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3 章
立誓

眾人雖然對墨沉舟的來歷頗多好奇,然而卻也曉得這個家伙惹不起。一旦曉得了什麼不得了的「秘密」,沒准兒不定什麼時候叫這家伙惦記上,恐怕都走不出第八天。

更何況這名為秦臻的天仙青年,那一張臉固然是俊美到了極致,然而那冷得仿佛千年不化般冰雪的神情,也是叫人心中發寒。而且這人竟然還面無表情地敢在墨沉舟的頭上撲稜,後者還一副理所當然的表情,就叫眾人對這人的態度十分客氣。

別以為,什麼人都能這麼對這位重華郡主的。換個人試試?不叫她剁成肉醬才怪!

心中莫名的寒意,就叫宋風率先回過了神,在墨沉舟介紹過眾人後,便在面上堆出了笑容來,殷勤道,「卻沒有想到,這位道友竟是沉舟的師兄。既是這般,便同我等至交一般,今後若是但有何事,道友也不必客氣。」然而心中卻覺得,能夠搭上墨沉舟的家伙,恐怕不是一點點小利小惠就能收買的。

果然,秦臻的面上,就是漠然一片。

連宋風都敗下陣來,旁人更別說了。眼見得眾人到了如今,都沒有自秦臻的口中聽到一句半句,被這一群人忽視了許久的那名老者,就覺得心中安慰了許多。

秦臻的性格,並不討喜,很容易被人看做目中無人。一開始在中庭,倒是不少的仙人對他不滿,然而幾次的相處下來,特別是有幾次與妖族爭鬥,秦臻雖然還是不說話,卻每每護住了同道,便叫眾人對他不喜說話這麼點兒小缺陷不再排斥,更有欣賞他這般沉默,只是埋頭做事的高階仙人,處處照拂與他。不然,前來第八天這等好事,也輪不上剛剛進入東庭沒有幾年的秦臻。

既然大家都被這位無視了,那麼自己那麼點兒小哀怨還算得了什麼呢?

只是這般,老祖還是對能夠牽動秦臻心神的墨沉舟生出了幾分好奇。側頭看了她數眼,便在心中叫了一聲好,暗道這位秦道友的眼光當真是不錯。

便見這紅衣女修面容美艷到了極點,一雙上挑狹長的鳳目中帶著逼人的鮮活靈氣,顧盼之間神采飛揚,竟是仙界少見的美人。

看到這,老祖便在心中暗暗想到,饒是這秦道友這般英雄,卻似乎也是難過美人關呢。只是有些叫人猶豫的,卻是這女仙一看便是出身南方諸國,只怕日後會生出許多的波折來。

卻就在他細細打量墨沉舟時,後者已然是見到了他的目光,雙目一瞇,便笑著問道,「卻不知這位道友?」

要秦臻介紹自己是想都不要想了,眼見得眾人的目中都有幾分不善,深覺得被秦臻這一次拐進了狼窩中的老者心中哀嚎了一聲,便輕笑道,「在下東庭塵緣子,見過各位道友。」

墨沉舟微微一笑,便溫聲道,「在下與師兄多年不見,卻是要相聚幾日,若是無事,道友便與我等同行如何?」可別說不要啊,郡主殿下若是聽到了這個,可是保不准就要變身了的。

這個……不是他塵緣子能夠決定的吧?

偷眼看了站在墨沉舟的身側巋然不動的秦臻一眼,塵緣子心中罵咧了一場,卻也不曉得該去問候誰的祖宗,又見得墨沉舟雙目期盼,實在不忍心拒絕這般的美人,只好硬著頭皮道,「便依道友。」

墨沉舟這才滿意頷首,之後便對秦臻笑道,「師兄覺得如何?」

秦臻垂目,許久輕聲道,「我陪著你。」然而袖下的一雙手,卻不由自主地握緊。

「嗯。」墨沉舟仰著頭笑,方要再說,便覺得身後,鳳羽滿面疲憊地領著露出一臉傻笑的悟能飛了過來,到了她的身旁,揮了揮手道,「這幾天,我們便帶著悟能一同上路吧。」卻不知是不是當年附身豬妖時出了什麼變故,不然這悟能,怎地竟然越發地難纏了起來,簡直就叫鳳羽疲於應付。更可況如今,每每言及分別,這家伙的目中便透著幾分凶光,英明的宮靈大人覺得,還是將這豬頭牢牢地看在眼前方才保險呢。

墨沉舟嘴角一抽,然而一開始,她就對悟能帶著幾分好感。至於鳳羽如何,那便不是郡主殿下應該考慮的問題了不是?見得悟能一臉心滿意足地跟在鳳羽身後亦步亦趨,心中暗暗腹誹了一句「師奴」,便含糊地點頭道,「都隨你。」都是一些極品!

鳳羽也很無奈好麼,然而目光落在那對身旁發生的一切都半分都不好奇的秦臻身上,眉頭就是微皺,總覺得這青年的身上,透著幾分叫人不安的感覺,竟是帶著逼人的凜冽冷漠,若不是他如今身為元神感覺更加敏銳,還不能發覺。

還有這青年,看著墨沉舟的眼神,怎地那般古怪?

