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欺人太甚!」遙遠的蘇國,巨大的寶殿之上,一名女仙正對著眼前的一名閉目老者尖聲道,「老祖!南庭簡直就是欺人太甚!」她將手中的符菉往著地上一甩,冷聲道,「那流觴,是天君指名要帶回去的人,憑什麼南庭一句話就要我們將她雙手奉上?!」
這女仙,赫然是在第三十天劍塚之中開啟了昆吾劍封印的蘇香。
此時她渾身散發著恐怖的威壓,竟赫然也是一名金仙巔峰的仙人。
「憑什麼?」那老者微微張眼,精芒閃動,「就憑如今我們,處在南庭管轄的南方,就要聽南庭的號令!」不然若是南庭以這為借口生事,那麼多的上位仙人,鏟平了蘇國也不是不可能。
「好大的臉面。」蘇香冷笑了一聲,她如今的修為與蘇國的老祖相同,因此說話也不忌諱了起來,「莫非我蘇國,就要一輩子做這個縮頭烏龜?」她美艷的臉一陣的扭曲,陰冷地說道,「那墨沉舟,竟然敢背叛大天帝,又敢與天君動手,合該千刀萬剮!」想到自己的心上人對她那般看重,她便無法忍耐,抓著自己老祖的衣袖說道,「既然此地容不下我們,不如前往第九天安居?」
「你說的,我也想過。」那老者眼中一閃,掩飾住目中的寒芒,輕聲道,「不過,還是要從長計議。」
蘇香卻並未看到那老者的異樣,聞言便含恨道,「那這一次,豈不是叫墨沉舟得意?」墨沉舟晉位南庭總管,連墨國都抖起來了。當年大天帝遷怒墨國,本是要治罪,沒想到卻被司水星君連同諸宮星君聯手駁回。畢竟在仙界,如不是生死大仇,是不應該牽連家人的,不然仙人們彼此的仇人那麼多,殺來殺去豈不是要血緣斷絕?
因司禮星君被墨沉舟斬殺,大天帝在中庭也有些處境微妙,不然也不會敦促元英丹陽兩名天君盡快整合第九天,晉升准聖助他一臂之力。
「既然她想要,便給她。」那老者淡淡地說道,「不過是個小小的女仙,便是還給墨沉舟,又能如何?」見蘇香還是一副怨恨的模樣,便露出了慈祥的笑容來,「至於你,既然出關了,便去與阿青好好相聚幾日,」見蘇香目中一亮,目中又是一道異芒閃過,「你們大了,等過幾年,我便為你與阿青主婚如何?」
「多謝老祖!」不知今日就有這樣的喜事,蘇香都不知該說些什麼好。
她雖然行事惡毒跋扈,卻是真心喜歡即墨青流,如今得了老祖的應允,美艷的臉上已然是容光煥發。
「你是我最疼愛的晚輩,我如何能不為你考慮呢?」說了這樣的貼心話,這老者便溫聲道,「叫人把流觴送到南庭去吧,你不必再回來了。」見蘇香飛快地點頭飛奔了出去,這老者沉默了許久,突然露出了一個帶著幾分猙獰的笑容。
「沒有想到,這麼多孩子裡,竟然是她得到了最大的力量。」老者往身後一靠,注視著頭上的穹頂,似乎是在自言自語一般地說道,「那流觴,果然是與南庭勾結上了,也好,」他輕聲道,「好好地去和第九天的蠢貨們玩兒吧,第九天越亂,不是越好麼?」
他的手在虛空中一探,之後面露厭惡地說道,「天君?那又是什麼廢物!」
此時的墨沉舟,卻看不到這蘇國發生的一切。她此時,只是站在南庭的大殿之中,對著下方的一名女仙看得說不出話來。
沒想到南庭的符詔竟然這麼好使,蘇國竟然真的將流觴仙子給送到了南庭,而且看她的精神,顯然在蘇國也並沒有吃多少苦頭,墨沉舟不知道為何,突然覺得這蘇國更為古怪。這樣什麼都不說就急忙應詔,不是誠心臣服南庭,只怕就是心中另有算計了。
不過還是這位流觴仙子更叫仙驚訝啊。
便見這女仙竟是一頭極為罕見的短發,前方的幾縷略長的頭發遮住了眼睛,一雙明亮上挑的眼睛,很是英武,看到一旁的廣流仙君已然是說不出話來,墨沉舟便覺得這貨的審美很是不走尋常路啊,將蘇國的仙人送走,這才對著那位英氣勃勃的仙子含笑道,「久聞仙子大名了。」
「天君真是愛開玩笑。」流觴甩了甩自己的胳膊,罵咧了一聲,這才大馬金刀地往墨沉舟的身邊一坐,大大咧咧地說道,「咱有啥名頭,不過是在個小山頭兒作威作福罷了。」見七容仙君此時貼著牆根走進來,立時便瞪著眼睛呼喝道,「沒用的東西!追了仙君那麼多年,要不是你遇到了天君,還不定叫咱怎麼死呢!」
「仙子也知道他追求小流?」墨沉舟看了一旁沉默的廣流仙君,試探著問道,「仙子有沒有覺得,小流有些眼熟?」雖然輪回之後,前世的記憶全部消散,不過靈魂中的記憶,還是能叫人對前世的人生出幾分熟悉。
「其實天君不說,我也有點兒感覺。」流觴很是爽快,毫不扭捏道,「當初第一次見到仙君,我就覺得,這個人,叫我很是親近,而且不管我做什麼,他都會原諒我。」她對著廣流仙君抱了抱拳,這才說道,「不然,我不會叫七容去追求他的。」
聽到這,廣流仙君的面上便露出了淡淡的笑容,看著流觴的目光更加專注。
