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廳裡的氣氛現在有些尷尬。
柯姣去廚房給這位自稱是謝修弋父親的中年男人倒了一杯水,然後就坐在沙發的對面,和他默默地相對著喝茶。
乍看之下,謝修弋的五官的確是和他有些相似,輪廓也很像,所以他應該不是在說謊。
但是,她還是有些震驚,她聽說謝修弋的父親不是一直常年居住在美國的麼?怎麼會突然就跑來他在T市的家呢?
「你是謝修弋的女朋友?」謝父喝了口茶。
她點了點頭。
「你叫什麼名字?」
「柯姣。」
「挺特別的,」謝父看了她一眼,「你父母給你取的嗎?」
「嗯,」她坦誠回答,「據說在我出生前他們就已經幫我取好這個名字了,還是討論了很久的結果。」
「你和你的父母關係很好?」
柯姣望著謝父深邃的眼睛,沒有回避,「是的,非常好,我爸爸媽媽從小就一直給我很正能量的教育,也一直陪伴我長大,給了我很多溫暖。」
這些話,是事實,但其實也是她心中一動、特意說給對方聽的。
說完後,雖然心裡有點虛,覺得是不是對著長輩這樣說太過了,但是她又覺得一點也不後悔。
也許是跟謝修弋在一起久了,原來她也會因為想要保護他變成了這麼咄咄逼人的人啊……不過,她也不討厭自己變成這樣就是了。
果然,謝父聽完她說的話後,目光深深地審視了她一會,「你知道我們家的事情?」
「並不詳細,只是知道一個大概。」她說。
「噢,」謝父交疊起雙腿,眯了眯眼,「所以,你才對我抱有敵意?」
柯姣咬了咬唇,「不敢。」
謝父沉默片刻,突然笑了起來,「沒想到我兒子喜歡的是這種類型的姑娘啊,也還算是挺意料之中的……怎麼說呢,外柔內剛?平時應該都是你在照顧他的吧?」
她微微有些紅了臉,點點頭。
「他是不是很任性?總是一副鼻孔朝天誰都看不起的樣子?脾氣又很奇怪?」
……謝爸爸,雖然你說的都是事實,但是這樣說你兒子真的好嗎?
「我都好幾年沒見過他了,」謝父似乎並不需要她的回答,只是自顧自地在說,「他大學畢業回國之後我們就沒見過面,他不回美國,我來T市他也不見我。」
「這次好不容易才打聽到他的住址,想來看看的,他應該是去工作了吧?聽說他現在已經出道成為一名歌手了?」
好幾年沒見過的……父子嗎?聽起來像是天方夜譚呢。
柯姣看著謝父的臉頰,雖然對方保養得體,依舊充滿著中年男人的俊朗,但是畢竟是上了歲數,眼角的斑點和皺紋多多少少還是很明顯,年輕時應該很風華絕代過的男子,現在也老了。
所以,是愧疚,還是思念?他雖然掩蓋著臉上的神情,她還是能看到那絲落寞的。
這個從小將謝修弋棄之不顧、追求自己幸福的男人,心裡對謝修弋究竟抱著怎麼樣的感情?
就在這個時候,家裡的門鈴再次響起。
柯姣心裡想著這次應該是芮優他們了,一邊想著怎樣將他們勸回去,一邊朝門口走,所以連看都沒有看貓眼,就直接將門打開了。
看到門外站著的人時,她卻徹底傻眼了。
「……你怎麼回來了?」眼前的人,分明就是應該淩晨時分才會回家的謝修弋。
「怎麼,」謝修弋走進門裡,摘下帽子,一手攬住她的腰身,漂亮的眼睛微微眯起,目光略帶不滿地低聲說,「你在家裡藏男人了?」
……還真是有個男人……
她躲閃著他的目光,拍拍他的手,「家裡有人。」
「誰?」
柯姣退開身體,心裡忐忑不安地示意他看沙發上坐著的謝父。
原本謝修弋的表情還算是放鬆,但當他一看到謝父的時候,神色立刻就微微起了變化。
「你爸爸來了一會了。」她望著他深淺不明的臉色,輕聲說。
謝父見他回家,站起身,朝他微微點頭,「好久沒見了,你還好嗎?」
太過古怪的作為父親的問話,不僅讓柯姣聽得心裡越來越七上八下,他們之間的氣氛也讓她微微有些害怕。
「正好來T市出差,就順道過來看看。」謝父見他不說話,又開口道,「我週五就回美國了。」
謝修弋的目光如燈般忽明忽暗的片刻,然後,在柯姣和謝父都始料未及的情況下,他竟然面無表情地,像看也沒有看到謝父一般走過謝父身邊,大步進了臥室,反手就重重地關上門。
柯姣完全沒有想到謝修弋會是這樣的反應,略有些手足無措地看著謝父,「……叔叔,那個……」
