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沉舟仿佛懸浮在一片混沌的上方,腳下是無數旋轉的漩渦。
她的丹田之中,磅礡的靈氣在震蕩鼓動,順著渾身的血脈在歡騰奔走。她的意識,卻仿佛掠過了眼前的一切,向著那最深之處看去,浩浩蕩蕩,困難至極,卻還有一股力量,在催促著她,將那眼前一切模糊之處擊毀破開,得見到那深處蘊含的奇妙的世界。
口中悶哼一聲,在那與混沌交擊之中,被反擊的力量沖擊出的一口鮮血。然而墨沉舟卻陡然心中一喜,再次將渾身的靈氣約束成尖銳的一束,蠻橫無比,如同方才觀演到的那道光芒一般,向著那阻礙了她去向之處狠狠沖擊而去。
仿佛那無盡的虛空之中,哪一處傳來了悲憫的歎息,那一片的混沌在她的眼前湮滅,化作了衍生的清晰的光流,在她的身邊徘徊,似乎每一道流光,都蘊含著一道不同的法則,墨沉舟卻視而不見,一只手,筆直地向著那其中一處,一道銳利的鋒芒抓去,入手的瞬間,竟是滿手的血肉爆碎,然而在那鋒芒消散在她的手中,墨沉舟便感到一種莫名的感悟,在她的腦海之中浮現。
靈氣在相互沖撞匯聚,墨沉舟站在一處風暴之中,渾身的氣勢陡然暴漲,一道沖天的劍氣化作了百丈的劍輪,轟然一聲,向著那無盡的虛空沖擊而去。四周都在動蕩,仿佛連這混沌世界,都無法容納她的這道劍氣。腳下的虛空開始破碎,墨沉舟只感到靈氣大作之中,身上無數的仙寶給排擠而出,斬龍台化作了一道巨大的龍狀刀影,仰天發出了瘋狂的咆哮,一根青刺在她的身邊生發,生長成為一株小小的青木……不知多久之後,這些異相再次化作了法寶的本相,落在了墨沉舟的四周,此時的女仙,面目在這空間的擠壓之中微微變形,然而面目卻帶著幾分威嚴,雙目開合之間,便有數丈的金芒自目中沖擊而去,擊碎了眼前的空間。
將那最為艱難的一道屏障沖擊破碎的瞬間,墨沉舟便聞得耳邊一聲轟然巨響,仿佛萬物都在破碎,而一股莫名的信息,便自那不知何處而來,瘋狂地湧入了她的腦海之中,與她從前的認識交融。
幾乎是瞬間,墨沉舟的丹田便轟然一聲,化出了無窮的變化,無盡的靈氣在那丹田之中壓碎爆炸擠壓,一時間散發的力量,竟遠超從前的無數倍。更有那來自天道本源的感悟,使她只覺得舉手投足,便能夠調動這天地力量一般。
沖擊屏障成功的瞬間,頭上的那到刀芒再次發生了突變,依舊是鋒利無比,仿佛無物不能斬斷一般的劍芒之上,突然就是一聲暴虐的龍嘯之聲傳來,一條靈氣匯聚的黑色巨龍,雙目發出了淡淡的紅光,在那劍芒之上蜿蜒盤繞,雙爪向著天空的方向撕扯而去,似乎要將天都一同抓碎!
第九天的上空,此時竟是一片的黑暗,一道劍芒自那秘府之中沖天而起,與那劍芒之上的黑龍一同沖擊入了雲空。便聽得卡嚓卡嚓的脆響,整個第九天的天空都在崩塌,那秘府的縫隙也在極具擴大,整個第九天竟是晃動不休,一眾仙人立在雲空之中,雙目說不出的駭然。
「是誰,進階了准聖?」一名老年修士滿目駭然地看著天穹在崩塌,突然就是臉色一變,揚手一道靈光向著那天空射去,將那破碎的天空穩定了下來。一干被這天相驚到的仙人這才反應過來,皆出手將那天穹穩定住,卻在此時,那奮力咆哮的黑龍,竟似乎看著他們怔了一下,之後向著天空發出了不甘的一聲怒吼,慢慢地向著那秘府之中退去。
「天幸!」那老者便是一歎。
第九天也出現過不少的准聖,可是卻也沒有這般氣勢的天相,只怕那位此時進階准聖之人,也不是一般的修士可以比擬,然而便是這般,還能夠看到他們的艱難,消散了天相,那人的心性,也算是難能可貴了。
「元英?丹陽?魔劍?」將那秘府之中最頂尖的三人在心中反復了一遍,那老者便是一聲歎息。
「究竟是這三人中的誰,進階了准聖?」
只怕不管是哪個人,在出了這秘府之後,都要在這第九天掀起一場風浪來了。
擔憂地看了這第九天的四周一眼,那老者就見得眾多的仙獸,此時皆化作了巨大的獸型,將那四處的天穹忙忙碌碌地填補著,目中便是變得溫和了許多。哪怕這些來自南庭的仙獸在平日再搗亂,可是在這個時候,卻是在全心護持著這片天空。
若是以後再見到它們,便對它們的小調皮視而不見吧。
老者閉目的臉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卻不知,那些仙獸們,也在彼此交流。
「我說,這天,可不是咱們捅漏了的吧?」
「當然不是!」一只獸一邊將一顆流星踹出了第九天,一邊抖著毛爪子叫道,「咱們,可是良獸!」它叫囂道,「我感覺到啦!那靈力之中,有墨沉舟的氣息!這一次,是她幹的!」
「老子給她擦了這樣的屁股,必須叫她補償!」另一頭獸跳腳叫道,「補天,咱們消耗了多少的靈氣啊!等著她出來,叫她給它們可多可多的仙丹吃!」
「仙丹!」一只巨獸也歡天喜地地叫道!
