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前所未有大凶器

蘇唐坐在馬車裡,想著還有兩個多時辰的路,不由有些百無聊賴。猛的想起現在自由了,便揭了紅蓋頭,又掀開簾子向外望去。

這把喜鵲嚇得不清,「小姐!新娘子不能讓人看到啊!」

「噓——」蘇唐做了個噤聲動作,「你小姐我有正事呢!」

新娘子所謂的正事,自然是看新郎倌了,只是蘇唐看了半天,只看到一個挺直了上身的背影,以及那個一動一動的渾圓的——馬臀。

看了你半天,你都不來個回眸一笑!蘇唐努了努嘴,極為不滿。突然間靈光一現,蘇唐滿臉賊笑,而後嘴巴一撅,吹出了一個漂亮的口哨。

宋世安正昂首挺胸坐在馬上一路前行,突然聽到身後哨響不由一驚,警覺的回過頭,卻發覺並無異樣,再一看,眉頭輕蹙,這車簾子動的也太可疑了……腳趾又隱隱生疼,宋世安有種不好的預感——他似乎娶了個麻煩的女人。

馬車裡蘇唐樂的直打滾,喜鵲卻是沉著臉,要不是她剛才反應快將她拉進來,小姐早被人看光了!

小姐真是太胡鬧了!人家都是浪蕩子調戲良家婦女,她家小姐倒好,反過來調戲別人去了!真是丟死人了!

「哎呀,我的小喜鵲,你不要生氣啦,我只是鬧著玩的。」蘇唐沒有一點丟人的自覺,眨巴著雙眼來討饒。

喜鵲還是將嘴撅得老高,小姐就她一個陪嫁丫頭,將來還不知道要收拾多少爛攤子,想想這人生真是太黑暗了,嗚嗚。

蘇唐也沒再理會感覺人生無望的喜鵲,又開始回想剛才冷面的回頭一下了。嘖嘖嘖,到底是冷面,回眸都是冷冰冰的,不過那小模樣長得還真俊俏,哦不,該是老模樣了,貌似比原來還好看了些……不過再好看也還是欠扁!

唉,到底是孽緣啊!當年你那麼囂張說天下女人都死光都不會娶我……吼吼吼,現在只怕心裡憋屈的要死要活吧,等到今晚洞房花燭,老娘一定要叉腰大笑,笑你個自打臉,笑你個自作孽……額不對,洞房花燭?!

蘇唐還沒從震驚中反應過來,只感覺到車子一個顛簸,然後外邊就傳來淒慘的馬蹄聲,以及混亂嘈雜聲。

什麼狀況?!蘇唐挑開簾子看向外去,還沒看清楚呢,一枚利箭就凌空射來,「噹」的一聲,直□馬車的門框上。

蘇唐瞬間變色,喜鵲已是驚慌失措。只見外邊不知什麼時候冒出了一幫蒙面黑衣人,正跟宋世安的人廝殺!

迎親隊已被衝散,人仰馬翻,嫁妝亂翻,場面亂的一塌糊塗。蘇唐看著這一切,怒火直燒:

——老娘成次親容易嘛!

