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柏在孟櫻家裡度過了十分有意義的一天,臨走時,他還握著孟櫻的手無語凝噎:「如果京城世家走出來的人都是這個樣子的,那我這輩子都不想去北京混了嚶嚶。」
孟櫻覺得她好像逐漸對霍雲松的魅力免疫了:「有那麼誇張嗎?」
「我特麼的都要被掰彎了嚶嚶。」
孟櫻恍恍惚惚,陶柏走後她特地去廚房看了一眼在洗碗的霍雲松,廚房橘色的燈光下,他正挽著襯衫的袖子洗碗,水流順著他的指縫流淌下來,潔白的泡沫溫柔地包裹著他的修長手指,嗯,他的手的確和粉絲們說的一樣好看。
而且……因為是五月,日常溫度已經飆到了二十五六度,許裁縫最近給他做的襯衫料子不錯,就是有點透,所以……好像隱隱可以看見腰腹的肌肉。
等等。意識到自己在看什麼的孟櫻腦袋嗡一聲徹底懵了。
肯定是陶柏說的話誤導了她,她又羞又氣,可四肢僵硬,竟然邁不動腳步。
霍雲松一扭頭就看到了神情異樣的孟櫻,他心中微微訝異,但不動聲色地走過去,柔聲問:「怎麼了,是不是狸奴欺負你了?」
孟櫻沒想到他會找了那麼好的一個藉口,搖搖頭又點了點頭,窘得臉都紅了。
霍雲松一時並沒有想到孟櫻竟然是因為害羞才差點哭了的,但這並不妨礙他抓住這個機會。
他輕輕抱住了她,力道真的很輕,不會讓她覺得被冒犯,這更像是一個來自朋友的撫慰:「發生什麼事了嗎,可以告訴我嗎?」
孟櫻根本聽不清他說了什麼,她只覺得自己的心跳加快,快得都要跳出喉嚨了。
霍雲松幾乎本能地感覺到了不同,他試探著收緊胳膊,將她更緊密地擁在懷中,然後……他聽見了她的心跳聲。
孟櫻被他那麼抱著,兩個人薄薄的春衫沒有辦法隔絕他身體的溫度,她能感覺到這個懷抱的力量與溫暖,她完全忘記了掙脫,甚至下意識地,她往他的肩頭輕輕一靠。
霍雲松又抱緊了一分,心中卻疑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剛才吃飯的時候還其樂融融的,難道是陶柏臨走前說了什麼?不會呀,陶柏不是左晨旭,絕不會說一些讓孟櫻傷心難過的話。
這到底是怎麼了?
他腦海中閃過萬千念頭,聲音卻不疾不徐,溫和極了:「這樣有沒有覺得心情好一點?」
鬼使神差的,孟櫻微不可聞地應了一聲:「嗯。」
霍雲松反倒是一怔,一個不可置信的念頭冒了上來,他用力抱緊了她,獨屬於女性的柔軟觸感在懷中綻放,他的心像是夏日裡的霜淇淋,在暖洋洋的溫度下融化成奶油:「那、多抱一會兒好不好?」
孟櫻沒有說話,這一刻她像是著了魔,真的以為自己是受了委屈想要尋找安慰,她放任自己靠在他肩頭,像是沉醉在一場美好的夢裡。
如果真的只是夢就好了,如果只是夢……就不用擔心這樣做是不是太自私太過分,畢竟她什麼都沒有答應他,但卻揮霍著他的關心與愛護。
「如果,」她問,「如果我沒有選擇你,你會恨我嗎?」
霍雲松心裡一緊,他原本以為孟櫻態度有所軟化,難道他猜錯了,不僅沒有,她還有了決斷?
