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0 章
渴望

這麼大的事兒,您老大還是這麼淡定,那流氓鳳凰是後娘養的吧?

雖然覺得火鳳不是好鳥兒,當然,此處寫實。然而宋風還是覺得,放任自家靈獸在一邊兒渡劫,自己卻在這裡悠悠閒閒的,實在是一種非常人面獸心的行為。忍了忍,宋風便問道,「你怎麼這麼鎮定?」真是沒有心哪!

「不然怎麼辦?」墨沉舟甩著手,慢慢引導靈氣沖擊瓶頸,面上不動聲色地說道,「我又不能代它渡劫。」話說,這卡到一半兒的進階,還真是要仙的命啊,若不是墨沉舟強悍,說不得此時已是經脈暴亂而死了。不過為今之計,卻也只能繼續進階了,看了那眼巴巴往著遠處望的宋風,本就心緒難平的墨沉舟不快地說道,「你還在這裡做什麼?」

「啊?」宋風張大了嘴巴,呆呆地趴在地上看著墨沉舟,實在是不曉得她這是個什麼意思。

「還不去護著點兒!」太沒有眼力見兒了!郡主殿下默默地憤怒著。

「又不是我的靈獸!」宋風心裡委屈極了,然而見得此時,墨沉舟已然坐到了青蓮之下,閉目不語的模樣,心知她這是要沖擊玄仙關口,只在嘴裡罵罵咧咧,一邊艱難地爬了起來,甩手就是一道紅光護住了墨沉舟的身周,這才忿忿不平地去了。

他剛剛走了沒多久,便見得遠處又是一道白光飛來。頭上浮著一張小小的青蓮葉片,落入到了青蓮禁制之中後,便將目光落在了墨沉舟的身上。

秦臻的一身氣息冷冽浩蕩,竟是已然進階了玉仙之境。此時筆直地看著墨沉舟,猶豫了許久,方才盤坐在了她的對面。低著頭想了想,微微地向著墨沉舟的方向挪了挪。抬起眼仔細地看著墨沉舟閉目的臉,見得她似乎並不在意,便垂下了眼,再往她的方向挪了一些。

又挪了些。

待得已然能夠感覺到墨沉舟呼吸的距離,秦臻一身的冰寒似乎消散了一些,目中也帶了幾分的人氣。他看著近在咫尺的墨沉舟,目中迷茫一片,只覺得這般看著這個自小一同長大的師妹就是一件幸福無比的事情。然而想到她待自己一直如從前並無不同,秦臻就覺得十分挫敗,低著頭看著墨沉舟掐著一個法訣的手不知該如何是好。

他這一生,都想留在這個人的身邊哪兒都不去。

可是,她呢?

她信任他,親近他,可是若是有一日,她發現他已經不再滿意這樣的親近,想要得更多,那個時候,又會如何?

會不會把他扔掉呢?

哪怕是在下界時,秦臻就知道,這個人的心中,可以有家人,可以有好友,可是最是不喜的,就是情愛。

與其說是不喜,還不如說是厭惡,恐懼。

為什麼呢?

秦臻的心中茫然,然而卻也知道,即使自己的心意被她知道,她不會如對旁人那般冷酷,卻也不會再如此刻這般親近自在。她會不動聲色地疏遠他,然而慢慢地離開他的世界。

如果是這樣,那他寧願還如此刻的身份。他是她的好友,她可以盡情地在他的懷裡打滾兒,由著他摸她的頭發,還叫他給他整理衣裳。

這樣就很幸福了。

可是秦臻卻覺得還有更加熱切的渴望,叫他可以能夠更貼近這個人。或許有一日,他可以……

秦臻的臉微微發紅,想到最幸福的夢裡,這個人可以將嘴唇落在自己的額頭上時那溫暖的感覺,然而之後,便生出了失望。

師妹是不會這麼做的,都是奢望罷了。

秦臻面無表情地失望著,此時便突然感覺到一股駭人的天地威當頭壓來。心中一動,便感覺到墨沉舟渾身的氣息節節拔高,而不過數息,便是一個身著紅色雲霞的胖嘟嘟的金色仙嬰出現在了墨沉舟的頭上,歪著頭看了那面容冷冽的青年一眼,便將覬覦的目光向著那無盡的仙靈之氣看去。小手兒一招,便是一道潮水般的靈氣流向著她奔湧而來,被她盡數吸入了身體之中。

那些靈氣來得太過迅速,甚至發出了巨大的轟鳴之聲。那仙嬰的面上生出了幾分痛楚,然而這般自丹田飛出,也是對仙靈之氣太過渴求,竟是毫不猶豫地盡數吞下。見得那仙嬰上露出了難過的表情,秦臻的目中一閃,便彈指一道微寒的靈氣向著那仙嬰而去,沒入到了她的身體之中,便叫她的面上露出了舒爽的表情,張眼對他緩緩頷首,這才繼續吸納仙靈之氣。

也不知過了多久,甚至那遠處的奔雷之聲都消散,此地的靈氣方才慢慢減弱。那金色的仙嬰已然較之先前增大了一倍,卻似乎是撐著了一般,有氣無力地趴在墨沉舟的頭上緩了緩,這才消失不見。與此同時,墨沉舟方張開眼,一雙豎瞳之中神光隱動,自目中射出的半尺來長的金芒甚至將那青蓮上也切出了一道細小的口子來。

