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詞和梁景行辦完婚禮的次年春天,兩人連同梁靜思一家領著即將滿週歲的女兒橙橙去崇大拍照。多年前的約定,今日終於成行。
早櫻初綻,天朗氣清,校園裡遊客尚少。
陳覺非抱著橙橙,指著一處處建築,耐心介紹。
走到一棟民國時期的教學樓前,陳覺非停了腳步,蹲下.身將橙橙放下來,轉頭對梁景行說,「舅,在這兒給橙橙拍一張吧。」
梁景行點頭,換鏡頭的時候,忽覺自己褲腿被人一扯。
低頭一看,橙橙的一隻手攥著褲子的布料,另一隻手高高舉著,試圖去抓他手裡的相機,「要……」
梁景行蹲下來,「橙橙,去哥哥面前,我給你拍照。」
小女孩兒不理,攀著他的手臂,奮力往他身上爬,「啾……」
梁景行:「……叫爸爸。」
「啾……」
「陳覺非!橙橙沒改口之前,你不許再跟她見面。」
陳覺非跳起來,「這也要怪我?!我不喊你舅舅喊什麼?」
梁景行低哼一聲,「橙橙平時跟著你,好的一點沒學到……」
姜詞笑得前俯後仰,彎腰將地上的小不點抱起來,「你倆幼稚不幼稚?」
橙橙十個月開始冒話,第一個詞說的是「媽媽」,可興許學走路那段時間跟陳覺非待的時間比較多,輪到梁景行時,開口就喊「啾」……梁景行日夜糾正,小傢伙就是不肯改口。大約這字兒比「爸爸」更好發音,嘴一撅就能出聲。
小不點人比醬油瓶子高不了多少,鬼主意卻特別的多,加之梁景行十分寵愛,一家人伺候她簡直比伺候祖宗還要艱難。
喜歡車。每次出門將她放在安全座椅上,她看著窗外飛馳的各類汽車能自己帶勁地咿咿呀呀幾個小時。如今梁景行的座駕換了輛更為寬敞的suv,內飾跟他原本簡潔商務的卡宴全然不同,座墊整一套是龍貓造型的,後座散佈著大大小小的毛絨玩具,連前座的掛飾也換成了小黃人……
喜歡梁景行的相機。上萬的行頭自然不能隨便給她玩,就給她買了個卡通造型的lomo相機——經她口水洗禮之後,相機的下場自不必說。
喜歡樂高積木。將她放在玩具房的積木堆裡,她能自己玩一個下午,雖然到頭來也沒堆出個什麼名堂。
也喜歡畫畫。有一次梁景行在客廳裡睡著了,她握著筆給他畫了一個大花臉。
還喜歡騎在梁景行脖子上,被他舉著去院子裡捉樹上的「啾啾」——為此梁景行十分鬱悶,原來自己的待遇和鳥是一樣的。
橙橙初初降臨的時候,姜詞十分無措——直到見到抱在護士懷裡那紅皺的嬰孩時,她才真正覺得原來自己竟然已經做了母親,可每一天都在準備,到頭來還是沒有準備好。
嬰兒這樣的小,十指細細,脆弱得彷彿一碰就折。她不知道怎麼抱她,也不知道怎樣應對她不知因何而起的哭聲。
好在有梁景行——他也是初為人父,卻比她更早進入角色。他一點一點引導她,度過了最初那段茫然惶恐的日子。
梁景行曾笑言,感覺自己像是養了兩個女兒。
橙橙滿月之後,一家三口去給姜詞的父親和母親掃墓。
那日剛下過雨,山風清冷。
橙橙被包裹在襁褓之中,一直在睡覺,此刻卻不知何時睜開了眼睛,小小的拳頭舉在頭邊,不哭也不鬧。
梁景行嘴唇輕輕碰了碰她的額頭,「乖。」
姜詞姜詞蹲在墓碑前,一點一點清理著周邊冒出的一些雜草。
她眼裡有淚,卻是未落,最終額頭抵靠著姜明遠的墓碑,低聲說:「爸,我找到根了,你也放心去找你的『王謝橋』吧。」
拍了一上午照片,中午幾人在校園的草地上找了處空地,鋪上塑料布野餐。
橙橙吃完一個面包,看見不遠處長椅上坐著一對情侶,女孩兒正在吃甜筒,立即去拽姜詞的手,「媽媽……」
姜詞溫聲說:「那個冰,橙橙不能吃。」
橙橙不依,將她往那邊拖。
「乖,橙橙吃了要拉肚子,我們喝這個好不好?」姜詞從包裡拿出一瓶養樂多。
橙橙往後躲,晃著她的手臂,繼續拉她。
「那這樣,你去找爸爸要。」
橙橙看了正在與陳臻說話的梁景行一眼,踩著草地搖搖擺擺地走過去,抓住他的衣袖:「啾……」
梁景行:「……」
梁景行看了一眼,「橙橙要什麼?冰淇淋?」
「冰冰淋……」
「……」三個字都能說,卻不肯喊「爸爸」,梁景行鬱悶不已,轉而又覺得這興許是個好時機。
「橙橙,你喊『爸爸』,我就給你買。」
「啾……」
「爸爸。」
「啾啾……」
「爸爸。」
「啾……哇……」
梁景行立即將她抱起來,無奈哄道:「不哭不哭,『啾』就『啾』吧……」