「不會。」他說,「我想你和我在一起,但更想你快樂。」
「我不是故意拖著不給你答案的。」孟櫻靠在他肩上,看不見他的臉,反而能把心裡話說出口了。
霍雲松先放了半顆心:「我知道,你只是還不知道答案。」
如果是性格爽利活潑的女孩子,可能遇到了喜歡的男孩子就會去追,可孟櫻恐怕什麼是喜歡都還分辨不出來,她不知道怎麼樣才算是喜歡一個人,又從來都沒有談過戀愛,自然小心翼翼,瞻前顧後。
「我會等的,多久都等。」
好半天,孟櫻才問:「什麼樣的叫喜歡?」
「和一個人在一起覺得快樂,情不自禁想要和她說話,分享所有的一切,而等到見不到的時候會想念,今天沒有過去就期待明天。」霍雲松笑著說,「我比很多人都幸運了,因為就算你還沒有答應我,我至少可以每天都看見你,在你身邊,不管你的決定是什麼,都沒有關係。」
孟櫻小心翼翼地問:「那我要是不同意,你不是都白費了嗎?」
「為喜歡的人付出,沒有白費的說法。」霍雲松湊到她耳邊,「至少,我現在抱到你了。」
孟櫻終於從薰染的感覺中掙脫出來,她輕輕推了他一把,霍雲松順勢就鬆開了她,在她說話前先帶走了話題:「嗯,雖然很高興能安慰到你,不過再抱下去我就要失禮了。」
孟櫻怔忪,霍雲松握拳放在唇邊輕咳一聲:「我去一趟洗手間。」
孟櫻滿臉迷惘地回了房間。
在她腦海裡,任何和性有關的知識都只是……霧裡看花。
可見在很長的一段時間裡,她都不會想明白剛才霍雲松身上發生了什麼奇妙的變化。
狸奴大概有特殊招財技巧,陶柏來後的第二天,左晨旭也來了,帶著他的賠禮。
「那只是意外而已。」孟櫻難得在霍雲松的幫助下抱住了狸奴,正專心致志給它梳毛,心不在焉地和左晨旭聊天。
左晨旭把新款腎系列的手機推過去:「別啊,大家都是老朋友了,我媽知道我害得你被打了一巴掌,差點沒罵死我,還讓我提著水果籃和牛奶來看你,你不會真想要那個吧?」
「阿姨太可氣了,我也沒什麼事。」孟櫻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是後來吹了風才生病的,真的和你沒關係。」
左晨旭拱手討饒:「你就當幫幫我的忙,我媽要是知道我這點事都辦不成非剮了我不可,你也知道我剛開公司,還要我老媽給我投資呢,啊,櫻櫻,幫幫忙啦。」
左媽媽的性格孟櫻是知道的,她特別喜歡女孩子,覺得男孩子調皮,不如女孩子文靜,其中又特別喜歡孟櫻,因為她特別文靜乖巧,坐在位置上可以一下午一動不動,簡直是左媽媽心目中最完美的貼心小棉襖。
孟櫻知道左媽媽喜歡她,心先軟了一半:「阿姨最近還好嗎?」
「挺好的,她自己開店,有事業,不過還是老催我結婚。」左晨旭大吐苦水,「因為黃璨的事,她嘲諷我老半天了,說我從小也是個臭脾氣,就該找個脾氣好的女朋友,要不然結婚天天吵,遲早離婚,你說這是我親媽嗎?」
「阿姨是為你好,你的脾氣是很急。」孟櫻客觀點評,實事求是。
左晨旭現在已經好多了,小時候脾氣更急更臭,上課一言不合就頂撞老師,被罰站批評也不低頭,當時他這種叛逆的性格很受小女生歡迎,他因此收到了不少情書。
「我以前覺得我媽說的都是廢話,現在想想還是挺有道理的,黃璨這次鬧得那麼難看……」左晨旭長長嘆了口氣,「要不是都是老同學,我們倆那麼好的交情,我真不知道怎麼下台。」
孟櫻好脾氣地笑了笑:「分手而已,你想多了,大家都沒放心上。」
