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提英招在司水星君的身後驚疑不定,如今墨沉舟還不知道自己已經被一干上位仙人牢牢記在了心裡。當然,這記在心裡的可都不是好事兒,至少那屢次因她而受到無妄之災的司禮星君,是真將她恨到骨子裡去了。
如今的郡主殿下,已然捨了眾人,毫無形象地在一座巨大的仙石山上打滾兒,瞇著眼睛好生滿足。
此地沒有旁人,只有帶她前來的遲飛,嘴巴張得老大地看著這貨,很久之後方才找著自己的語言,磕巴著說道,「道,道友,可還滿意?」這,這真的是女仙麼?遲飛真是開了眼界了。
這一次三仙宗受創太重,整個宗門幾乎是在幾名上位仙人的爭鬥之中被夷為平地,因此詹台青一出手,後又有墨沉舟將宗門恢復了些許生機,便是因她幹掉了不少同門而有些懷恨的三仙宗修士,也多少緩和了下來,不再敵視與她。
到底是在墨沉舟身邊睡了很多年的人,蘭靖一見墨沉舟那副恨不能抱著誰的大腿哭上一哭的樣子,就知道她那點兒小心眼又犯了,便將旁人全都扣住,只一腳將她與遲飛踢了出來,命遲飛帶她前來領取出手相助的饋贈與身為三仙宗客卿長老的供奉。
不過說起來,似乎每一個宗門之內,都是庫房重地最為結實,大家在外頭打得天崩地裂,這隱藏在三仙宗數萬丈之下的寶庫,竟然完全沒有被損壞,反而禁制繚繞,結實得不行。在遲飛的引路之中,墨沉舟方才踏入了這片寶庫,一進入第一間,便被成山如海看不到盡頭的仙石給驚住,邁不開腿。
心滿意足地在這仙石山上滾了一陣,墨沉舟這才戀戀不捨地撐起身,對著那傻傻看著自己的遲飛驚喜問道,「這些,都是給我的麼?」發了發了,從今以後,誰再敢與郡主殿下唧唧歪歪,整座仙石山壓下來,碾死他!
「想什麼呢!」對墨沉舟這種貪婪,遲飛真是哭笑不得,忍著笑說道,「宗門數十萬年的積累,你看看就算了。你的供奉,」他揚手,便見得仙石如同流水一般在空中劃過耀眼的痕跡,轟轟烈烈地向著他手上的儲物戒而去,不多時便停住,將那儲物戒向著墨沉舟拋去道,「這些才是呢。」
掂量了一下手上小小的儲物戒,又看了此地那數裡方圓仙石如海,墨沉舟更覺得手中的不過是滄海一粟,便沉默了片刻,有些遺憾道,「倒不如做了你們宗門的宗主。」到時這仙石,可不全是郡主殿下的了?
「便是宗主,也不能隨意取用。」墨沉舟與遲飛說話並無避諱,遲飛倒是喜歡這人無遮無擋的風格,也無需與旁人一般說話時要在心中盤算很久,他也覺得輕松自在,便帶著幾分嘲笑道,「你想得還真美。」
果然,這紅衣女仙並不生氣,只垂頭喪氣片刻,便有氣無力地甩手道,「咱們還去別的庫房麼?」
這般自在,遲飛也生出玩心,況方才他的身世,墨沉舟果然守口如瓶,便叫他心生好感,便笑道,「還有幾個庫,咱們去看看?」又安慰道,「到時有喜歡的,只要不太過分,多取些宗主也不會怪你。」
郡主殿下家大業大,自然需要很多的寶貝。聞言便點頭,與遲飛一同向著下一個禁止而去。
這一次方才進入,迎面便感覺到一股焰力撲面而來,幾乎將人燒化一般,然而那炙熱之中,還有一股清涼之氣與溫潤水意。墨沉舟抬眼看去,便見得這片數裡的幽暗空間之中,竟是在空中漂浮著無數的光團。其中或跳動著各色的火焰,或是晶瑩的水團,或是幾乎無形的風氣,又或是凝結成無數形狀的冰霜。
「這是……」墨沉舟目中一縮。
「這是四系之靈。」遲飛也被這漫天逼人的天然靈氣震了一下,便解釋道,「諸天有名些的異種,盡都在此。」然而卻皺眉道,「你專修劍意,只怕這些用不上。」
然而墨沉舟卻默不作聲地將一團極致冰寒的冰霜抓到了手中,又大袖連揮,收了其中的幾種稀罕的火焰與靈水,這才與用一種奇異目光看來的遲飛一同走出,向著另一處而去。
「莫非那是給秦道友特意取的?」半路之上,遲飛忍了又忍,卻還是沒有忍住好奇,又想到當日青羽仙一擊,那冷漠的青年竟捨命相護,便在心中生出幾分羨慕道,「你們的關系真不錯。聽說你們是師兄妹?」
這貨竟然還挺有好奇心,墨沉舟覷了他一眼,便淡淡地應了一聲。
見墨沉舟不願提起,遲飛便明智地閉了嘴,只帶著她來到一棟金光耀眼的巨門之前,微微一咳,便脫手一道蜿蜒的青光。便見得那巨門之上,竟然自動浮現出了一只巨大的,雷電游走的眼睛,不善地看了墨沉舟與遲飛片刻,竟然露出了不情不願的神色,然而到底緩緩地打開了大門,之後消失在了門上。
「這門自行修煉多年,已然通靈,便有些性格古怪。」遲飛尷尬地說道。
何止,看起來簡直就是要它命一樣。
墨沉舟肚子裡腹誹這年頭的仙界,真是什麼怪事兒都有,便不以為意地踏入這道門中。剛剛踏入此間,便聽得身後的大門心疼地一哼,便抽著嘴角問道,「怎麼回事?」