謝父回頭看了一眼緊閉著的臥室門,抓了抓頭髮,「我也差不多想到他會是這樣的反應的。」
她無話可說。
「我不會生氣的,因為我從小沒給過他像你父母給你那樣的關愛和溫暖,我對他一點也不好,他討厭我、恨我很正常,現在我再來找他,他也只會更唾棄我、鄙視我罷了。」
說完,謝父走到玄關處,回頭看了她一眼,笑笑,「小柯,今後就麻煩你一直照顧他了,我兒子像我,不太好伺候。」
突如其來的來訪,又毫不留戀地離開,柯姣站在空空蕩蕩的客廳裡,覺得心裡莫名其妙有些難受。
站了一會,她輕輕打開臥室門,就看見謝修弋正戴著耳機躺在床上,閉著眼睛聽音樂。
男人之間的感情,本就含蓄,而這對父子之間的問題,恐怕也只有他們兩個自己才清楚。
「過來。」
感覺到她進了屋子,他側過身,朝她招了招手。
柯姣走過去,立刻被他拉上床,然後被他輕輕地抱在懷裡。
將自己聽的一隻耳機塞在她的耳朵裡,他靠在她額頭邊說,「這是今天剛錄完的新歌demo。」
好聽又特別的旋律,端正的字腔,她靠在他暖烘烘的懷裡,覺得渾身都很舒服。
心情也好像能夠通過耳機傳達,她抱住他的腰身,「很好聽,特別好聽。」
「真的?」
「嗯。」
她能感覺到他的心情似乎稍微有些好轉,感覺到他的手在她的背後輕輕拍打著節奏。
「歌都錄完了,EP已經開始進入製作階段,估計到夏天的時候,就能夠發行了。」他低聲說。
「太好了,」她從他的懷裡仰起頭,笑著看著他,「我就說,你是絕對不會違背軍令狀,會按時完成所有歌曲的創作和演唱的嘛。」
謝修弋看著她的臉頰,過了良久,突然親了親她的眼睛,然後,用更低涼的嗓音,像是在告訴自己,又像是在告訴她,「柯姣,不准離開我。」
霸道又強制的語氣,卻隱隱地透著不安。
她一怔,卻已經被他更緊地擁抱住了。
被擁抱住的力量無法掙脫,她內心有些震動,沉默幾秒,也用力地回抱住他,「你放心,我不會的。」
…
週三的晚上,謝修弋回家的時候突然告訴她,明天晚上會有一個風雲榜的頒獎晚宴。
原本他並不應該在晚宴的出席名單上,但是由於《黑白面具》的成績實在是太出色,他被同時破格列在了出席名單以及最佳新人男歌手的候選人名單上,連推辭也不能。
柯姣當然很為他高興,要知道,風雲榜是一年一度的音樂界盛會,雲集了眾多當紅|歌手和演藝明星,如果獲獎,也是至高無上的榮譽。
「曾倩有工作證,她會給你安排在視角最好的貴賓席。」
在洗漱間刷牙時,他突然含糊不清卻很嚴肅地告訴她,「你一定要來。」
無論他是否能夠得獎,他總希望她能在離他最近的地方看著他。
察覺到他佯裝兇惡的表情下的心思,她心裡既感動又好笑,突然心生欺負他的念頭,面露為難,「不過我明天晚上有可能有事,要在家趕稿,因為後天就是雜誌短篇的截稿日了。」
果然,話音剛落,某人立刻就扔了牙刷,把她整個人半強迫地拖過來,用力捏了捏她的臉,嘴裡鼓著泡沫威脅道,「你來不來?」
她不說話,在他的懷裡直笑。
「柯姣,你現在長見識了啊……」某人非常不滿,頂著滿嘴的泡沫朝她的臉上、脖子上胡亂地親著蹭著,「嗯?」
她最是怕癢,被他這麼對待又笑又躲,可這麼躲著躲著,才忽然發現他的眼神已經變得有點不太對勁了。
「那個……」
腦中一閃而過想到了什麼,她脫口而出道,「我可以帶其他人一起來看你嗎?」
謝修弋的手已經不規矩了起來,呼吸略微粗重地「嗯」了一聲,他不耐地回答,「你要帶芮優和古奈?可以,告訴曾倩一聲就好……」
「真的嗎?」她的眼睛亮亮的,和他再三確認。
「嗯。」
他用最後的耐心應了一聲,然後將她整個人都用力地壓在了浴室的門背後。
「……謝……」她感覺到他已經動作利索地扒了她的睡衣,赤紅著臉望著他,「你……」
他們不是在正經地討論明天晚宴的事情嗎?怎麼就突然變成這樣了?
「忘了說,」
他一口吐了嘴裡的泡沫,漂亮的臉頰上漂浮著淡淡的欲|望和性感,輕輕用舌頭舔了舔她的嘴角,「參加宴會的嘉賓都會在大劇院旁的酒店住一晚,你和我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