕,可是這其中還是有人忍不住道,「掌州大人,這般下詔,是不是有些不妥?」何止是不妥,這是硬生生地要激怒諸宗啊,這般不將諸宗放在眼裡,一旦諸宗聯手,哪怕這位掌州再強悍,也是抗不住的吧?
然而才想到這裡,就有人想到鄭全一死,那控制方州兵士的虎符就落在了兩位掌州的手上,其下的兵士皆為方州的精英,元神受控與虎符,自然不會反抗墨沉舟,若是這掌州真的與諸宗對持,只怕到時面對這些精英兵士,鹿死誰手還真的不好說。
怨不得這人,一上台就擊殺鄭全,卻原來是為了那枚虎符。
這回眾人是真想哭了,卻是有幾人已然准備好給宗門傳訊,反正已經得了許多年好處了,日後還是老老實實地上供好了。不然真的被驅逐出方州,滿門上下,卻又要到那裡安家呢?這年頭,找個還沒人的好些的山頭兒,也不是容易的事情呢。
卻還有人忍不住舔著臉道,「掌州,這是不是有些太不近人情了呢?若是真的有困難,這供奉……」
「那就滾蛋!」墨沉舟眉毛都沒動地說道,「沒有錢,立什麼狗屁宗門?滾出方州,自去找不收錢的諸國去!」
「還請掌州再給一條活路!」這人也有些怒了,雖然別的宗門沒有平天宗勢大,可也在方州跋扈了許多年,一開始還不敢與墨沉舟嗆聲,時間久了,卻是忍不住脾氣,大聲道,「莫非沒有供奉,我等不離開方州,掌州還要如何麼?」
墨沉舟凌空一個耳光將眼前這人扇暈過去,又見余下人等也是目光閃爍,心中今日若是不能約束住這群家伙,只怕日後還要出禍事。心中一邊問候那陷害墨天寶來此的那什麼墨天波的祖宗,一邊冷笑道,「看起來,諸位都有些意見,既然如此,本郡主也不是不好說話之人,且再給你們一條路走。」見眾人目中閃過得意,卻是對著眾人猛地一拳擊下,眾人避開後,便見得眼前的地上,已是被擊出一個巨坑來,這才森然道,「沒有供奉的諸宗,不滾,就死!」
眾人皆驚,駭然向上方看去,便見得墨沉舟的臉上,果然閃爍著暴戾的殺機,又想到方才鄭全之事,這才皆有些後悔,便又是訥訥不言了起來。
墨沉舟卻是並不放過這些人,只指著眾人道,「方才我說些什麼來著?看來你們是都忘了!既然給臉不要臉,別怪我不給你們臉面。方才出言之人,每人再加五十打神鞭。至於此人,」她指著那暈過去之人冷笑道,「既然有膽子領頭,本郡主便成全了他。二百打神鞭,打不死,就給本郡主扔回他的宗門去。這般為宗門張目,情深意重,便叫他的宗門也有個看顧他的好機會!」
這般打了人,還要送去羞辱人家的宗門,這種缺德的主意,竟然是一個女修想出來的。眾人無語地低頭,一人有心討好,卻是出眾,一邊點頭哈腰,一邊將符詔撿起,准備向諸宗分發。這種事,只要有一人帶頭,其他人接受起來就十分迅速,一時間諸宗的那點兒隱帶的傲氣全數不見,恭順非常。
墨沉舟這才笑笑,也不再多說,只示意公孫伯將一條一條的命令下發下去。
鎮山太歲還沒有走,這些命令也是十分順暢。
就在墨沉舟覺得時間差不多,正想命眾人退去之後,卻是見得眼前青影一閃,現出了一只九尾小狐狸來。此時狐狸人立而起,小毛爪子在空中一陣揮舞,口中唧唧叫個不停,十分急切。
墨沉舟也是一怔。
自己的那頭通幽獅,竟然生命垂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