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變故實在是大了點兒。
別說是下方躲在紅色小旗之下,被兩名金仙壓制得瑟瑟發抖的諸仙了,便是火拼中的那兩位大能也傻眼了。那老者呆呆地張大了嘴,嘎巴嘎巴嘴兒,竟是什麼都說不出來,滿臉的震驚。而那名為司禮的中年,更是帶著不敢置信地抬頭看向那空無一物的虛空,仿佛多看兩眼,便能將自己的那團白光看出來一般。
卻只有墨沉舟躲在墨元的身後,在宋風木然看來的目光中一把捂住了臉。
竟然是,詹台青!
不過,還是幹的好!心中贊了一聲,墨沉舟卻發現這詹台青竟是又無聲無息了,心知這位不宜暴露,便做淡定狀。
而此時,那司禮已然是暴怒,四處逡巡道,「誰敢阻我!」
那長天仙君卻是嗤笑著大聲道,「司禮,你裝得可真像!」他咂著嘴譏諷道,「能將你的攻擊化解,至少也是個大羅金仙!你真想那位前輩出來給你好看?」說到此處,他竟是越發地興高采烈道,「別一不小心,被那位前輩將你的面皮撕下來!到時候,看你還有沒有臉再在這中庭立足!」看起來,就是十分的幸災樂禍。
「長天,你個蠢貨!」司禮真是暴跳如雷,指著下方還悠悠然的老者道,「有不知名的高階仙人潛進來了,你竟然還在想這個?!」
見到這,墨沉舟便抬頭看了那宋風一眼,含義復雜,宋風縮了縮脖子,為了自己和自家師尊的兩條老命著想,決定將那只鬼車給忘到天邊兒去。
卻見長天撇嘴道,「少給我說這些,我還不知道你?」他冷笑道,「中庭的禁制陣法,是十幾萬年前,傳說中的出了名的陣道大師明法仙君所設,這樣的大陣,是誰都能潛進來的麼?況且如今我中庭數位大羅金仙坐鎮,如何會有危險?你自己沒用,還在這找理由,這叫人不齒!」
墨沉舟聽了這話,越發地想要咳了。
明法仙君,那不就是詹台青麼?好麼,這是在自家的禁制中來去自由的節奏啊!
那司禮已經被氣得要昏過去了,哆哆嗦嗦地指著那老者道,「好啊,長天,看起來,你是真的要與我作對了!」
「不是你心懷叵測,收了那什麼宋謙與我的徒兒作對,我還真懶得和你廢話!」長天的眼睛瞪了起來,大聲道,「莫非你不知道宋風是我的弟子?敢於欺凌我的弟子,我管你是誰,統統去死!」說罷,還撥出時間來對墨沉舟大聲道,「丫頭!你做的好!我倒是要看看,誰敢碰你一根手指頭!」
「混賬!」那司禮身後,便有無數的仙人湧了出來,他的目光,也怨毒地落在墨沉舟的身上,恨聲道,「宋謙是什麼東西,死了也就死了。不過,他到底是我司禮星宮之人,你這般斬了他,說出去,豈不是要叫旁人笑我司禮星宮無人?!」
「既是這般,那宋謙屢次挑釁我等,豈不是不將我南方諸國,」墨沉舟有了詹台青方才動手,真是深覺有了靠山,抬頭大聲道,「不將長天仙君放在眼裡?這等狂悖之徒,人人得而誅之!本郡主為你清理門戶,你不知謝我,竟然還顛倒黑白,真是無恥之尤!」
長天仙君呆住了,怔怔地看著這個滿嘴跑火車的家伙,揉了揉眼睛,小聲與低頭的宋風傳音道,「小子,你,你不是說,這丫頭很能打架麼?」嘴巴也這麼厲害,這是要逆天麼?
宋風面皮抽動了一些,什麼都沒有說。
然而長天仙君反應極快,立刻跟風大聲道,「沒錯!太無恥了!」
那司禮星君恨不得將腳下的這群家伙統統碾成碎片!正待他心中一狠,顧不得那不知隱藏在何處窺視於他的仙人,先幹掉這幾個王八蛋,卻又聞得一聲輕笑,那遠遠之處,便是又有一座高空中靈氣充盈的大殿轟然殿門大開,自其中的噴發靈氣中,便有一人緩緩地漂浮了下來,落在司禮與長天的對面,突然一笑道,「這場戲,真是好熱鬧。」
「司水,這裡沒有你的事,你少在那裡參合!」司禮星君冷道。
那司水星君,卻是一名極為年輕的男子,渾身上下竟是毫無裝飾,然而一身道袍,表面卻是水光琳琳,無數的水浪在這道袍上四處流動漫卷,似乎是要沖出來一般。見司禮星君不客氣,這男子面上笑容不變,卻是笑著說道,「怨不得一個小小的司禮星宮的仙人,便敢對我的孫兒無禮,卻原來有你這麼一位星君在後撐腰,怎麼,連我都不放在眼裡麼?看起來,司禮星宮要與我這司水星宮對持了?」
這話一出,那司禮心中便是一冷。
司水星君看起來和善,然而從不是善主。幾宮之中,那是出了名的不好惹。他敢與長天仙君爭執,然而卻不敢與司水這般,一時間,滿心的怒火消散,沉默了許久,方說道,「方才,是我沖動了。」
「既然知道,你還站在此地作甚?」司水星君便含笑問道。