肚子裡反復將這青年骨碌了一遍,鳳羽就決定,可得將這青年看得牢靠一些。他好不容易才認一把主,可別一個不小心,出了什麼意外呢。

而仿佛是感覺到他的戒備,那青年猛地一抬頭,一雙冰寒料峭的雙目中,便帶了幾分刺骨的寒意向他看了過來,竟叫鳳羽心頭一涼。正待他要動作之時,便聽得頭上一聲鳳鳴,便有兩只鳳凰落了下來,火鳳得意洋洋地撲進他的懷中,扭頭向著身後喚去,鳳羽便心中一動,見得一只冰凰正沉浮在不遠處,帶著幾分羞澀與渴望地看著他,見到他的目光,小聲地喚了一聲,偷偷地向前挪了幾寸。

鳳羽的目中就是帶了幾分濕潤。

眼前的這頭小鳳凰的身體裡,竟然也叫他感覺出了幾分熟悉的血脈來,他忍不住招了招手,對著那冰凰輕聲道,「過來點兒,小家伙。」

叫人詫異的是,這冰凰竟然極為的害羞,與沒皮沒臉的火鳳完全不同。還是後者不耐煩地飛了過來,頂著它落盡了鳳羽的懷中,這才怯怯地蹭了蹭他的衣裳,乖巧地不動,任著鳳羽顫抖著撫摸自己的背羽。火鳳神氣活現地跟著拱進鳳羽的懷中,對著他身後的悟能示威地叫了一聲,得意洋洋。

兩只鳳凰在懷,鳳羽的心中頗感安慰,自冰凰的血脈中,感覺到了秦臻的氣息,他的心中就是一窒,只發現墨沉舟與秦臻的牽扯竟是這般深厚,便微微皺起了眉頭。

墨沉舟自然是不曉得他在想些什麼,此時也顧不得旁人,只與秦臻興致勃勃地說話。聞得當她飛升,爹娘師尊等人皆是安好,她便好奇地問道,「師兄怎麼這麼快便飛升了?」當年她飛升之時,秦臻還未及大乘,這短短數年便飛升而來,只怕要吃許多的苦頭。

秦臻的目中就是一閃,輕聲道,「尋你。」

這般真摯的情誼,便叫墨沉舟心中一暖,想到當年在下界時二人並肩作戰的日子,便帶著幾分感慨道,「沒有師兄,卻是有些孤單呢。」一群不消停的家伙叫她這麼多年就沒有安分的時候,便更叫懷念當年與秦臻相處時那樣靜謐的寧和。

然而這情緒來得快消散的快,一轉眼,墨沉舟的眼角便帶了幾分凌厲道,「師兄來了,倒叫我如虎添翼了。」說到底,能叫墨沉舟全心信任,從頭到尾都沒有辜負過她的,秦臻是其中的第一人了。

想到接下來,還有那三十天的大事,墨沉舟便含笑道,「師兄來得正是時候。」

說到這個,便感覺到頭上又被揉了揉,眼見得秦臻目中的關切,墨沉舟只笑著道,「師兄,我不是小孩子了。」怎地師兄竟然還似乎將她當做叫人不放心的小孩子呢?

不過,這種感覺不壞就是了。

正對著秦臻微笑,墨沉舟便覺得身後,有人怯怯地扯了扯自己的衣角,帶著幾分不滿地看過去,便見得陳平正一臉討好地搓手笑,見她目光不善,便小聲道,「沉,沉舟,要不,咱們回去再說如何?」可憐見的,自家的心上人奔波了這麼久,已經很累了好不好?

墨沉舟一怔,然而見得此時的雲空之上,也確實只剩了自己一行人,微一猶豫,便點頭同意。

眾人向著廣陵城返回之時,便見得綠綺最是不快,撅著嘴飛在墨沉舟的另一面,時不時用委屈的目光看著墨沉舟。被這幽怨的目光看的心中發寒,墨沉舟只能無奈道,「你這又是怎麼了?」這種看負心人的眼神兒是怎麼一回事?

默默回想了一下最近幹的缺德事,卻沒有一件與綠綺搭不上關系,墨沉舟就不安了起來。

難道自己從前幹過的壞事中,真的牽扯到了這小美女不成?可若是這般,怎地如今方才發作?

綠綺見墨沉舟還帶著幾分關切,這才臉色微緩,卻還是飛上來抱住了墨沉舟的一條手臂,隱蔽地對著跟在墨沉舟身旁的秦臻示威了一下,這才委屈地說道,「來了舊人,重華姐姐就不喜歡綠綺了呢。」她抹著眼睛抽噎道,「不要不理小綠綺。」

這個……身為一名彪悍的仙人,郡主殿下的骨子裡,還是對這種軟軟的,會靠著她撒嬌的生物沒轍的,如今見了這,又不知綠綺怎地竟露出這種表情,想到如今這丫頭也算是自己的手下了,便決定安撫安撫她道,「師兄的為人向來是極好的,這種顧慮你大可不必再想。」話裡話外,卻還是偏向了秦臻。

綠綺與同時豎著耳朵聽著的尤香的面上便生出幾分挫敗了,垂頭喪氣地應了一聲,便不再開口說話。卻不知那飛在眾人身前的宋風,已然是聽得臉色扭曲,只覺得身後的那幫子家伙,都是一群腦子不正常的奇葩。又想到如今的自己,竟然也有一種智商被拉低的趨勢,宋風急忙又加快了速度,向著眾人落腳之地疾飛。

一瞬之後,宋風便消失在了眾人眼前。

將那愁眉苦臉的塵緣子安頓到了一處,墨沉舟這才又好生撫慰了綠綺與尤香數句,將二人哄得眉開眼笑,這才與秦臻一同返回了自己的靜室,之後便見得那青年對著她一伸手,手掌攤開,便是一枚晶瑩華美的儲物戒,之後,這青年的目中一道明亮的光彩,輕聲道,「草藥。」

墨沉舟一怔,卻還是自秦臻的手中,將那儲物戒掂起,神識散開,便見得那儲物戒中,皆是密密麻麻的仙草,心中便帶了幾分動容。而那青年,慢慢地走到她的面前,似在立誓一般說道,「以後,都陪著你。」

那一雙目中,帶著叫墨沉舟看不懂的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