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沉舟面無表情地看著司禮星君。
這二人之間的氣氛,已然壓抑到了極點,隨時都有可能爆發激烈的沖突。
下首的幾名仙人,見二人目中都帶著森冷的殺機,便皆是不安地動了動,面上露出了猶豫的表情。
這些仙人不過都是下位仙人,素來都不敢參合爭鬥之事。況且起了沖突的,一個是威壓中庭近十萬年的司禮星君,一個是即將受封的新晉覆海王。看這兩個家伙素日的戰績,就知道都不是什麼省油的燈,這一打起來,還不定得牽連多少倒霉的無辜仙人呢。
下方的氣氛緊繃,然而墨沉舟身前的幾名端坐的仙人,卻對著墨沉舟露出了好奇的表情,顯然見張狂的司禮星君竟然只敢在口頭上占便宜,不敢真的與墨沉舟爭鬥而感到古怪。這幾人皆是金仙之上的上位仙人,又極為陌生,墨沉舟只做不見,注視了司禮星君許久,方冷冷問道,「司禮,你腦殘吧?!」
「你!」司禮星君拍案而起,怒道,「你敢辱罵於我!」
「罵的就是你這蠢貨!」墨沉舟斂目冷笑道,「我能坐在這裡,自然是得了大天帝允許,與你有什麼相關?有種,你便去大天帝處爭辯,若是大天帝願意叫我退後,」掀翻了這大宴她墨沉舟也不叫這群王八蛋看自己的笑話,不過這話去不能說出口,畢竟大天帝還給了她斬龍台,因此墨沉舟只掩住不說,繼續道,「可若是大天帝要你滾,你就給我滾到一邊兒去!」她譏諷道,「你也不過是個金仙!」
「口口聲聲大天帝,你莫非還能替大天帝做主?!」司禮星君並不知大天帝與墨沉舟見面之事,想到之前自己已經在大天帝面前給墨沉舟拍了不少磚,便冷笑道,「墨沉舟,你真以為自己很了不起麼?」
「是不是了不起,不是我說的。」墨沉舟不耐道,「司禮,要生事,我亦隨你!可是若是今日你叫大宴開不成,只怕到時,想要與你辯個明白的,就不是只有我一人了!」大宴之前,便要符詔南方仙人的功績爵位封地賞賜。能夠得上分量的,大多與中庭實權仙人有所牽扯,這司禮星君若是阻攔了符詔,等著被諸仙恨死吧。
果然,同一區域的座位中,便有數名仙人目中帶著幾分不滿地看向了生事的司禮星君,見其中幾個家伙與司水星君也不差什麼,司禮星君便不敢招惹,只死死地看了冷笑中的墨沉舟一眼,坐回了自己的位置,面沉似水地向著此時無數窈窕嬌媚的女仙做舞的殿中。
見這家伙軟了,墨沉舟便與眾人皆坐下,看了那條案上一眼,便見是一壺仙酒,數盤仙果,那仙果水嫩無比,一旁還有一個巴掌大的白玉托盤,其上落著三片金紅色的楓葉,楓葉之上靈氣湧動,便叫墨沉舟眼中一亮,用貪婪的目光狠狠地盯著這楓葉,小聲道,「上清楓紅!」這可是最罕有的一種仙草,據說無需煉制,便可被仙人消化,一片就可以頂仙人百年苦功,若是煉制成一種名為破天丹的仙丹,金仙之下,甚至可以連升數級。
這麼稀罕的東西,只在中庭之中有一株楓樹,如今竟然每位應宴的仙人面前都有一份,這手筆可真不小了。
宋風雖然不大識貨,然而看墨沉舟的能耐還是有點兒的,見墨沉舟眼中的目光都叫仙害怕了,便曉得這是好東西,先是抬眼向著別處看了一眼,之後,面前的上清楓紅就不見了蹤影,顯然是被茹地侯夜長夢多先收到懷中了。
當然,茹地侯現在還不知道,他的做法是多麼的正確。
再看別人,如墨寧這等笑面虎,面前早就啥都沒有了,宋風只在心中暗歎了這些家伙如同活土匪一樣,便對著墨沉舟輕聲道,「就這麼放過他?」這個他,自然是司禮星君。不過如今宋風也算是拍馬拍得司水星君很是舒坦,是有靠山的仙了,對司禮星君滿是殺意的表情視而不見,只問道,「要不要,與星君說?」
「就看他識不識相了。」墨沉舟冷笑道。
這司禮,三番兩次與自己作對,真當她墨沉舟,是好捏的軟柿子?!
做夢去吧!
對如今柔美多情地向著諸仙獻舞的那些女仙沒有半分興趣,墨沉舟飛快地伸手將條案上那上清楓紅與仙果仙酒全數收到儲物戒中,這才淡定地對著不遠處,正呆滯地看著她動作的一名服侍仙人喚道,「這裡!再上一些!」堂堂中庭,不會這麼摳門,只上一次就不管吧?
若是那樣,一定要狠狠地投訴的!墨沉舟舔著嘴角想到。
服侍仙人站在那裡,呆若木雞。
這個……管理了宴會幾萬年,他還真沒見過這麼不要……咳咳,行事不與眾仙同的上位仙人。
要知道,仙人啊,與天地同壽。漫漫長生路上在意的事情不多,可是面子是其中最為重要的一件。為了面皮,多少仙人打得連天都翻過來了呢?因此越是上位仙人,越是要臉,如同這樣的宴會,哪怕外頭都打得要去死了,還能端著面皮一同喝酒賞舞,至於那條案上的仙果仙草,其實,就是擺著好看,不是叫人這麼搜刮的啊。
特別是眾目睽睽之下,搜刮之後,還敢再叫一份兒的,那是怎麼樣的存在啊?