一見他這樣的表情,墨沉舟還真是有些不習慣。她看多了廣流仙君嬉笑怒罵肆意張揚,看著眼前的人都覺得有些不認識了,微微一咳,便含笑問道,「聽說仙子有了意中人?」見流觴果然臉上一紅,便問道,「是個什麼樣的人呢?」
「是個傻瓜。」流觴抓了抓頭,卻忍不住咧嘴笑得開心,「木頭似的,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她捂著自己的心頭,目中透出了幾分溫柔,「只要他在我的身邊,我就感到很幸福,還有,」她的眼中突然生出了幾分遲疑,「還會感到很悲傷。」那樣的心情,在她第一次見到那沉默寡言的男童的時候,便在她的心底浮現,仿佛這個人的前世今生,都應該屬於她一樣。
廣流仙君默默地轉過頭去,把滿臉的淚水抹去。
「夠了。」他淡淡地與墨沉舟傳音道,「不要問了。」
墨沉舟閉上了嘴。
「天君見諒,」殿中一沉默,流觴仙子便反應了過來,很是抱歉道,「是我說多了。」到底有些忐忑。
這位魔劍天君,傳聞中可是個不折不扣的壞蛋。
「是我問多了。」哪怕是知道這是廣流仙君的師姐,當年拼著自己隕落也要救下他,可是對於墨沉舟來說,比起這女仙,還是她的好友更加重要,臉色淡了下來,她便輕聲道,「第九天,我接下了,再過幾日,我便與同伴前往。」若是流觴仙子投胎在第九天,想必廣流仙君一定會去第九天尋找他剩下的師兄弟。
「天君願意為第九天張目,我等感激不盡!」流觴仙子目中一亮,之後想了想,從懷中小心翼翼地取出了一個小小的銀鍾來,交到墨沉舟的手上,這才說道,「這是進入上古秘府的鑰匙,整個家族只有五只。」她含笑看了七容仙君一眼,這才說道,「既然七容答應了天君,這鑰匙便是天君的了。」
「這銀鍾有什麼用?」宋風好奇地湊過來問道。
「秘府之中是一片的混沌,仙人們在其中寸步難行,只有這驚天鍾的鍾聲能夠沖擊混沌,叫各位在秘府之中行動。」流觴仙子歎了一聲道,「前幾年中庭還沒有露出真面目,為了第九天的太平,我們竟然還送了中庭兩只,這一回,只怕是要出事了。」
「混沌?」墨沉舟皺眉道,「如今的世界,怎麼可能還有混沌?」從天地初開,混沌一分為二,這世上便已然是一片的分明了。
「我們不清楚。」流觴仙子便說道,「不過從前我們的族人也有進入秘府的,很是得到了不小的機緣,便是無法進階准聖,卻至少也能在大羅金仙之上有所領悟。」她帶著幾分歉意道,「非是不想告知各位,不過那秘府之中似乎還有另外的一股力量,我的族人只要出了秘府,其中的一切便無法說出來。」
「這倒是有趣。」提著手中的銀鍾晃了晃,墨沉舟便收起,之後便溫聲道,「仙子幾日來也累了,便好好休息去吧。」
知道墨沉舟是要與自己的同伴談論一番,流觴仙子也不推脫,與七容仙君一同離開了大殿,目送她遠去,廣流仙君便輕聲道,「想必那個人,就是三師兄。」
「那又如何?」墨沉舟卻不以為意。
「我是不如三師兄的。」廣流仙君苦笑道,「我能為了她死,可是如三師兄當年那般,寸步不離地守在她的身邊幾萬年,卻是我無法做到的。」他喜歡大師姐,可是更喜歡自由,為了一個人束縛在一處,不肖別人如何,自己就能發瘋了。
「那就別再想這點兒破事兒了。」墨沉舟又不是知心姐姐,忍廣流仙君這麼久已經很考驗她了,聞言便不耐煩地說道,「這麼一臉的苦逼男配給誰看呢?」還能不能快樂地玩耍了?!
本來進階大羅金仙的那點兒喜氣都被這被甩的家伙給破壞了!
「我這麼慘了你就跟我說這個?」廣流仙君不可思議地問道,「墨沉舟,你太過分了!」他仇恨地瞇著眼睛看著這個鐵石心腸的壞蛋,陰聲道,「好哇,你是春風得意,就不管你的好伙伴兒好閨蜜了是吧?」說到這裡,他突然凌空向著墨沉舟……的身後撲去,在眾人驚呆了的目光裡陡然將秦臻壓倒,之後狠狠地撅著嘴在俊美青年的臉上親了兩下,這才回頭對著墨沉舟得意地嘎嘎笑道,「看看!本仙君這一次,就是要挖你的牆角!」
看看這家伙,以後還得不得意!
美貌青年陡地對著墨沉舟拋了一個秋波,得瑟地嬌笑道,「比起你一個母老虎,還是本仙君更溫柔呀。」
話音剛落,便見墨沉舟同情地看著自己,心中陡然閃過一絲心悸,廣流仙君幾乎是條件反射一般地凌空而起,便在此時,一道凌冽的劍光乍現,這青年竟是避無可避,被這一劍斬斷了一條手臂,抓著斷臂,廣流仙君駭然轉頭,便見得身後,那冷漠青年的一雙眼瞳,帶著尖銳而冰冷的殺機!
他什麼都沒有說,只是一劍橫斬。
整個大殿,在這一劍之下,被斬做了兩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