冰淇淋自然是不能吃的,梁景行抱著她四下轉了一圈,看見路邊有個攤子在賣棉花糖。
橙橙看了一會兒,立即將冰淇淋拋到九霄雲外。
她捏著棉花糖的棍子,伸出舌頭舔了一下,很快粉嫩的小臉上便糊了一層糖絲。
梁景行抱她在路邊坐下,掏出隨身攜帶的濕紙巾,細心替她擦著黏糊糊的臉頰和鼻子。
橙橙將棉花糖舉到他跟前,「吃。」
「爸爸不吃,橙橙吃。」
「吃……」橙橙固執地將糖往他嘴邊送。
梁景行偏頭去躲,依然替她擦著臉,「爸爸不吃。」
「爸爸……吃……」
梁景行一愣。
粉色的糖絲糊上他的鼻子,毫無察覺的小不點還在往前送,「爸爸,吃。」
靜了數秒,梁景行笑了一聲,捉住橙橙肉嘟嘟的小手,咬了一口棉花糖。
很甜。
一整天,戰果頗豐。
橙橙沒睡午覺,回去路上就睡著了。
到家之後,姜詞簡單替她擦洗一下,放去床上,自己去浴室洗了個澡。洗完才發現沒拿浴衣,架子上只掛著一件預備熨燙的梁景行的白色襯衫。她便取下來,隨手往身上一套,扣上扣子。
出來時,梁景行正在書房篩選今天拍的照片。
姜詞擦著頭髮,倚在門口,「拍得怎麼樣?」
梁景行抬眼,正要說話,陡然一怔。
她穿著寬大的襯衫,海藻般的長髮散在身前,還在滴水。窗外紅霞漫天,室內的一切,包括她,都被籠罩在一層蜜似的橙黃色暖光之中。
梁景行想也沒想,舉起相機,對準姜詞。
姜詞急忙伸手去遮,「別拍!我衣服都沒穿好……」
梁景行沒說話,靜看她片刻,拿著相機站起身,走到她身旁,頓了一下,握住房門把手,輕輕一帶,「哢噠」一聲上鎖。
做這些的時候,他目光一直定在她臉上,如有實質。
「你幹什麼……」
梁景行抬手,將她身上襯衫的扣子又扣上一粒,「讓我拍兩張照片。」
姜詞耳根發燙,「這樣拍?」
梁景行挑眉,「嗯。」
「……老流氓,」姜詞別過臉,小聲說,「要是不小心給別人看見……」
梁景行低笑,「我捨得嗎?」
靜站片刻,姜詞低聲問:「我……我該怎麼做?」
「去窗邊,站著。」
姜詞依言走過去,捋了捋頭髮,不斷眨眼,「……就這樣?」
「放鬆,側身,轉頭,看著我。」
姜詞一一照做。
橙紅色的霞光之中,她皮膚白皙宛如透明,寬大的襯衫套她清瘦的身體上,敞開兩粒紐扣,鎖骨精緻分明。襯衫底下,雙腿細而筆直。
三月的微風吹進來,空氣裡似有蜜一般的味道,梁景行喉嚨發緊,「……看著我。」
「哢擦」一聲,鏡頭恰好記錄下她因為緊張和害羞,輕咬住嘴唇的一個瞬間。
梁景行目光深黯,將相機往書桌上一擱,緩步走到她跟前,手臂繞到她身後,拉上窗戶。
姜詞呼吸一滯,身體不自覺往後靠。
梁景行欺身往前,靜止一瞬,手沿著她的腿根,緩緩往上。
「嗯。」姜詞咬唇,難以抑制。
修長的手指直奔主題,較之以往顯得粗魯且強硬。掌握著她,好似掌著風浪之中孤舟的舵。兩人呼吸灼熱粗重,一聲聲交疊。姜詞的手被抓住,探向他皮帶的搭扣,黯啞的聲音在她耳邊命令,「解開。」她雙手顫抖,照做。那東西彈出來,打在她手上。下一秒,梁景行摟著她的腰,將她往上一抱,直接擠進去,狠狠推入。
身後,夕陽正漸漸往後退卻,深藍裡一縷明豔的紅。
他們依然衣衫整齊,卻比以往赤.裸相呈的時候更加刺激。
維持這個姿勢一段時間,梁景行將她抱去椅上。她在上,他扶著她的腰,掌握力量。
視野漸漸被熱氣模糊,所有的感覺都越發敏感,也越發遲鈍。
時間過去很久,直到最後一縷霞光消失,夜幕拉下。
姜詞隱約聽見外面傳來哭聲,啞著嗓子說:「橙橙醒了……」
「馬上,」梁景行翻身,掐住她腰,眸子深黯,卻似有烈火燒灼,「跟著我,一起。」
天地倒懸,顛簸衝撞,一切都毀於一瞬,世間再無其他,只剩彼此。
然後,一切都靜止了。
梁景行喘了口氣,歇了片刻,在姜詞汗津津的臉上印下一吻,整理好衣服,轉身走出書房。
片刻,外面哭聲止了,橙橙抽搭著喚了一聲「爸爸」。
一個月後,梁景行迎來了他第二個孩子的到來。
為此,姜詞氣得半個月沒跟他說話。
九個月後,孩子誕生,是個男孩。
【不負責任的惡搞小劇場】
橙橙:哥哥。
陳覺非:什麼事?
橙橙:為什麼你只叫我爸爸「舅舅」,但不叫我媽媽「舅媽」呀?
陳覺非:……
《愛不逢時》番外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