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不明白行麼。」你小聲嘀咕了一句,聲音不大,卻偏偏能讓雨化田聽到。

雨化田摸著手上的戒指,淡淡說道:「想必神醫也聽明白了,我也忙了一天了,就不打擾神醫休息了。」說完之後,他擺了擺手,示意你下去。

你看了素慧容一眼,讓她扶你起來。素慧容何等人物也,最擅長的莫過於察言觀色了。她立刻過來將你扶起,你此時膝蓋已經不能著力,剛一起身便幾乎摔摔倒。別看素慧容人長得柔柔弱弱,力氣卻不小,她架著你一點一點蹭回你的院子裡。

回到院中,你立刻鼓搗了些草藥敷在自己紅腫的膝蓋上。你十分痛惜的看著自己的膝蓋,暗道如果總這麼三不五時的罰跪,自己這兩條腿非廢了不可呀!正想著,就見素慧容突然「咕咚」一聲跪倒在你面前,說道:「奴婢真的不知道那盆灰燼那麼重要,如果奴婢沒把那盆灰燼給馬大人看,夫人也不至於平白受苦。奴婢該死,求夫人責罰。」

聽完此話,你對眼前這個女人心生厭惡,她為什麼交給馬進良看那盆東西你心中再清楚不過了,大家此刻不過就是揣著明白裝糊塗罷了,又何必再來說這番話呢?

即便心中不喜,你也不好表現出來,於是只能故作大方的說道:「我也知道你的難處,算了,這都不是事。起來幫我捏捏腿吧。」這件事就被你這幾句話這麼帶過去了。

第二天,你一如往常那般在院子裡整理草藥,就見素慧容帶來一個老頭。那老頭一身官服,按理說這應該是外人,怎麼能帶到內院來呢?素慧容說道:「夫人,這位是太醫院的崔山崔大人。」

那老頭向你行了一禮說道:「下官崔山,見過雨夫人。下官封雨大人之命,來協助夫人替雨大人治病。如果夫人有什麼事盡可吩咐下官,不過大人囑咐過,給他用的藥一定要先讓下官看一看。不為別的,只是怕夫人年少,閱歷不足,畢竟有些藥材生性相剋,是不能用到一處的。」

你微微吃了一驚,昨天雨化田才發作了你,今天便派了人過來。如果所有的藥都給他看一遍,他若是將方子記下了,還要你做什麼?你盯著那個白鬍子老頭,心裡有一千個一萬個不樂意,你不能明著駁了雨化田的面子,更不能留他下來養虎為患。你的大腦在短短的幾分鍾之內飛快的運轉著,最後緩緩開口道:「崔大人,想必您也是知道的,但凡有些淵源的門派也好醫術也罷,都是絕不外傳的。多少郎中是世代守著一張方子的?若是方子丟了,那邊無顏再見自己的列祖列宗。我乃張神醫的親傳弟子,若是今日我將師父留下的方子傳與他人,那便是愧對我先去的師父,想必師父在天有靈也不能安息。您說我說的可有錯?」

崔大人抬起袖子擦了擦額頭上無形的汗珠,說道:「夫人所言甚是,但是話雖如此——」

「您且聽我把話說完。」你做了一個手勢,讓他聽你先說:「我也知道您的難處,我也沒有想要為難您的意思,不如這樣,您看您就拜入我門下如何?雖然我已經有一個徒弟了,但是那孩子不過五六歲,算不得事。」

那崔大人一聽要他拜你一個黃毛丫頭為師,臉立刻搭了下來,說道:「下官師承太醫院先任主管李大人,如今怎能另拜他人為師?」

「說的也是。」你摸了摸光潔的下巴,又道:「那不如這樣,大人認我為義母如何?說起來也算是一家人,這樣將方子告訴您也不算是外傳了。」

崔大人聽到此處之後,怒喝一聲:「荒謬!」然後便拂袖而去。你十分不屑的瞇著眼睛看著他遠去,最後發出了一個輕蔑的鼻音「哼」。哼過之後你才突然意識當剛才的表情太像雨化田了,便連忙用手拍了拍臉蛋。

之後的一整天你的心情都是相當不錯的,你成功的氣跑了雨化田的內奸,不管怎麼著讓他們兩個人去交涉吧,反正不是你不願意讓他來,是他自己不願意待。他雨化田就是再怎麼折騰人,也不能拿你出氣不是?