「你不放心上就行了。」左晨旭笑眯眯地說,「櫻櫻,過兩天去我家吃飯唄,我媽挺想你的。」
孟櫻婉拒:「怎麼好麻煩阿姨呢,沒關係的,你再道歉就是真不把我當朋友看了。」
「哎哎哎,一碼歸一碼啊。」左晨旭擺了擺手,「我媽是真想你了,她說現在的小姑娘一個個都太浮躁了,」他繪聲繪色模仿著左媽媽的口吻,把孟櫻逗笑了,這才說,「你也知道我媽想你當她女兒不是一天兩天了,我工作忙沒空陪她,你要是能去看看她她肯定很高興。」
孟櫻不好再拒絕一次,想了想說:「我什麼時候去省城就去看看阿姨,阿姨現在是住省城吧?」
高中的時候左家才剛剛搬到市裡,但這兩年的功夫,左父的生意高歌猛進,現在全家都搬到省城裡了。
「那就這麼說定了,你提前和我說一聲,我媽肯定要做好飯等你去。」左晨旭達成目的,看了看表,很爽快地告辭了,「那我先回去了。」
孟櫻送他到門口,他才若無其事地提起來:「對了,那天你那個朋友呢?」
「做點心。」不知怎的,孟櫻聽見左晨旭提起霍雲松便覺不妙。
果然,左晨旭說:「你交什麼朋友,按理說我不該問,但櫻櫻,別把不知底細的人放在身邊,你一個女孩子家家,萬一吃虧了可怎麼辦?」
「不會的。」
「怎麼不會?」左晨旭語重心長,「知人知面不知心,你一向單純,被人賣了還幫人家數錢呢,凡事多留個心眼總沒錯。」
停了片刻,他又低聲說,「這個男人看起來就與眾不同,你就沒想過他為什麼會留在你這裡?還替你做點心?哪個大男人會窩在家裡看鋪子做飯,他沒目的我是絕對不會相信的。」
他看孟櫻不說話,拍了拍她的腦袋,孟櫻下意識地避開了,左晨旭忍俊不禁:「噢噢,我錯了,你現在大了,不能被我那麼揉腦袋了。」
孟櫻也想把這尷尬的場面混過去,笑了笑說:「會長不高的。」
「女孩子這樣足夠了,太高了男人會有壓力的。」左晨旭沒放在心上,「我說得話你好好想想,有事情就給我打電話,我隨叫隨到。」他並指在額前一揮,做了一個敬禮的動作。
孟櫻被他逗笑了:「好了,快回去吧,替我向阿姨問好。」
「到時候你自己和她說,到省城了給我打電話。」
左晨旭風風火火地來,又風風火火地走了。
香鋪重歸寧靜。
孟櫻剛畫完了牡丹的單子,現在並沒有要緊的活,乾脆進後院去看霍雲松做點心。
日頭西斜,廚房裡亮堂堂的,霍雲松拿著湯匙,耐心地一滴滴往水裡滴,原本滾燙的牛乳遇冷,在水中凝結成了一滴滴水滴。
孟櫻問:「你在做什麼東西?」
「乳滴,你們南方應該叫焦酪。」霍雲松對她解釋。
乳滴的做法在面點中也算簡單,「牛乳熬一次,用絹布濾冷水盆內。取出再熬,再傾入水,數次,羶氣淨盡。入鍋,加白糖熬熱,用匙取乳滴冷水盆內(水另換),任成形象。或加胭脂、梔子各顏色,美觀。」
孟櫻看著有趣,拿了個湯匙,學他一點點滴到冷水裡,牛乳的份量,滴落的高低輕重不同,滴出來的形狀也不盡相同,十分有趣。
「我做的不好看。」孟櫻想滴朵荷花出來,以失敗告終。
霍雲松氣定神閒:「沒事,有我。」
孟櫻抬頭看了他一眼,低低「嗯」了一聲,她想,也許左晨旭說得是對的,防人之心不可無,霍雲松留在這裡的確不同尋常。
但同樣的,她也相信自己的感覺,她堅信他不會是壞人,這一點,她不會看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