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是換頭術,是換身術,雖然最終的結果是一樣,不過我失去的是身體,四處尋找的也是身體。」崔猛道,「對我娘,村裡的人都不了解,事實上我也不了解,因為無論我怎麼問,她也不肯告訴我她的過去和我的出生。關於她的能力,我以前也不知道,直到我死了。」
「死了?!」玲瓏嚇了一大跳。「我十七歲的時候,在山上和村裡的人曬谷子,結果被人殺了。可不知道為什麼,也許是天生遺傳的巫力,我的頭沒有死,只是覺得昏昏沉沉的,聽得到別人說話,也感覺得到周圍發生的事,可就是醒不過來,好像我的頭腦外還有另一個自己,但是他比我強大,壓著我不讓我出來。」崔猛輕描淡寫地回憶道:「也不知過了多久,我聽到我娘不停地哭,然後對我說:阿猛啊,娘哪怕把一生的功力都用上,也要讓你活過來,你才有十七歲,可娘要讓你活到七十歲,讀書、工作、生兒育女,一點一點變老,不讓你在這世上白走一遭。說完,我就感覺她抱著我深一腳、淺一腳地走,走了不遠,周圍就沒有人聲了,我感覺像是進了一個隱密的山洞裡。到地方後,她把我擺放到一個地方,就開始念著聽不懂的咒語,這咒語一念就沒有停止,我只覺得時間很漫長,覺得自己是被埋在土裡,不過不是被埋葬的感覺,而是感覺自己像一棵種子。這種感覺很奇妙的,我形容不出,只是覺得我在一個四面皆黑,沒有坐標的地方。溫暖而安全,但是又總想鑽出去。而當我娘每念一會兒咒語,我就感覺周身奇癢。好像就要破土而出了。這樣又過了很久,我的脖子上突然一陣劇痛。這讓我想起那晚被殺時的情景--有一片東西貫穿過整個脖子,而你只感覺涼,過了一會兒才覺得脖子軟塌塌地,頭搖搖晃晃地似乎就要掉下來,你還下意識的用手扶。
要倒到左邊了。扶正,可是又倒向右邊了--於是我不得不雙手扶住頭,正想問問身邊的大叔是怎麼回事,就見大叔地頭咚的一下掉到了地面上,砸到了他地腳,他還哎呀叫了一聲,而後,接二連三的,所有人的頭都掉了下來。骨碌碌地滿地亂滾,有的還在說話,有的還叨著煙袋。還有一個滾到我地腳邊,驚愕的抬頭看我說:阿猛。你抱著腦袋幹什麼?」
「別說啦。別說啦!」玲瓏打斷崔猛,手臂掙扎了兩下。似乎想堵住耳朵。
「怎麼?害怕了?還是惡心?我當時可是親眼看著這一切,那種恐懼直到今天還忘不了。」崔猛打了個寒戰,「二十年了,每夜每夜我都夢到那個場景,看眼前白白的一片,到處都是人頭滾來滾去,彼此之間還會交談。不停的問我:阿猛,你還抱著腦袋幹什麼,讓它掉下來啊,咱們一起走吧!哈,我有了巫力又如何,每夜每夜,我還是怕,怕得要死!」
「你就沒看見凶手是誰嗎?」燕風問,拼命想抓住一些線索。
「沒有。一切來得太快了。就站在谷場上好好的,趙大叔還說,今晚月亮這麼好,我們就讓谷子也曬曬月光,吸收點日精月華,成了精後,就能一畝收個一萬斤。我們圍著谷場,我是背對著上山的小路的,我看不到也就罷了,可是其他人也好像沒看到一樣。這時候,我就覺得脖子一涼,還以為是山風吹的,可後來卻是這個結果。」
「沒有流血嗎?」
「沒有。一滴血也沒流。」崔猛搖頭,情不自禁地跪在地上,好像這樣感覺會安全點,「我只覺得有人猛地拍了一下我的後腦,脖子上一陣劇痛,我地手一下子空了。接著,我覺得天眩地轉,天空和土地一直快速地交替出現在眼前,我自己的腳離我越來越遠。這時我明白,我的頭落地了,正在地上滾動,直到撞上了另一顆頭才停止。」
「還是沒看到凶手嗎?」燕風再問。
「沒有,我是臉朝下停下地,大概因為側了一點角度,所以只看到一雙男人的赤腳走過來。那兩只腳很大,但形狀漂亮,腳腕上各紋了一只威猛地獸頭。他站在我面前停下,輕輕笑了一聲,似乎對我沒有立即死去一點也不感到奇怪,反而很高興。我想問他為什麼殺我,可是我開不了口,就連眼睛也漸漸閉上了,再看不到任何東西。哼,以前我一直不知道為什麼我使用巫術地時候,總會留下一對腳印,現在想來,大概和我的巫力蘇醒時,看到地是一雙赤腳有關。」
「接下來發生了什麼?」燕風生怕崔猛說著說著停止,讓他無法查清當年殺人案的真相,又怕崔猛在他還沒准備好的時候,突然對玲瓏下毒手,連忙問。
崔猛是個聰明人,多年來又練就了隱忍和偽裝的本事,本來可能會識破燕風的企圖的,可是這件事太詭異了,毀了他的一生,又藏在心裡這麼多年,無人傾訴,這讓他無比憤恨,竟然沒有發現燕風的企圖,把壓在心裡的話一古腦說了出來。
「我看不到了,可是還聽得到,但我寧願當時死了才好,因為他發出了一陣陣吸吮的聲音,似乎是把被殺的人的血都吸光了,當他抱起我的頭的時候,我感覺有個東西套在我的脖子上,也要把我的血吸走。可是人的大腦是要心髒來供血的,脫離了人體,哪還有那麼多血?我不知道他吸食其他人血液的時候是不是也吸身體中的,更不知道他用了什麼武器才使人頭落地後,血液卻不濺出半滴。我只知道那東西很大,不像人嘴,但又軟軟的,還能動,把我的脖子整個套在裡面。我害怕極了,拼命不讓他吸,果然他沒能做到。他停下了,好像感到很奇怪,半天才說:或者這第十三個人是中和體,是要把身體帶走的。於是,我又聽到他搬動東西的聲音,感覺他把我們整齊地擺放在一起,然後他走了。可是,他帶走了我的身體,讓我從此沒有了身體!」
「那麼後來,你的母親又是怎麼讓你借體回生的?」
「不要用那種問案的語氣!」崔猛突然發起怒來,跑到燕風身邊,狠狠地打了燕風一個耳光:「不許你帶著審判我的態度,如果有人要被審判,那絕不是我。我是被害人!」
舔了舔唇邊的血,燕風仍然直視崔猛,「你答應過說出來,就說完它!」
「我並不怕你知道,因為我拿走你身體的時候,就是你見閻王的時候。」崔猛惡狠狠地道:「我之所以能有重生的機會,是因為我的母親把她的血、精、法術和巫力化做了這個茶盤,這茶盤讓我不死,還可以給我帶來貢獻身體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