這仙人發呆太久,墨沉舟便不滿意了,皺眉問道,「喂,你就看著我這條案,這麼空著?」
這麼無恥的話,連宋風都有些臉紅了。感覺到四面八方意味深長的目光,他便咳了一聲道,「沉舟,不然,就算了。」
「中庭連這點兒東西都拿不出來宴客?」墨沉舟卻覺得能搜刮就搜刮,這麼難得的東西,還要什麼臉呢?能吃麼?能煉丹麼?只將宋風塞到一邊兒,手指彈著桌面道,「快點兒!」
在她很有威力的目光中,那仙人妥協了。低著頭抽著嘴角,自一旁一名女仙的手上端過了一個不小的托盤,其中仙果應有盡有,恭敬俯身道,「請慢用。」一定,要慢!慢!用!
「上清楓紅呢?」見其中只是仙果,墨沉舟便皺眉問道。
那仙人實在忍不了了,著實是沒見過墨沉舟這等人物,忍了忍方咬著牙道,「那楓紅是按仙人的人數采的,並未多備。」當然,多備了也不給你!
「這宴會不到位啊。」將那大托盤中的仙果大咧咧地扒拉到自己的儲物戒中,墨沉舟只留了幾個給自己磨牙,便見對面的司禮星君面上譏諷地吐出兩個字,「窮酸!」
墨沉舟緩緩地將手中的仙果放下,就在眾人都覺出不對時,便見那寬闊的殿門之外,那極遠的天邊,突然仙雲漫卷,一道極長的符菉跨空而來,於仙霞之中沉浮,發出了奪目的光彩。就在諸仙起身的同時,那符菉之上,無數的字跡便化作了金色的大字,諸仙便見這竟是一道冊封諸仙的符詔。
一道沉厚的聲音傳來,每一聲都叫殿外雷聲滾滾,每吐出一個名字,便有一道明亮的閃電劈下,顯然是天道承認了這符詔之上的一切。
墨沉舟默默地聽到自己的名字排在第一位,在這一刻正式成為了覆海王這個爵位。之後便聽到她的封地,果然是被封在了天宿海之畔方圓數百萬裡的地域,再看了司禮星君得意的臉,便慢慢地瞇起了眼睛。
那聲音還在繼續,竟然有一種叫人臣服的氣勢。墨沉舟便聽得宋風等人皆有進爵,不過封地都還不錯,便松了一口氣。待得聲音停歇,那符詔卷著雲霞飛出了大殿,而此時大殿之中的諸仙皆是面上興奮,殿中的歌舞又再一次開始,仙樂裊裊中,她便問道,「封賞之事,已經結束?」若是結束,她可就要不客氣了!
「你要做什麼?!」墨寧墨時都沒什麼感覺,熟知這貨的宋風便警覺問道。
「做什麼?」墨沉舟低低地獰笑了一聲道,「今日不叫司禮知道厲害,還真以為本王是好欺負的!」
「這是中庭大宴!」宋風簡直就要尖叫了,他如今萬分希望自己能暈過去,不要和墨沉舟接下來的事情發生任何聯系!哆嗦了片刻,他便指著場中的歌舞鼓勵道,「多看看這個,多和諧啊,何必天天打打殺殺的呢?」不過到底手中一翻,取出了自己的法寶,目光悲傷。
果然,就聽那司禮星君見符詔已下,便忍不住了,高聲道,「覆海王,身為女仙,可否與我等做一歌一舞?」之後卻與身旁一人嬉笑道,「小小太乙,也只能做這等低賤之事,卻只怕咱們這覆海王,連這都做不好呢。」
那人卻怯畏地看了墨沉舟一眼,低頭沒有答話。
這是彼此不放過彼此,虐戀情深的節奏啊。
宋風看著司禮星君上趕子找死,而那下方竟然還有一名腰肢如同水蛇一般扭動的女仙,嬌笑著上來拉扯墨沉舟,便捂住了臉,傷心不已。
今日之後,只怕宋風的大名,也要上中庭的黑名單了。
那女仙一股香風而來,與面上無波的墨沉舟嬌笑道,「這位妹妹無需擔憂,便是不會,姐姐也能教你。咱們這樣的人,不就是叫諸位大人高興些麼。」又看著墨沉舟一身紅衣,便與眾人笑道,「這位妹妹的紅衣倒是極美,只是這樣露不出皮膚來,怎麼能叫諸位大人喜歡呢?」雖然墨沉舟剛剛封了王爵,可是在她的眼裡,遠遠沒有司禮星君需要討好,只一心想要折辱墨沉舟,叫司禮星君對她刮目相看。
諸仙一時都用探究的目光看著墨沉舟。
深知這一次,若是自己軟了,就再難翻身,墨沉舟低著頭先將條案上最後的幾枚仙果收好,便在那女仙「妹妹怎麼這般小氣」的笑語中冷靜地站起,對著她淡淡問道,「你,知不知道我是誰?」
「覆海王,可對?」那女仙一怔,便嬌笑問道。
「既然如此,你就是明知故犯?」墨沉舟目中一抹猙獰之色閃過,在那女仙面上一動之時,突然手中一道劍光,將這女仙陡然斬做了兩段!
血光乍現的瞬間,殿中便傳來了倒吸氣的聲音。諸仙面色抽搐地看著這突然翻臉的女仙,便見她與眾仙問道。
「不願意好好吃飯?嗯?!」
「不願意叫本王開心?!」
「既然這樣,那就都別好好吃!」
厲喝聲中,那條案,竟是被那女仙一把掀翻!條案帶著呼嘯的風聲砸在了諸仙的眼前,寂靜無聲之中,便聽得那女仙森然冷笑道,「給臉不要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