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櫻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睡著的,但第二天醒來時天光已經大亮,她醒過來的第一件事就是摸到床頭櫃上的手機。
霍雲松給她留了信息:一切順利,按時吃飯休息,傍晚返家。
她看見這個就心情明媚起來,推開窗,春日的陽光正燦爛,她在院子裡養的花雖然被拋棄了一個冬天,但仍然頑強地長出了花苞。
難得天氣那麼暖和,陽光也好,她出門吃過早飯,便回來洗頭,瓷盆裡接了水,就在天井裡梳通頭髮。
狸奴跳到凳子上,伸出爪子去舀盆子裡的水,那是剛剛燒開的滾水,它尖叫一聲,尾巴炸毛豎了起來,飛快跑開。
孟櫻笑彎了腰。
洗過頭髮,讓陽光把水分曬乾,快中午的時候,她給狸奴餵了貓糧,打開冰箱,那裡有早上去買的生餛飩,一個個圓圓胖胖,是蛋黃鮮肉餡的。
她燒開一鍋水,把餛飩一個個丟下去,沒一會兒就熟透浮了上來。
吃過中飯,霍雲松打電話來叮囑她午休,孟櫻和他確認:「晚上回來嗎?」
「傍晚就到家。」
得到了他的保證,她很快就睡著了。
夢裡彷彿聽見悠悠的鐘聲,遠處好像有僧人在唸經,木魚聲一陣又一陣,鼻端縈繞著檀香的氣味。
她在迷夢中睜開眼,只見月出東山,空碧悠悠,不知何處傳來一聲清鐘,而他握著她的一縷頭髮,似是手把芙蓉。
她想去觸碰他的臉,卻發現自己淩空而起,身體輕盈得不可思議,她的手指穿透了他的眉眼,她收回手,怔怔轉身。
她躺在床上,身體已經瘦得脫了形,但那確實是她,剛剛嚥了氣的她。
奇怪的是,她並不覺得害怕,她轉頭去看霍雲松,他緩緩收緊了手,用力攥著她的那一縷頭髮,眼睫微微顫動,一滴眼淚從他眼角沁出,他唇角緊抿,哪怕一聲哽咽也無,也知道他是痛失所愛。
如彼翰林鳥,雙棲一朝只。
如彼游川魚,比目中路析。
原來,我曾遇見過你。
原來,你曾失去過我。
「喵~」
孟櫻睜開眼,狸奴一爪子拍在她臉上,怪疼的,但也把她從夢中叫醒。
她是做了一個夢吧,但夢見了什麼呢?怎麼想不起來了。
手機響了。
是霍雲松打來的,他說:「阿櫻,剛才醫生和我通了電話,胚胎移植成功了,如果順利的話,我們幾個月後就能有一個孩子了。」
這巨大的驚喜砸中了她,讓她把夢裡的一切都忘記了:「真的嗎?」
「真的。」霍雲松的聲音也帶了點點笑意。
孟櫻高興壞了,抱過狸奴狠狠揉了兩把,狸奴一巴掌拍開她:「喵~」壞女人,你居然要和本宮的男人生猴子了!
孟櫻不知道怎麼表達自己的喜悅才好,她在書房裡轉了一圈,決定記下今天發生的事。
手帳她一直在做,廖君潔撕掉的內容早就補好了,現在她一天天往前補,巧了,寫完今天的喜訊,要補的,就是他們頭一天見面。
那是驚蟄過後,春雨連綿。
她在本子上畫了四水歸堂,白牆青瓦的屋簷,正一滴一滴往下滴水,是煙雨江南。
落下最後一筆的時候,她聽見腳步聲,孟櫻一怔,連忙站起來往外走去,而霍雲松正推開門走進來,恍惚間,場景與去歲初見重疊。
那時,他打著傘從青石板路的那頭走來。
與君初相見,猶如故人歸。
《柴米油鹽詩酒花》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