死死地看了這司水許久,後者的面上竟是紋絲不動。司禮的目中閃過幾分的怨恨與屈辱,然而卻似乎又想到了什麼,一聲不吭,看都不看下方那司禮星宮的仙人與宋謙的屍體,轉身就走。然而還未走出幾步,便聽得身後,司水星君慢悠悠的聲音傳來,「對了,大天帝近日閉關了,我勸你,還是將今日之事給忘了。不然若是再叫本星君知道你拿今日之事做文章……」他意味深長沉默了一下,在司禮心中一緊中,方淡笑道,「你是知道我的。」
這般威脅,就叫司禮牢牢地記在了心中。而隨著他返回,那司禮星宮大門光當一聲關緊,再無聲息。仰頭笑了笑,這司水方才在眾人瞪大了的眼睛中緩緩落在墨沉舟的面前,看了那緊張地將墨沉舟護在身後的墨元一眼,目中一閃,便落在淡定自若的墨沉舟身上,戲謔道,「好狠毒的小丫頭。」心血來潮想看看有什麼有趣的事,卻一眼便見到一個小丫頭敢在中庭拔劍殺人,真是叫司水大開眼界。
「多謝前輩相助。」墨沉舟不是不知好歹之人,方才這一位星君處處維護,不論究竟是為了什麼,然而到底是受了他的恩惠。自緊張兮兮的墨元的身後走出,墨沉舟便一拱手。
「你的劍意之中,有一種熟悉的感覺。」然而,那男子卻是在此時淡淡地說道,瞇著眼睛看過來,「聽說,第八天的六儀秘境開啟,你進去過吧。」
這人一副篤定的樣子,況且此事知道的人不少,墨沉舟也不隱瞞,便微微點頭。
「果然,」司水便是一笑,帶著幾分懷念道,「當年本星君大道未成之時,曾在仙界見過那位星君斬出一劍,時隔幾十萬年,卻猶在眼前不能或忘,今日,倒又叫我感覺到了當年的那種氣息。當然,你的威力較之那一位差得遠了,不過誰知道呢……」他一曬道,「都說莫欺少年窮,誰知道今後,你會如何呢?」若不是突然心中波動不能自己,他也不會這般與人為善。
沉默了片刻,這人便開口直言問道,「那秘境中,你只得到了劍典?」見墨沉舟不明所以,他一雙眼睛中竟似乎帶著勾魂攝魄的光芒來,輕聲問道,「還有沒有別的?」
這人一問,墨沉舟直覺便想起當時那幻象來,竟情不自禁地想要脫口而出。然而瞬間,丹田中那團黑炎便是一跳,竟叫她一醒,心中暗惱,面上卻不動聲色地回道,「仙草,算麼?」
司水星君死死地盯住墨沉舟的雙眼,然而卻在後者毫不躲避的堅定中敗下陣來,皺眉喃喃道,「莫非,真的什麼信息都沒有留下?」他的眼角微微抽動了片刻,便對著墨沉舟頷首一笑道,「是我話多了,罷了,且當做我老了,問題多些吧。」
墨沉舟心中一松,卻聽到了這個,又一聽他方才所說的幾十萬年,便忍不住咳了一聲,心說頂著這麼一張皮相,內裡竟然是個老妖怪,還真夠可以的啊。然而這司水,卻是還裝嫩地對著墨沉舟眨了一下眼睛,抬手,便是一團滾動著的透明液體,叫它漂浮在墨沉舟的面前,含笑道,「這是第九天的無根淨水,你得了六儀秘境中那麼多的仙草,其中大概還要移植?只要有一滴淨水,便會叫那仙草重塑生機。」他意味深長地也抬頭往著那天河看了一眼,落在墨沉舟身上的目光便多了幾分古怪的意味來道,「雖然比不上天河之水,不過,卻也是頂階的靈水了。」
司水星君掌管中庭水系,他送出的東西,當然不是凡品。至少虛天鐲之中,奪天草都要激動得暴動了,一陣陣的意念催促墨沉舟快些將這無根淨水送到虛天鐲之中。心說自己的身邊,竟然都是一群祖宗,連株草都敢騎到自己頭上了,墨沉舟便一邊磨牙根,一邊道了一聲謝,將那團淨水取入了手中,之後手下一轉,收到了虛天鐲之中。
於是,神識中那奪天草,如同餓狼一般地撲到了那團無根淨水之上,再一眨眼,便見那奪天草「嗝兒」地打了個飽嗝兒,眼前再無半點兒水跡,這小家伙兒方才慢悠悠地甩著根須躲回安全的地方睡覺去了。
墨沉舟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忍不住磕磕巴巴地問道,「敢問星君,那一滴淨水,便能叫仙草恢復生機麼?」
「你方才試了?」將墨沉舟的模樣合理地想為被淨水的功用震撼了,司水星君也覺得頗為滿意,便含笑解釋道,「一滴淨水中,凝結的生機無法計量。」他心疼地說道,「你可知,每兩千年那第九天中,方能滴落一滴淨水的。」
所以那死孩子,吃掉了起碼十萬年的生機,饒是郡主殿下如今鳥槍換炮十分富庶,也被這敗家孩子刺激得眼前一黑,忍著自己想要吐血的心情,墨沉舟還要擠出點笑容來施禮道,「多謝星君。」
「謝什麼謝,該謝,你也應該謝我吧。」便聞得不遠處,那長天仙君帶著幾分不滿地大步走來,之後竟是伸手在虛空一抓,須臾間抓出一只還有些搞不清楚狀況的火紅鳳凰來,掐著它的脖子與含笑的司水星君道,「這年頭兒,小賊都這麼囂張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