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沉舟還沒和司水星君練就出心靈相通的技能,因此不知道這一次那玉壁之上,除了她與撿了便宜的宋風之外,便只有即墨青流戰功最多。然而此時卻還是皺眉道,「當日晚輩與他在劍塚之中失散,便再未見過他。」
「死小子不知又在盤算些什麼。」廣法仙君冷哼道,「當年他那傻瓜姐姐,一心效忠南賢,簡直沒有一點原則,最後落得個生不見人死不見屍。這小子倒是挺有主意,對南賢也不過是面上情,誰承想一個大爆炸,他竟然就流落到了諸國之中,裝起了失憶。」
「前輩不信他失憶?」
「傻瓜才信!」老頭兒便呸地一聲,忿忿道,「即墨青流那小子,本事大著呢,一場爆炸便能將他震失憶,那才是見鬼!若不是那幾年我等在三十天開拓外域無暇他顧,非好好收拾他不可!」
事不關己,墨沉舟便只是乾笑了兩聲。
跳著腳將那即墨青流狠狠罵了一通,廣法仙君便喪氣道,「可恨那小子,那日一見著我轉身就逃,來不及收拾他。如今也不知跑到了哪裡,真是叫人生氣。」將懷中探出頭來的大鵬幼崽揉巴揉巴,老頭兒便說道,「跟我走吧。」
見他不提即墨青流了,墨沉舟這才與遲飛一同跟著他往三仙宗如今諸人落腳之地而去。此時宗門之中,無數的修士正在穿梭,忍著大戰之後的疲憊收拾這片戰場。為了凸顯自己的范兒,蘭靖柳靖等人便是立在一座剛剛成型的山峰之上,那虛行真人揚手一拋,便有一座寶殿飛快地在空中變大,落在了山峰之上。
這寶殿倒也珠光寶氣,頂端還有籐蘿遮蔽,倒也有趣,雖然不似從前的大殿恢弘,然而卻也算是不錯,此時諸人坐在寶殿之中,也是面上緩和許多。待得墨沉舟等人一踏入這寶殿,蘭靖便霍地站起,指著抖著腳斜眼看來的廣法仙君道,「你還敢回來!」
「你都敢,我有什麼不敢。」廣法仙君哼了一聲,胡子翹起老高地說道,「我方才,可都看見了,你……嗷!」剛想嘲笑一下這兩人這麼幾十萬年沒有進步反而退步,老頭兒便被背後猛地踹了一腳,撲倒在地。還未待他大怒,便見得懷中的大鵬幼崽骨碌碌地滾了出來,之後便被一雙大手捧在了手中,一抬頭,便見那金翔對他怒目而視,便有些心虛道,「那什麼,道友,聽道爺解釋。」
「你們三仙宗的好傳統!」金翔怒喝一聲,就要上前將這個膽大包天的家伙給撕巴了,然而卻引起了大鵬幼崽的不滿,小家伙兒在他的手中又叫又叼,拼命撒潑,便叫金翔有些無法下手,只看著那一縮一縮地爬走的廣法仙君冷道,「廣法!再有一次,我等決不饒你!」
墨沉舟此時已然同諸人湊到了一處。
那神經病黑龍不知滾到哪裡糾結去了,便叫墨沉舟松了一口氣,而似乎黑龍不在,秦臻的目中也溫和了些。那碎玉趴在墨沉舟的頭上怯怯地看了大鵬一眼,便縮了縮腦袋道,「這個小金,最頑皮了,我就不信它是被拐走的。」
多少被碎玉猜著了,想到當時小金在廣法仙君手上那歡快勁兒,墨沉舟便多少曉得幾分,然而見金翔憤恨地甩手就走,也不在意。她與這金翅大鵬一族哪有什麼瓜葛,上什麼心呢?便將在寶庫中得到的寶物分給眾人,微微猶豫,便將一把能夠自動護主的寶扇化作指頭大小,插在了碎玉的頭上,襯得他是越發眉目風流。
見得墨沉舟竟然捨得給自己護身用的法寶,常年被欺負的碎玉眼眶就紅了,抓著墨沉舟的頭發哽咽道,「主人,你真是個好人。」他一邊抹眼睛,一邊就說道,「天底下,除了南賢召戈與長離,你對我最好了,我,我會報答你的。」
你最大的報答,就是別抓本郡主的頭發了行麼?這家伙這麼弱,墨沉舟只以為他是在隨口說說,便也不以為意。卻不見碎玉見她並不激動,越發地覺得她深沉淡定,便在心中默默地下定了決心。
墨沉舟此時還不知道這看起來廢物的小家伙兒日後會送了她怎樣的「大禮」,如今她只是在秦臻摸了摸頭中,聽得那蘭靖等人互相鬥嘴,此時竟然有要操刀子上的樣子了。詹台青與柳靖無奈地扶額在一旁,看著蘭靖冷笑道,「怎麼,南庭死絕了?不在南庭做你的上位仙君,還想得到這小小的三仙宗麼?」
「別廢話啊道爺告訴你!」廣法仙君也是一臉苦大仇深道,「不是你當年得罪了昊天道君,道爺會為了賠罪,自願去那南庭當苦力?你還真會倒打一耙!」
「你為甚不說,是為了追求羅天聖母?」蘭靖便惡狠狠地指責道,「你這個見色忘義的家伙!不過,」她解氣地笑道,「你如今這個樣子,羅天看上你,才真是見鬼!」老得滿臉褶子,看上這貨,羅天聖母的眼光得有多奇葩啊!