心知這一次,是墨沉舟進階玄仙之後有些控制不住境界,秦臻便起身伸出手,將微微一笑的墨沉舟拉起,輕聲道,「無事?」

「無事。」墨沉舟齜了一下牙齒,心中默默地詛咒了一下那壞事兒的三仙宗修士。

這一次她破關而出,哪裡這麼容易便消除隱患。若不是因為這,她也不會冒險將仙嬰脫體而出,直接吸收仙靈之氣。此時仙嬰吸納了這麼多的靈氣,正在慢慢地反哺丹田與經脈,整合她方才的暗傷,只是如今境界不穩,若是能夠閉關個幾十年,方才大善。

秦臻輕輕地「嗯」了一聲,見他這般沉默,墨沉舟只笑著說道,「師兄放心,我是真的無事。」

「我出關就好了。」當時宋風遇險,二人同時感應到,墨沉舟卻將秦臻禁制在了閉關之處,自己前往,便叫秦臻心中一陣黯然。

「我與師兄,不都是一樣。」墨沉舟便笑了笑,之後與他說道,「算算這個時候,火鳳應該已然進階。卻不知冰凰?」那小家伙可比火鳳可人多了,墨沉舟喜歡的緊。

「一起。」秦臻面上無波無瀾地說道。

聞得此言,墨沉舟便撫掌笑道,「竟然一同進階麼?童山這一次倒是給了我們一個大人情。」雖然不知綠綺尤香如何,不過墨沉舟卻也知道這二人八成能夠進階。這般看來,這短短的三十年,自家這幾位竟然都進階了一把,實在是叫人欣喜若狂。

想到了這裡,墨沉舟便拉著秦臻向著那劫雷之處而去。不過瞬息便到了那處近前,卻見得滿目的雷劫肆虐的痕跡,一旁還毫無形象地坐著一名青年,傻傻地看著前方。見得宋風似乎有些發傻,墨沉舟便好奇地向著前方看去,頓時便是臉上一抽。

便見得那亂石之中,正一上一下地趴著兩名白嫩嫩的童子。唇紅齒白,漂亮得一塌糊塗不說,竟然還長得一模一樣。這也就罷了,卻見得其中一名表情羞澀的藍衣童子之上,正懶洋洋地趴著一個紅衣童子,此時頗為無賴地使勁兒地蹭著下方兄弟嫩嫩的小臉兒,口中還發出嘿嘿的笑聲。

好個無賴的小崽子!

若冰凰是墨沉舟的靈獸,此刻她絕對會一劍將敢這麼占便宜的火鳳給宰了!然而到底上頭那倒霉孩子才是自家的,墨沉舟只能歉意地對著秦臻一點頭,對著那火鳳冷道,「做什麼呢!」幹壞事兒也別在這大庭廣眾的不是?

聞得這般「親切」的呼喚,火鳳一怔,之後眼珠子一轉,又湊到冰凰的小嫩臉兒上啜了一下,這才爬下來,往著墨沉舟的懷裡撲去,拼了命地拱著,叫道,「主人!」感覺到自己的海拔不夠,便踮起了腳,小腦袋在墨沉舟的懷裡一陣的蹭。

這家伙就算是化形,也是賊眉鼠眼,不懷好意的樣子。墨沉舟又想到這貨如今竟然還修成了人形,能夠說話,便覺得十分悲傷。看了看這越發不好搞的小崽子,她冷聲拍了一下道,「剛才幹什麼?」手上卻還是將一枚靈獸特有的靈丹喂進了他的嘴裡。正想著將另一枚扔給冰凰,卻見火鳳將口中那粘著口水的靈丹挖了出來,彈進了冰凰的嘴裡,這才將另一枚靈丹一口吞下。

「給他檢查檢查靈丹的效果。」很不要臉地說完,火鳳就對著冰凰擠眉弄眼道,「對吧?」

「嗯。」從前還是兩只小鳳凰的時候,分吃靈丹靈草什麼的都是這樣的,冰凰並不覺得如何。見墨沉舟抽著嘴角看過來,便慢慢地垂下了頭,揉著自己的衣角小聲兒應了。

這孩子,碰上這麼無恥的兄弟,一輩子都沒法兒翻身哪。墨沉舟同情地看了他一眼,便拍了得意洋洋的火鳳一下,叱道,「沒皮沒臉。」到底這都是跟誰學的?郡主殿下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這是皮不是?這是臉不是?」終於能夠說話了,火鳳可找著發揮的地方了,扯著自己的臉對著墨沉舟一陣地顯擺,一邊忿忿不平的說道,「再給一層,那不是二皮臉了麼?主人,你這樣可不行,咱們要臉,可是只能要自己的臉,我……」見宋風呆呆地看過來,他便瞪眼道,「看看看,看什麼看!沒見過怎地!都看了多少時間了?啊?!不收費就叫你免費看,你上癮了是吧?下一次,看一炷香就要收三百仙石!記住了麼!」

從前知道這小崽子是個小無賴,可是宋風到了現在方才知道這家伙化形之後的威力有多巨大,一時就覺得還不如方才叫這小鬼死在劫雷裡了呢,氣得渾身亂顫道,「好個過河拆橋的小東西,你別忘了,方才是誰救了你!」若不是他抵御了劫雷,這貨險些都被劈碎了好吧?

「火鳳大爺付賬了!」喜氣洋洋的胖童子叉著腰,十分有喜感,理直氣壯地說道,「那麼多的毛兒,不是都被你收起來了麼?知道多值錢麼?沒找你要回來,就是看在方才的面子上了。」真是個得寸進尺的家伙。

「好哇你!」宋風指著那胖童子,恨道,「看來你是真想叫我生氣了是不是?」身為一個有尊嚴的太乙,他今天非好好收拾一下這小崽子不可!

不然顏面何存!

然而就在胖童子使勁兒地往扶額的主人身後躲的時候,卻聽得身後傳來一聲傲慢的嘲笑聲。

「傻瓜就是傻瓜!連化個形,都這麼難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