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
錯位屍身

那個旅行團是在網上組團的,並不屬於任何一家旅行社。

這就給偵察帶來了更大的困難,因為團隊的成員都是在網上報名的,這樣一來,團員所提供的信息就有不真實的部分,找起其中的嫌疑人就更加困難。

這種梳理排查工作最耗費時間和精力,燕風和古龍帶領了手下夜以繼日的工作,終於查出當時這個團共有二十幾個人,其中六個人住在了這個農家小院。

通過在網上的尋找,有五個人趕到景縣來配合調查,並提供了自己的真實信息,但有一個人始終不露面,他的IP地址也是在不同城市的網吧裡,沒辦法確定具體的人,而關於那個人的所有信息都是團隊裡的其他人側面提供的。

他的網名叫奶酪,是個身材不高的胖子,整個旅行就是他發起的。可是他進團後卻不怎麼活躍,說話有點山東口音,重要的是沒人說得清他的相貌,因為他跟團旅行時臉上始終敷著一大片綠色草藥,還戴著墨鏡,據說是出門時燒傷了。

由於他一直神神秘秘的,所以其他人不怎麼愛理他,關於他的情況也就知道得更少!

綜合各種情況,這個叫奶酪的胖子有重大嫌疑,可問題是,這條線索雖然明顯,卻無法抓住,要用正常的方法找到一個面目不清,個人信息虛假,並且流竄於各地網吧的人根本是不可能的。

現場的勘驗結果同樣令人沮喪,這小屋並不是第一凶案現場,只是埋屍地點,凶手是個高手,思維和行動都非常縝密,根本找不到什麼線索,何況愛乾淨的老板娘每隔兩天就來打掃一次,現場已經完全破壞,就算當時有蛛絲馬跡留下,現在也什麼都沒有了。

裹屍用的塑料袋就是農民蓋大棚菜的透明塑料布、作案用的專業工具沒有找到、第一凶案現場的地點不能確定、沒有一個目擊證人,案件的偵破工作仿佛陷入了死局!

另一方面,容怡的最終屍檢報告已經出來了,證實那具女屍確實是二十五歲以下的女子,而且死時確實使用了麻醉劑,也就是說她是親眼看見自己的死亡。

她不是烏拉嗎?可為什麼感覺那就是她的身體呢?這是一個男人的直覺,也是一個情人的直覺,讓燕風無論如何放不下。他不是懷疑容怡的能力,但就是拗不過自己心中的疑問。

苦思之下,他驀然想起自己曾經和烏拉在自己家鄉的舊居共同生活過很長時間,自她失蹤後,那間舊居他沒再住過,東西也沒動,還保持著原來的樣子,也許可以從上面提取指紋,然後和女屍的指紋做對比。想到這個,他火速趕了回去,取了一些證物又跑回來繼續苦幹。

這世界上沒有完美的謀殺,一定有證據和線索留下!

「就算這裡不是第一案發現場,也肯定離這裡不遠,他不可能背著屍體跑太遠的。」燕風閉著眼睛,斜倚在椅子上。他這幾天不眠不休的找線索,疲勞之極,這樣才能放松一點,「何況還有床下的泥腳印,雖然被店老板兩口子破壞了一點,但也是個重要的線索,那是誰的腳印?」

「腳印已經提取,分析結果還沒出來,但屍體出現在那裡是怎麼回事呢?」古龍也愁眉緊鎖。這件案子對於他們這兒可是極其轟動的惡性案件,必須要盡快破案,不然連旅游業也會受到影響。

「他能做如此完美的『手術』,應該是在室內。看來真要調點人來,在埋屍地點附近做地毯式搜查。這雖然是笨辦法,但是確實可行。這是個大手術,會有大量的鮮血流出,還有,那些專業的醫用工具。」

「說來說去,那個奶酪是個關鍵,可是全國得有多少身材矮胖的醫務工作者啊。」

「不是醫務工作者,是技術精湛的外科大夫。容醫生說了,那手法不是一般醫生可以掌握的。」

「我知道,可那也沒辦法排查。就算你找到了那根寶貝頭髮也是一樣。」古龍提醒燕風。

燕風在埋屍的那個房間裡反復模擬作案的過程,發現在有限的空間要完成這個工作,極可能會碰到牆面。小屋的牆面是磚牆,磚縫間有乾了的水泥顆粒,有可能會掛住凶手的什麼東西,頭髮、衣物纖維什麼的。所以,他拿了放大鏡在那面牆上一寸寸搜查,終於發現了一根頭髮掛在一小塊突出的水泥尖角上。

那根頭髮事後被證明即不是死者的,也不是那天的六個證人和店主一家的頭髮,就是說很可能是凶手的頭髮。雖然這也不能幫助警方找到凶手,只能用來作為定案證據,但在目前的僵局面前也是個重大突破。

「至少我們把范圍縮小了,無論是嫌疑人、第一案發現場還是作案工具。」燕風說:「偵破案件就是這樣,不會象福爾摩斯那樣推理一下就行了,有大量辛苦的工作要做。」

古龍點點頭,深以為然:「還有那個尋找目擊證人的事,我們准備懸賞一下,看有沒有突破。目前這是個死局。」

「不,這不是死局。只是有一只棋子堵死了整個局面,我們看不到那顆棋罷了。好多問題擺在那兒,假設凶手是奶酪,他殺王立志的動機是什麼、他為什麼非要把屍體埋在那個農家小院裡、為什麼程玲瓏會發現那具屍體、她的那些噩夢和突然鼓起的地面是怎麼回事、那些專業醫用工具的來源、他運送屍體的工具等等,這些線索看來很雜,但只要追查下去,就一定能串成一條線。」燕風揉了揉眉頭,「不過現在我得回去睡一會兒,不然不出兩個小時就會掛了。」

「好啊,反正排查的事又不用你,如果有目標證人提供線索,我會叫你的。」古龍看著燕風幾乎全部紅了的眼睛和幾天沒刮的胡子,終於明白為什麼他能破那麼多的大案。那不僅要縝密的推理、大膽的論證、細致的工作,還要有他那種鍥而不捨的精神。以前上學時有一位教授說得好,只要有一點線頭,只要你咬住不放,有可能會牽出一頭大象來。

叮零零--

電話鈴聲響了起來,古龍立即接聽。

「怎麼回事?」燕風問。

「指紋鑒定出來了。」古龍放下電話,一臉鄭重,「和烏拉的指紋完全一致--那具女屍是烏拉。」

燕風心裡一片涼涼的,不知道是什麼滋味,是該欣喜於自己的推論正確還是悲傷於烏拉真正的死訊?她的屍體在這裡,就是說她真的死了,可為什麼他又覺得她還活著,在暗中窺伺他?

他是警察,不相信鬼神之說,可怎麼解釋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呢?她究竟在哪裡?為什麼她應該是個三十二歲的女人,屍檢卻說明她只有不到二十五歲?如果她是十天前才死的,為什麼她要躲起來不找他?還有,那糾纏了他十年的噩夢真的只是心理問題嗎?他的心理素質超強,為什麼偏偏在對烏拉這件事上那麼軟弱?他是真的忘不了她,還是因為要在潛意識中證明自己沒有辜負她?

叮零零--

電話鈴聲又響了起來。這一次古龍沒有馬上拿起電話,而是足足等電話響了超過五聲才接聽。他對著電話聽了一陣,然後慢慢放下,從辦公桌後面走了出來。

「苦命的老燕,你的覺睡不成了,在你的地盤發生了命案,是女人的頭,男人的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