一提這個,廣法仙君真是要背過氣去,罵咧道,「胡扯!道爺我玉樹臨風,你知道些什麼!過了今年,我便能夠恢復青春,到時候你再愛慕我,我也不會多看你一眼!」若不是因功法奇特,他帥著呢。
「有完沒完?」墨沉舟真是很不耐煩地說道,「前輩,仙盟攻來之事,您是不是應該好好說說?」知不知道什麼最要緊啊?
「哦……忘了……」廣法仙君目中閃過尷尬之色,咳了一聲道,「她說得對,仙盟之中幾個家伙,曉得三仙宗要退出仙盟,此時正叫囂要誅滅叛徒呢,你們,能不能行啊?」他有些擔心道,「似乎還有幾個大羅金仙來著,不然,我留下來吧?」
「不用。」蘭靖目中閃過溫和,便撇過頭去哼道,「好好守你的南庭去吧,當年我等與南庭諸仙有過約定,不到生死存亡之時,絕對不會召回宗門派駐南庭的弟子,如今這點兒小麻煩就要叫南庭插手,日後豈不是要被人譏笑?」
「你這要臉的毛病真要命。」廣法仙君撇著嘴道。
「再說我們幫手也不少。」蘭靖便對著墨沉舟一揮手,後者乖乖上前,便聽她問道,「那諸國的軍營,可是在這附近?你叫他們來。」
這是要聯手南方諸國?蘭靖的動作還真乾脆。墨沉舟便對著青薇頷首,青薇果然自袖中取出了一面銀光閃閃的圓鏡,在宋風殷勤的幫襯地在其上一抹,之後也不管那鏡面之上暗淡一片,只自顧著將此間情勢敘述一遍,便將那銀鏡收起,對著墨沉舟點頭示意。
見得這二人彼此的動作,蘭靖這才松了一口氣,之後便猛地皺眉,跌坐回了座椅之上,頭一偏,便嘔出了一口血來。然而在廣法仙君的焦急聲中只淡淡道,「放心,我還死不了。」仰頭將一瓶液體灌入了口中,蘭靖一抹嘴,便對著墨沉舟道,「還有需要的東西麼?」她疲憊道,「想要什麼,自去寶庫中取。三仙宗都是我們建立的,這其中之物,要什麼都隨你。」
「還是留著吧。」見蘭靖與柳靖面無血色,墨沉舟心中難過,忍不住脫口而出。
「竟還是這般心軟。」蘭靖喃喃微笑,之後便閉目不語。
「我們這幾日要閉關,若是無事,你便幫幫他們。」詹台青目中復雜之色一閃而過,對著墨沉舟溫聲道,「至於敖海,你也無需擔憂。它雖是准聖巔峰,然而卻也不是那種逼迫他人的惡龍,你只需平常待它即可。」
不然如何?
當祖宗供著?
真給它生小龍?
殺了郡主殿下比較快好麼!
墨沉舟便翻了個白眼兒,對著詹台青等人一拱手,便與諸人一同退離了此處。剛剛出了殿門,便見得一名俊美奪目的青年,紅著眼,在一干美人兒的簇擁之下木然而立。見了墨沉舟,便是目中一亮迎了過來,口中說道,「曦微見過道友,多謝道友相助。」
對這種害得道侶不得不枉死的家伙,墨沉舟沒有半分興趣,只淡淡地瞥了一眼便錯身要走。然而擦肩而過之時,便猛地被拉住了衣袖,墨沉舟目中一寒,不耐看去,便見得這青年落下淚來,竟是風姿無限,便聽他說道,「但求道友一事。」
他乞求道,「我修蘭宗這些年,多被逼迫……」
「本郡主不護持連自立都不會的廢物。」墨沉舟斷然道,之後想到那無雙仙子,便帶著幾分鄙夷地說道,「你也算是個男人,凡事,竟是叫女人頂在前頭!但凡你能夠支撐門戶,無雙仙子,如何會落得個這般下場?本郡主若是你,倒不如自己去抹了脖子,不然再被搶奪一回,只怕你就沒有那種好運,叫個傻子為你連性命都不要!」仙界美人多了去了,為何是這曦微被搶婚?還不是知道他是個軟弱之人,便是些許反抗也不被旁人放在眼裡。
墨沉舟這一次話便叫曦微目中赤紅,卻忍著難堪說道,「道友說得是。」他似哭非哭地說道,「無雙死了,我恨不能跟著去。只是這些弟子,如今只剩我可以依靠,便為了這,我也得活著。」他便在一眾哭聲之中含淚說道,「如今我等方才明白這仙界,竟是弱肉強食到了這個地步。如今曦微不求道友護持,只求道友能給我等一處安身,百年之內照拂我等。待得百年之後,我等全宗的性命,便交予道友,絕不反悔!」
百年的時間,足夠他們這些本就是仙位的弟子修煉,到時有了一戰之力,他就要叫仙界知道,修蘭宗再也不是可以被隨意欺凌的懦弱之徒。
然而這認知,卻是以自己道侶的死亡為代價。
想到這裡,曦微竟然強忍住沒有再哭,只勉強道,「從今以後,我曦微,不會再隨意落淚。」
墨沉舟用奇異的目光看著這多少算是「幡然悔悟」的青年,又想到百年時間不過一晃而過,究竟如何也容易分辨,便不再多言,忖思半晌便說道,「既如此,你等可前往天璣城。」然而之後卻是皺眉道,「這幾日,三仙宗將有大難,只怕你們出不去。罷了,先留在此間,待得擊退了仙盟,本郡主便送你們前去。」
反正,她也要去看看留在天璣城中的眾人的情況,不過是順路罷了。
墨沉舟覺得自己想得很周全,卻冷不丁聽到身後有一道聲音醋道,「什麼?帶上這個小白臉兒?親……沉舟,你不能這麼紅杏出牆!」
真是叫龍羨慕嫉妒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