當晚雨化田沒回家,再見到他的時候已經是兩天之後了。依舊還是馬進良請你出中廳見雨化田,你也知道必然是要說趕走崔山的事情,十分無所謂的跟著他走了,頗有些破罐破摔的意味在其中。

來到中廳,就見雨化田還是坐在主位上,旁邊站了一個青年,看上去不過二十出頭的模樣,穿著普通的青色長衫。那青年人長得不算難看,只是長了一張趨炎附勢的臉,那諂媚的笑容讓人看了便心生厭煩。

你走到廳中央便站住了腳步,猶豫著是不是該給雨化田跪下然後再聽他訓話。就見雨化田用手一指旁邊的位置,對你說道:「坐。」你轉著眼珠走到椅子上坐下,心裡有些疑惑不知道他今天這是唱的哪出。

只見雨化田對那年輕人說道:「七郎,還不過去拜見你的母親?」

那青年男子立刻走到你們面前跪下,磕了一個頭之後說道:「兒子見過義父義母。」馬進良這時端了茶交給他,他便給你們二人敬茶。

雨化田接過茶從容的喝下,道了聲:「嗯,不錯。」然後便盯著你看,示意你識相些。

你機械性的接過茶喝了一口,半晌才擠出一個字:「乖。」那年輕男子聽了之後嘴角有些抽搐,不過馬上就恢復了正常。跪在那裡恭敬地等著雨化田訓話。

雨化田對你說道:「這是我認的義子,原姓柳,行七。以後就改名雨中柳了,你叫他七郎便是。他父親也是個郎中,不過家道中落了,也是沒辦法才將兒子過繼與我。七郎,以後便跟著你母親好生學習醫術,學好了,那太醫院總管的位置為父自然替你籌謀著。」

「兒子謹遵父親教誨。」七郎十分開心的給雨化田磕了一個頭,絲毫不因為稱呼一個與自己年齡相仿的人為父親而感到彆扭。

你驚悚的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幕,心中無比佩服雨化田。不愧是終極BOSS,真是什麼事都能幹出來!在短短的時間內,他給你找了爹媽,如今連兒子都找來了!你想他撇去了一個「算你狠」的目光。

雨化田的嘴角輕輕一扯,會給你一個「跟我玩,你還嫩!」的笑容。

認過親之後你就帶著新出爐的義子回到了小院裡,你當著他的面大大方方的開始鼓搗草藥,並說道:「這邊是要給你們家大人藥浴的,我手裡現在弄得這個是外敷的。我在這弄,你就站在邊上看。你可睜大眼睛看清楚了,有什麼不對的趕緊說。到時候你那個爹用出問題了,你說是算我的還是算你的?」

七郎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有些尷尬的說道:「母親玩笑了,母親親手調的藥自然是沒問題的。」

「沒問題你還在這戳著?」你斜眼看著他,語氣不善。

「呵呵。」他乾笑了兩聲繼續說:「父親這不是希望孩兒跟著母親多學點東西,將來好成了母親的衣缽麼。」

你被七郎說的一陣惡寒,打了個哆嗦道:「放屁!你娘我今年才十六,等著成我的衣缽?也看看你能不能活到那一天吧!」你吃准了他不敢跟你吵,有什麼委屈都得忍著,於是將對雨化田的怨氣全灑在了這個倒霉的出氣筒子身上,並且謊報了年齡。

七郎差異的看了你一眼,顯然是覺得你不太像十六的大姑娘,不過他還是好脾氣的說道:「是是是,都是兒子失言了。」

七郎看上去很是能忍,無論你說什麼都好脾氣的聽著,並且不管是不是他的錯,都拼命地道歉。正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你也不好總是擠兌他,再說大家都是各有各的難處,你也便住了嘴。不得不說你真的拿雨化田選來的這個奸細沒辦法,想到這裡你就恨得牙根癢癢。