正在蘇唐尋找著混在人群裡的宋世安的身影時,喜鵲卻從馬車上溜下去了。

「你幹嘛去!」蘇唐拉不及,焦急的問道。

喜鵲跑到邊上散落一地的嫁妝堆裡,指了指一隻紅木箱子,小聲道:「小姐,東西還在裡面呢!」

蘇唐汗顏,這時候她還惦記著這個!「快回來!」

喜鵲也怕這外邊亂七八糟的一切,捧起箱子就往馬車走去,只是走到僅剩下四步之遙時,她走不上去了,因為一個黑衣人騎馬而來,將蘇唐劫持而去。

「小姐——」

看著小姐被劫走,喜鵲急哭了,邁著步子就要追上去,可是她哪比得過馬,沒一會就拉下好長一段距離。而在這時,她聽到風中傳來小姐極其洪亮的聲音——

「宋世安你個混蛋!你娘子被人劫走了你還在那砍個什麼勁!!」

喜鵲驚呆。

全場驚呆。

而在眾人還沒反應過來時,一匹馬飛掠而過,直追蘇唐……

很久很久以後,每當喜鵲回想起這一幕,都覺得宋將軍便是那蓋世英雄,在千軍萬馬之中如風般呼嘯而過,不惜性命,不畏艱險,只為了救下心上美嬌娘……

然而宋世安手下的一名小將卻很清楚的記得,當時他們將軍的臉色,那是黑如碳啊黑如碳……

再說蘇唐被劫走也沒閒著,想她雖然二十來歲大姑娘,可好歹也是黃花大閨女不是,別說摟摟抱抱了,這牽個小手都沒有過啊!她如此純潔的女子,怎麼可以被這麼一個該死的蒙面黑衣人緊緊的束縛在壞裡呢!奇恥大辱啊奇恥大辱!所以,她拳打牙咬,奮力反抗!

「嗷——你屬狗的啊!」蒙面黑衣人痛呼道。

「老娘就是屬狗的!」蘇唐一鼓作氣,趁著蒙面黑衣人不查,一把揪下了他的面巾。

呀?這人小模樣也不錯啊!

黑衣人見被識破真容,面色一緊,然後雙眸一沉,一掌將懷裡的女人劈暈了。而後回頭一看,見宋世安緊追其後,不由露出勝券在握的微笑。

這時,他們已跑進了一個山谷裡,而山谷,自然是環環繞繞,極好埋伏的。

黑衣人喝停了馬,掉轉馬頭,面向狂奔而來的宋大將軍。

宋世安覺察到不對,已經來不及。看著四周出現的伏兵,停住了馬,瞇起了眼,而後將視線落在正前方的黑衣人身上。

「宋大將軍,沒想到這麼快我們又見面了。」黑衣人笑若春風,一臉和善。

宋世安沉聲,「小王爺,如今你延國與我頌國正在和談,你此番作為怕是不妥。」

裴瑞和嗤的一笑,滿是不屑,「和談是兩國的事,殺你是你我的事,可不搭邊啊。」

「你就不怕再起戰亂!」

「死了你宋大將軍,我延國贏之有望。更何況,你死在這裡,誰人能知曉。」裴瑞和說得輕聲輕氣,卻是無限殺機。

宋世安掃了一眼四周,知道這是早已佈局好的,埋伏的都是延國一等一的高手,單憑他一己之力,只怕真是難以應對,更何況,還有一個麻煩的女人。

瞥了一眼馬背上一動不動的女人,宋世安眉頭皺得更緊——他果然是克妻的命。

裴瑞和不想浪費時間,萬一援兵趕來,殺人之事就沒那麼順暢了,所以一手揮下,下令開打。而他自己,看著馬背上的女人,只覺礙事,又不好把她丟下去,便只好自己下馬觀望。

宋世安以一敵百,越打越吃力,對方人多勢眾,自己又沒個趁手的武器,真是落盡下風。然而他並不就此放棄,越危險,越冷靜,他在時刻尋著破逆境的生機。

而此時最好的辦法,便是擒王!

宋世安緊盯著殺手們圍成的圈子,又在百忙之中盯著裴瑞和的動靜,而當他在一次的看向那位敵國的小王爺時,不由怔住了。

只見裴瑞和身後的馬背上,一個女人弓著身,轉來轉去的尋著什麼,而後面露驚喜,摘下頭上鳳冠,比劃著位置,重重的朝他後腦勺砸去……

那隻鳳冠……可沉可沉了……

「砰」,只聽一聲悶響,裴瑞和滿臉驚愕,緩緩倒下,倒下時還是回頭望難以置信的樣子。

蘇唐看著他滿頭鮮血,撇了下嘴,打了個寒顫:「額,真噁心。」

說完利利索索跳下馬,從鳳冠上拔出一隻釵子,對準裴瑞和的咽喉,又衝著那幫黑衣人大聲喊道:「統統不許動!不然老娘戳他一窟窿!」

全場又震驚。

……

經過一番「和談」,刺客拖著他們昏迷不醒的主子先行離去。蘇唐看著人馬皆散,漫天塵埃墜下,終於鬆了一口氣,然而這緊繃的心一放,腳底便不由的一陣發軟。她拍了拍胸口,心想剛才可真懸啊。

宋世安看著她的動作,蹙了蹙眉:本還以為是個膽大包天的……到底是個女人。

蘇唐捕捉到了他的眼神,不由挺直了脊背,一副大義凜然的樣子,不過這麼一來好像也沒那麼害怕了,那麼——

「他是誰?!」居然來劫持她!