「每次取些東西,都會這樣的。」遲飛低著頭連連咳嗽道,「那什麼,它覺得這門後的東西都是屬於它的,大家取了它的東西,那心情……你懂的……」
這一次,墨沉舟真不知道究竟誰比較可憐了。然而眼前滿眼的寶光璀璨得叫人眼花,就是這大門在郡主殿下眼前哼出血來,該搜刮,那也得搜刮不是?墨沉舟便對著這大門一聲接一聲高的哼聲充耳不聞,只一門心地撲入了這寶光之中。
當先的,便是寶光盈盈的數枚寶珠,合拱旋轉,自然化作一個陣法。其中一枚大珠,散發著無量的逼人水汽,還未近前,便給人氤氳之感,竟然是一套極為高階的水系仙器。這仙器之側,便有一根青色修竹,竹身之上帶著無盡的淚斑,卻又有一種輕妙之氣在那修竹之上緩緩浮動,一朵微小的雲朵在竹葉之上緩緩游走,靈性十足。
墨沉舟還未踏近,那寶珠便仿佛感覺到什麼,竟然自行機警地向後退了半丈,並將那修竹護在了中央。這般通靈,墨沉舟又對這些並無興趣,便錯了開來,向著更裡面看去。
這間寶庫,便不比方才那幾間。此地的寶物雖然不多,然而卻各有勢力范圍,只在自己的圈子裡面行走,不會越界。這般靈性,已然是大部分生出了器靈,便叫墨沉舟忍不住抹了一把口水。就算這些仙器都有些不甘不願,然而墨沉舟卻不管這些,只將其中一朵金烏魄,一套護衛神魂的法寶留給綠綺尤香,又取了一朵花瓣之上雷電游走的七色寶蓮給宋風配他的那枚蓮子,又取了些各色的法寶留給青薇孔雀,便收手,只對著鐵青著臉看著她不客氣的遲飛笑。
她這麼大手筆,遲飛真是覺得要命,然而想到這人方才也確實出了一把血,便只做不見。
闔上了這扇幾乎要哼出血來的大門,遲飛抹了一把汗,看著那還有著數百間的寶庫發愁道,「你還要一一看過麼?」
這個……她是真想來著。
不過想到三仙宗方才重創,此時危機四伏,蘭靖一句脫離仙盟,只怕還要生出波折,墨沉舟便有些可惜地對著那重重疊疊的寶庫遺憾道,「記著些,咱們以後再來好了。」
「你還來!」遲飛真是覺得夠了!然而見墨沉舟眼睛看過來,只好忍著吐血的心情道,「便是客卿,也沒有這麼取東西的。」誰家供奉這麼一個祖宗,都得滅宗啊!
遲飛覺得,便是不用窺視天機,有這麼一個客卿,三仙宗未來也不會怎麼美好,無奈地說道,「給我們留一點兒。」
看他這般可憐,郡主殿下最有善心了,雖然覺得遺憾,卻還是點頭道,「看在你的面子上。」反正地方是記熟了,沒事兒的時候,倒是可以自己來「逛逛」。
然而看著那前方,不知為何,墨沉舟便是心中一動。實在心中動蕩不定,墨沉舟便忍不住指著其中的一間道,「最後看一個,咱們就走如何?」看完再心有所感,便繼續看下一個好了。
這姑娘的目光好生誠懇,遲飛哪裡見識過真正的壞蛋,便信了,頷首帶著她便向著那間飛去。剛剛進入這間寶庫,墨沉舟便覺得此間是一片的冷寂,毫無半分活氣,一股刺骨的森冷直入骨髓。便見得這寶庫之中,竟是立著無數的傀儡,豹形猿形各種的獸形之外,竟在那最高的位置,立著幾尊高大的人形傀儡。
一見這個,墨沉舟的目光就是一亮。
她身邊的傀儡阿禹,雖然當年在修真界算得上是一尊好漢,不過自從進入仙界,因當初鑄造傀儡的材料並不算十分高階,幾乎每次爭鬥都會毀壞一些。饒是郡主殿下勤勤懇懇地為他修補了許多次,然而到底硬件條件實在跟不上,如今已然有些無用。
便是這三十天,墨沉舟都不敢叫他前來,而是將他留在了墨國看守那瘋瘋癲癲的蛟龍阿古。
如今眼前這幾具傀儡,一看便曉得是好東西來著。那周身收斂著的暗光,便叫墨沉舟都看不住是何等仙礦煉制而成,便叫墨沉舟生出了幾分的心思。
突然抬起手,一拳砸在了一尊傀儡之上,以墨沉舟如今的巨力,竟然無法撼動這傀儡半分,便叫墨沉舟喜上眉梢。又四處摸了這傀儡一遍,細細感受,發現這些傀儡並未生出神智來,墨沉舟便更是一喜。
這妥妥的就是給阿禹準備的身體好麼!
只要阿禹的神魂轉移到這傀儡之中,到時便是以他天仙修為,只怕太乙之下,都不能拿他如何。這也是傀儡的好處,想到這,墨沉舟便笑嘻嘻對著遲飛道,「這是我的了。」還不等遲飛說話,便自行將那傀儡收到了儲物戒之中。
見她這般自覺,遲飛搖頭一笑,並不在意。無法生出神魂的傀儡,與普通仙器差不多,他並不覺得稀罕。然而就在二人轉身要走之時,卻突地感覺到此地一處閃出了一絲活氣,互視一眼戒備看去,卻見得那一處,竟是突然竄出了一只毛茸茸的圓球,此時張著一雙小翅膀兒,呼扇呼扇地嘰嘰叫著滾了過來。
眼見得這毛球滾到了腳下,墨沉舟便是看著這熟悉的毛團兒訝聲道,「金翅大鵬!」
「嘰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