你牙根一癢,自然也不會讓雨化田好過,手一抖便多撒了許多粉末進到藥裡。七郎在一旁皺眉道:「這放的是否也太多了些?」

你看著他一臉無辜的說道:「書上就是這麼寫的,我有什麼辦法?再說你們家大人急於求成,所有的藥都是加大比例放的。你要覺得不放心,那我就少放些?」

「這樣子急於求成……」七郎聽後眉頭鎖得更緊,他沒有把話說完,而是話鋒一轉道:「還是按照醫書上來吧,這種事兒子也做不得主。」

晚上雨化田入睡前兩個時辰,你被請到了他屋子的隔壁。這裡被改造成了藥浴專用的房間,房間裡一個大木桶很是寬敞,木桶裡已經注滿的藥浴用的特質藥湯。旁邊還有一個稍小的木桶,下面墊著火,正咕嘟咕嘟的燒著水。兩個木桶離的很近,如果水涼了,木桶裡泡澡的人伸手便能從火上取熱水來。屋子的角落裡還有個小的熬藥專用的爐子,上面熬著一會他要外敷的藥膏。

雨化田在你的服侍下脫了衣服,他人長得漂亮身材也好,身上的肌肉條理分明,如果不是胯下的創口,看上去也是頗為賞心悅目的。

你扶著他踩著木凳子進了木桶,你聽到他在入水的那一刻發出了一聲痛苦的悶哼聲,你頓時暗爽到內傷,表面上卻不敢表現出來,滿臉關切的問道:「大人沒事吧?」

雨化田看你那一臉真誠的關心就知道你多半在水裡做了手腳,此時他身下的刀口處鑽心一樣的疼著,他必須要緊牙關才能不讓呻吟聲沖口而出。他做了幾下深呼吸,等著身體慢慢適應這種疼痛之後才開口道:「怎麼……這麼、疼?」

你皺著沒思索了片刻,說道:「我可以對天發誓,這配方用的藥材完全是按照醫書來的,我沒有擅自添加或是減少任何一種藥材。這些藥材攙和在一起是絕對不會對人體有傷害的,這一點七郎可以作證。但是這病我以前從沒看過,也不知道該是個什麼效果,醫書上也沒有提。不過……按照大人的要求,為了達到快速恢復的效果,這些藥都是成倍放的,如果大人不放心的話,咱們還是按照醫書上說的慢慢來?」

「不用。」雨化田說完之後閉上了眼睛不再看你。

你偷偷打量著他的臉色,見他嘴唇微微顫抖,額頭上冷汗不住。你在心底由衷的贊歎了一句:是條漢子,這種疼都能忍住。你走過去攪了攪那桶水,囑咐道:「這個水就保持這種溫度,不要太熱或是太涼。您掌握著時間,兩個時辰,不過第一天泡也不用急於求成,循序漸進也是好的。」你四下望了望,然後說道:「如果沒事那我先走了?」

原本瞇著眼睛的雨化田驀地睜開了眼睛,那兩道寒光嚇得你一個哆嗦,有些茫然的看著他,不知道自己又說錯了什麼話。只聽雨化田低聲道:「神醫真以為我把你接過來是讓你享福的了?如果不是要你盯著,我還留著你有什麼用?」

你無奈的抬頭望向放量,想讓你留下來就直說嘛,拐這麼一個大彎有意思嗎?難道他除了威脅就不會直接表達意見嗎?你答道:「那我懂了,我哪也不去,就在這伺候您。您別動怒,對身子不好。有什麼不對勁的您就叫我。」

你百無聊賴的坐到一旁的椅子上發呆,沒過多久就有些迷糊了,腦袋像小雞啄米一樣一點一點的。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你突然覺得臉上一疼,連忙驚醒過來。抬手一摸,發現臉上有些濕。將手湊到鼻子底下聞了聞,是藥浴用的藥劑的味道。難道是傳說中的彈指神功?雨化田將水珠彈到你臉上了?那他還算是有良心,沒太用力一下彈死你。

你抬起頭就看見雨化田冰冷的看著道:「水涼了,添水。」

那水桶就在他邊上,他伸手便能夠到,你心裡有些埋怨,但是還是奴性十足對其笑臉,邊起身邊道:「好勒!」你給雨化田添好水,有些幽怨的看了看他,用目光詢問能否放你回去睡覺。雨化田閉上眼睛對你根本是看也不看。你只得萬般無奈的坐回椅子上繼續痛苦的打盹,心中盤算著明天叫人在這裡添一張臥榻,要麼天天跟著他熬夜誰受得了啊?

你沒有什麼時間概念,添了幾次水之後就見雨化田從水裡起身披上衣服說道:「時辰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