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5 章
交手,但沒有碰面(下)

盤繞在他身上的黑氣已經完全消散了,似乎黑氣融進他的身體。他穿著一件像外國傳教士那樣的黑色袍子,腰下系了一條銀色的帶子,在夜色中閃閃發亮,因為上身和下身都漆黑一片,初初看去,仿佛被砍成了兩段一樣。

他的頭上,戴著大大的風帽,整張臉都深深地隱藏在陰影,無論從哪個角度看,都看不到他的一絲模樣,似乎那風帽下並沒有頭,但卻有一雙眼睛看著外面的世界!

而那只手,穩定有力、大而乾淨、指甲剪得整整齊齊,真的和林羽匪所描述的完全相同。

「不要逼我殺你!」

「你殺的其他人呢?他們逼你了嗎?是他們擋了你的道,還是你采集他們的血另有用處?二十年前的十三個男人,還的前幾天那十二個小姑娘!你要做的究竟是什麼?」

燕風決定用一招敲山震虎,想確定他一切的猜測是否正確。而他的話做起了作用,凶手明顯一愣,似乎頗為意外,黑色風帽下看不見的眼睛盯著燕風看,他的反應使燕風再沒有一絲懷疑--這個人就是凶手!

「你知道的太多了。」過了幾秒,凶手終於開口,語氣中沒有窮凶極惡之意,反而有惋惜和懶洋洋的感覺,「我不能放過你了。」

「我也不會放過你的,如果要你的寶貝,自己來拿吧!」燕風強硬地說,一伸手抓住從公路上垂下來的登山繩,同時雙腳用力蹬在山壁上,借著山勢遠遠地蕩開。

而在他蕩開的同時,凶手出猛的撲了過來。他的速度太快了。簡直是人類無法理解地速度,幸好燕風謀定而先動,否則根本無法避開這一擊。但盡管燕風提前做了准備。身手也極其敏捷,卻還是感到了凶手的掌風和他遠勝於正常人的力量。

啪地一聲。山壁上碎了一塊山石,好像是被什麼硬物敲碎的,事實上只是被凶手猛擊了一下而已。燕風突然之間有些惶惑,這是巫術嗎?還是其他什麼不為人知地力量。

他心中一凜,知道自己制訂的策略是對的。今晚他冒雨前來。就是為了尋找證據,瓢潑大雨帶給了他幸運,但也帶給了他危險,因為他遇到了一直暗藏在幕後的凶手。從前面兩個案子看,凶手太厲害了,而他只是個普通人,在一對一,並且沒有籌劃的情況下,他根本不可能打敗甚至抓到這個全身都包裹在一團黑暗中地男人。

可是。他又不能放過他!所以他只好先發制人,先躲開對方的進攻,然後伺機拔槍制服凶手。

他沒估計錯。凶手的速度快得不是人,力量也大的不是人。他剛才若冒然開槍。恐怕還沒等拔出槍來就能被扭斷脖子。

忽的一下,凶手迅捷地追了過來。但燕風已經把拔出了佩槍。面對著烏洞洞的槍口,凶手如同一只巨大的蝙蝠一樣,瞬間閃到一邊。燕風眼前失去了目標,只感覺背後一涼,急忙向另一方蕩去。

兩人速度相距太大了,幸好燕風的身體蕩著的,有了先天地靈巧,所以這一下,他只是感覺身上一緊,那件半敞的雨衣被扯了下來。燕風在空中一擰身,又把槍對准了寒風來襲的方向,凶手面對手槍只得翻身再躲,而燕風借著余勢第三次蕩到一邊。

這樣一來一往好幾個回合,燕風只覺得無比吃力,感覺他借助先發制人地策略和回蕩之力占據的優勢已經喪失殆盡,每每在那對薄扇似地手抓來時,他就會陷入險象環生地地步,只要慢上半秒鍾,他就可能當場殉職。而且他不能這麼蕩個不停,如果沒人來救他,他不被殺死也會累死!

要怎麼辦?