墨沉舟此時,剛剛自那空蕩的感覺之中清醒了過來,就見得腳下已然是天分光現,開始有了無盡的生機,渾身的力量仿佛用不完一般地旺盛,這才緩緩一歎,想到當年那老者之言,便垂下了目光,看著自己的手背,那其上,一只黑色的寒鴉之形緩緩現出,竟帶著幾分鮮活之意。
當年那老者,在將她送走之前,並未將這寒鴉收走,那麼跨越了無數年,這一直都沒有動靜的圖案,是否並沒有什麼特殊的意義?眉頭一皺,正要仔細看看這寒鴉,陡然之間,墨沉舟便感到渾身汗毛直豎,一股叫她心中猛地一抽的感覺生出,心中一緊,她反手便一劍向著身後斬去,同時身形模糊,再出現時,便已然是百丈之外。
一道靈光沖擊而出,待得這罡風散去,墨沉舟便見得一只修長的手緩緩收回,正在消散,而那虛空之中,竟還能聽得一聲淡淡的冷笑,目中便是一冷,向著那虛空再一次斬出一劍,喝道,「藏頭露尾的小人!給本天君出來!」
那手似乎並不在意地一翻,向著那劍光彈去,然而幾乎是瞬間,那劍芒便將那手斬落了一根手指,待得血液自那創口處噴湧而去,墨沉舟便聽得一聲且怒且忌憚的咆哮,那只手竟是飛快地消失不見!
眼見得那斬落的手指在瞬間便化作了虛無,墨沉舟冷哼了一聲,抬步便向著這秘府之中的混沌而去。便見得她所到之處,混沌破開,行走之處仿佛悠然閒逛一般,那混沌之中,竟還有從未見過的異火靈草星辰在明滅不定,墨沉舟隨手抓取了數樣之後,竟見那些罕見的珍寶消隱在了虛空之中,微微一怔,便向著虛空稽首,之後便再也不去想收集這些靈物,而是忖思片刻,便向著外界而去。
這一場機緣,她得以進階准聖,又得到了數樣珍寶,已然是足夠,定數如此,況且一切機緣,都沒有一人獨占的道理,這才是這混沌所給她的最後的教導,如今她已圓滿,便不需要再在此處徘徊。
腳下一道道的靈力漩渦在轉動,墨沉舟腳下一踏,便似在虛無之中邁出了數步,數息之後,便跨出了這秘府,就見得眼前的秘府之外,竟是無數的仙人的向著此地看來,最前方的,便是秦臻與廣流仙君。見到墨沉舟的瞬間,廣流仙君的面上便露出了微笑,向著她迎來道,「你是最慢的一個了。」他目光在墨沉舟的身上一轉,這才道,「三百年,你便進階准聖,可以算是天才了。」
「三百年?」墨沉舟只覺得方才不過一瞬。
「那秘府之中有無數的奧秘,這些算什麼呢?」眼見墨沉舟臉上抽搐,似乎想要架起飛劍給自己的腦袋擋住,廣流仙君只覺得找到了一個新的土鱉,譏笑道,「放心,這秘府與你那青帝所造的聚靈柱不同,你不過是覺得時間流逝得慢,不過其實自己與我們,都真真切切地等了三百年,哪裡還有天劫呢?」他目光流轉中,便有不少沒見過世面的小青年兒露出了呆滯的表情,眉目間滿是風情地嬌笑道,「膽小鬼。」
墨沉舟只覺得腦海中有一根弦兒吧嗒就斷了,臉色猙獰,正要送這個家伙去死一死,便見得他的臉色微微一變,那秘府的裂縫之中,竟是再次飛出了熟人,最前方的,便是臉色微微發白的元英天君與丹陽天君。此時這二人渾身的氣勢,竟然也與自己仿佛,墨沉舟臉上漠然,心中卻開始計較起來。
那在混沌之中偷襲她的,只能是一同進入此間的仙人,況且能在她信手一劍之中逃生,那人的修為,應該也是准聖。
那麼,是元英,還是丹陽?
目光在這二人的身上徘徊了片刻,墨沉舟便對著廣流仙君小聲道,「在我之前,可還有人出來?」有人能隱藏修為,也不是不可能,因此墨沉舟並不會將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這二人的身上。
不過看這二人根基未穩,墨沉舟卻覺得似乎哪裡……
「小乖……」似乎是進階了准聖叫自己更有了信心,元英天君此時溫聲道,「你也進階了麼?」
廣流仙君與秦臻在這秘府也算是有所悟,竟然同時進階了大羅金仙,此時看著他對自己的關心,廣流仙君的目中閃過幾分復雜,閉目不語。
「師弟,先回中庭回稟師尊。」似乎是因為這師弟一出來就對著一個把他禍害得不行的家伙獻殷勤,丹陽天君似乎情緒很是不好,臉上隱隱有青筋迸出,之後卻向著墨沉舟身後看去,對著默無聲息的即墨青流緩緩頷首道,「你,很好!」他的目中帶著幾分冷色,「蘇氏斷絕,你這一次,可是安心了?」
「自作孽,不可活罷了。」即墨青流依舊是大羅金仙的巔峰,此時斂目淡淡道,「我並不是蘇青,天君日後,大可不必將畜生此名放在我的身上!」他冷冷抬眼,向著中庭怒色滿面的仙人們冷道,「不管你們之中,那背後之人究竟是誰,不過這一回,拼盡性命,我也要……」
卻在此時,元英天君的口中,猛地一口血噴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