「延國的小王爺。」宋世安簡單明瞭的說道。

「哈?延國?延國不是老跟我們打仗的那個?」蘇唐雖然一介女流,但沒少聽那些國家大事,她記得前陣子好像他們頌國將延國打了個落花流水,而這領兵的就是跟前這盤冷面。

宋世安點點頭,算作回答。

「就那德行還能是王爺?」轉而想到什麼,驚道,「那我剛砸了他一個千瘡百孔,他還不得找我算帳啊!」

蘇唐看著鳳冠上面支出的一根根玉石釵子,不由有些憂心——喜鵲點了多少顆珠子來著?一顆珠子一根釵,一根釵子一個洞……呃,太可怕了!

宋世安看著帶血的鳳冠也有些窘,這麼個凶器,他還真是前所未見,不過這麼個女人?宋世安轉過頭看向蘇唐,只見後者一身大紅吉服卻披頭散髮,面容扭曲古怪至極……好吧,這樣的女人他也前所未見。

他突然間想起張大人的話了,他好像是說,那位姑娘明眸皓齒賢良淑德……果然媒人的話不能信!

古人誠不我欺矣!

粗魯,無禮!宋世安想起她剛才的破口大罵了。

還有莽撞!腳趾頭在強烈的提醒他!

……

宋世安有些後悔了,他雖然是娶哪個女人都無所謂,不過這一位……

宋世安還在思索著如何處理這門親事,蘇唐有開始哭喪個臉發問了,「就算他是延國的什麼小王爺,可他為什麼要劫持我?我也沒招他惹他啊!難道是劫色?」

宋世安嘴巴抽了抽,心想如果這話給裴瑞和聽到,只怕又會氣暈過去,他身邊的女人哪個不是閉月羞花,府上一個丫鬟也估計比跟前這位美上三分。這女人不但粗魯無禮莽撞,還沒自知之明!

想及此,宋世安回道:「他不過是拿你當誘餌而已。」所以你無需想太多。說完走向邊上的馬去。

蘇唐立刻瞪眼,他這是說她自作多情了?哼!

「照你這意思,他是來殺你的?」蘇唐提著長裙邊跟上邊問道,見宋世安又是懶得廢話只點頭,小火苗又燃起來了,「那他為什麼要殺你?」

宋世安撫了撫馬背,清亮的眸子卻是一暗,沉聲道:「我在戰場上把他們延國打得一敗塗地,他們視我為眼中釘,一直想除掉。」

「你能將你的豐功偉績說得含蓄一點不?」蘇唐翻了個白眼,果然還是那個兩眼朝上牛逼轟轟的傢伙,一點都沒變!

宋世安只覺這個女人好生麻煩,也不願多說,一個翻身上馬,又向馬下目瞪口呆蘇唐伸出了手——呃,她為什麼一臉癡呆樣?

蘇唐眨了眨眼,心裡柔得擠得出水了,他剛才翻身上馬那姿勢,真是,真是太利落,太瀟灑了。

「你……你先下來。」蘇唐說道。

宋世安皺了皺眉頭,「做何?」

「別廢話,先下來。」蘇唐一點不客氣。

宋世安臉一沉,還沒哪個女人敢指使他的!可是看著她一臉嚴肅,是不是有重要的事?想及此,他依然下了馬。

「嗯嗯,你再上去。」蘇唐一臉期待。

宋世安臉色更黑,「你到底要做什麼!」

「我不過就是覺得你翻身上馬那姿勢太漂亮了,想多要看一次嘛——」

蘇唐回答的極其實誠,宋世安卻差點摔下馬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