形勢不容他多想,才一閃神,比黑夜還要黑暗的人影再度向他撲來,讓燕風感覺好像有一團黑風當頭罩上他一樣。這麼半天,他一直沒有開槍,是因為凶手地動作實在太快了,拿捏不准凶手的確切方位就開槍,無疑是浪費為數不多的子彈,但現在他來不及做出反應,只能扣動扳機。

的一聲爆響,在寂靜的山谷中傳出好遠,並回蕩著尾音,把雨夜敲了個粉碎。凶手像移形換影一樣向左橫移,這一槍沒有打中。

燕風覺得手腕處被火燎了一下,燙得他幾乎把槍脫手,但他本能的知道槍是他唯一可以和凶手抗衡的東西,所以手一松後又再度握緊,想也不想的把手臂左移,讓手中槍如影隨形的跟隨著那個黑影。凶手沒料到燕風受創後竟然沒有丟掉槍,身形滯了一滯,燕風就趁此時機打出了第二槍。

他要活的罪犯,不要死的嫌疑人,於是盡管情勢危急,他打的也是對方的下肢。就見眼前黑影還是閃得很快,躍到了一塊大石後,不過卻突然踉蹌了一下,同時在雨水和泥土的腥味中混雜了一些極弱的血氣。

燕風松開登山繩,氣喘吁吁地隱蔽起來,位置正與凶手所躲藏的大石相對,「原來你也有人血,可你為什麼要把別人的血都吸光?」他邊喊邊松了松肩膀,剛才一手拉繩一手開槍,他覺得整條膀子都要脫臼了。

凶手不回答,平台安靜得好像只有燕風一個人似的,讓人判斷不出他是離開了、仍舊藏在石頭的後面還是已經悄悄走了出來,准備搶回寶貝珠子。

燕風等了兩秒鍾,見凶手還沒有動靜,於是握緊手中的槍,壓抑著自己心髒的狂跳,從大石後面慢慢探出頭觀察。

平台竟然變成了車禍現場!那輛汽車就架在兩塊尖石中間,一地的屍體,到處是腦漿和鮮血,雨停了,無數道光線從頭頂的公路上照射了下來。燕風提醒自己忽略這些景象,因為他知道自己的大腦已經被蒙蔽了,他雖然沒有辦法破解幻覺,但這麼多年來被烏拉折磨,後來又被崔猛陷害,倒是鍛煉了他的神經,早已經習慣了把自己的腦子和心靈分開來感覺世界。

他雙手握槍,慢慢向凶手躲藏的大石頭走去,每路過一具屍體,那屍體就會翻身坐起,撲過來糾纏著他,用尖利的牙齒咬噬著他,在他的耳邊說:吸你的血!吸你的血!

他咬著牙不理,但仍然感覺自己身上的人越來越多,背上所背負的東西越來越重,每走一步都要付出相當的努力,視角也越來越小,因為有的孩子爬到了他的身前,似乎臉對著臉的看他,沒有瞳仁的眼睛空洞的穿越他的腦袋,落到他身後的未知地方。這時候,他明白凶手的巫術比崔猛還要強,讓他僅勉強保持清醒就已經汗水淋漓,消耗了極大的體力。

「少穿神弄鬼,出來!」他下意識地揮手打飛眼前並不存在的小女孩,迫近了大石:「你受傷了,根本跑不了,除了拿幻覺來對付人,你還會什麼?」

凶手還不回答,那個小女孩卻又爬了上來。

燕風猛地甩了甩頭,提醒大腦把全副精神都集中在那塊大石上。他知道離施術者越近,就會越深的沉浸在幻覺中,但他也知道凶手被他一槍打中了腿,似乎傷得不輕,這是最好的抓捕時機。只是他還保持了兩人間的十幾步的距離,謹慎的提防著凶手會突然暴起。

凶手速度快、力量大、走路的時候連聲音也沒有,好像是非人類,可是凶手才挨了一槍,並且還不是要害,卻給人感覺受創嚴重的感覺,一下子從絕對的強勢變成了與燕風勢均力敵。

這是真實的,還是虛假的?他們交了手,卻沒有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