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小姐:
兩個錯的人分手,說不定能創造四個人的幸福。
因為所有的錯過,只是為了等到那個對的人。
我想接著你的故事往下講。
若干年後,已經很久沒有聯繫的S小姐和那位她曾經沒有在意的,我叫他S先生吧,在某個陌生的城市相遇,她出差,他開會。
逛街的途中突然下雨,為了避雨,她找了一家沿街的咖啡屋鑽了進去,店舖狹窄,燈光昏暗,雨水沿著玻璃蜿蜒而下,窗外已是一片模糊。環視四周,僅剩的一個位子,其中一邊已經有一個男人,她捋著沾著雨水的頭髮,走過去坐下,對面的男人放下手中的雜誌,抬起頭,在那一刻,她也抬起頭,於是他們都停下手中的事,默默地凝視著對方。
他對她說:是你。
她回他道:好久不見。
他眼中的她,長髮已剪短,從前清瘦的瓜子臉稍稍變得圓潤,竟找不到曾經牙尖嘴利的刻薄,舉手投足間都是大氣和圓融,就連說話的聲音,也不再嬌聲嬌氣,變得溫和恬淡。
而她眼中的他又何嘗不是,褪去小男生的青澀毛躁,顯得踏實沉穩,簡單的襯衫西褲都能穿出品位,說話節奏不緊不慢,彬彬有禮,風度翩翩。
他說,雨一時也停不了,不如點些甜品。
她點頭認同。
然後他自作主張為她點了一份泡芙,店員下單之前,他突然想到什麼,叫了停,抱歉地問她,這麼多年了,不知道她以前的喜好是不是已經變了。
在他點了泡芙的時候,她的心被輕輕抓了一下,從小她最愛的就是帶著奶油的東西,可現在,她卻笑著搖搖頭:這幾年怕血脂高,已經不敢再碰這些東西。
他眼中閃過一絲擔憂,然後把單子地給她,她點了一份鬆餅,店員離開後,他再一次抱歉,很自然地便接著說:早知道你會自己戒掉,當時就不逼著你勸著你少吃了。
他的話再一次把她的心戳了一下,她自知已經不是小女生,這些年也交往過一些男人,卻沒有一個能像眼前這位S先生,能讓她這艘飄搖在大海中的小船想要靠岸,哪怕是同一個人,幾年前也不能如此強烈。
他們分別時留了新的聯繫方式,S先生在輸入號碼時,手機裡顯示的是已有此號碼,而他撥通電話,S小姐的手機閃爍的依然是S先生的名字。
很快他們戀愛、結婚,在為婚禮準備視頻時,翻出幾年前的照片,那時候的他,眉目中更多的是年少輕狂掩飾不掉的清高和驕傲,而她,是更清高、更驕傲。
他們在婚禮上對著對方說,曾經因為挑剔,因為自尊,因為不夠寬容,上天讓我在最好的年華錯過你,經受磨礪,褪去浮躁,變得成熟,只是為了,讓更好的我遇到更好的你。
故事說完了,我現在要對和我寫信的S小姐說,你已經決定,不想錯過這份感情,說明你已經成熟,既然如此,除了牢牢抓住,還能怎麼樣?
我並不知道你的S先生是一個什麼樣的人,這是你需要做的功課,也許從前你對他瞭解不夠,那麼從現在開始,多去瞭解他的興趣愛好、價值追求;也許從前你對他關心不夠,那麼從現在開始,留意他的喜怒哀樂,在他需要時陪在他身邊。
愛一個人是人的本能,這項技能不需要傳授,只看你夠不夠用心,要知道,也許你的S先生,已經這樣默默做了很多年,感動一個愛你的人,遠遠比讓一個不愛你的人注意到你要容易得多。
當你擁抱一個你愛的人,他把你抱得更緊,便是這世上最幸福的事。
我願意盡我所能幫助你,S小姐,請從主動去接近你的S先生開始吧。
D先生。」
週末的陽光很好,我賴在床上,看完信後,撥通徐贇的電話。
我問他今天有沒有空,他說有。
然後是沉默。
我又問:「約……嗎?」
電話那頭傳來一聲輕笑,轉瞬即逝,「約我?為什麼?想明白了?」
「還不是很明白……」我就是嘴硬:「可能多出來幾次才能明白。」
又是一陣沉默,他問:「要約我去做什麼?」
「啊……」我一愣,「約……就是約出來,做什麼……到時候再說唄……」
那頭傳來重重的鼻音,像是不滿,「嘶……總覺得誠意不是那麼夠……這樣吧,想個方案,給我過目後再說吧。」
「你……」
「我什麼?」徐贇打斷我,「蘇文幸,人都知道女追男隔層紗,本來就不是什麼難的事,拜託你好歹動一動腦筋,讓我看得到你有為此付出一點點努力,好嗎……」
我不置可否,默默地應了聲:「過一會再打給你。」
從床上爬起來,洗漱一通,又從那一堆新買的書裡找到一本,隨便翻了起來。
第一計:安排驚險刺激的活動,專家認為,人體瑟瑟發抖與腎上腺素的分泌存在關係……
打叉叉,我恐高,絕對打叉叉。
第二計:一起做運動,專家認為,可以促進腦部多巴胺(一種與人產生感情有關的物質)的分泌……
運動……咦,我靈光一閃,就這樣吧!
於是我在十分鐘後又撥通了徐贇的電話,那頭懶洋洋地喂了一聲,我撒嬌地說了一句:「徐贇,你教我打網球吧……」
「蘇……文幸」徐贇抖了一下:「你給我正常一點。」
我暗喜,還以為徐贇刀槍不入,沒想到輕而易舉捏到脈門,我決定再試一次:「人家不是在努力嘛……溫柔一點你不喜歡嗎?」
「二十分鐘以後在你家樓下等我。」徐贇又抖了一下,掛電話之前沒忘記加一句:「記得吃了藥再出來。」
「好的呀……」我拉長聲音笑著回他,還沒說完電話就被掛掉了。
在追求徐贇的漫漫長路上,我終於看到一絲勝利的曙光。
等我們到了空蕩蕩的網球場,才知道在這種幾近零度的天氣,選擇在戶外打網球作為約會,是多麼愚蠢的方法。
不過來都來了,要是臨陣退縮,一定會被徐贇嘲笑的,我跺了跺腳,原地跳了幾下,想讓自己暖和起來。
「活動活動筋骨,省得等會崴到腳。」徐贇換好一身運動服,把拍子遞到我手裡,我突然想起這似曾相識的一幕,也是在這裡,他逼著我要運動,硬是把我拖進球場,我還記得,那時候他用「信不信我娶了你啊」來威脅我,我也還記得,那時候是我第一次和丁敘說話,而現在,他依舊是把我環在手臂之間,我突然間心跳得快了起來……
「看我的手,要這麼握……誒你有點反應啊,就我一個人在動……你用點力好不好……往下……低一點……」他矯正了我的姿勢,又用腳尖稍稍敲打我的腳踝:「腳,張開一點,再開一點……」
「徐贇!」我終於忍不住了,臉漲得通紅,瞪著他,他卻莫名其妙地望著我。
「有什麼問題嗎?」
「你故意的!」我掙脫開,卻沒走遠,就站在旁邊背對著他,臉已經燙得發紫,然後聽到他「呃……」了一聲,尷尬地咳了咳,「我說……你滿腦子都在想些什麼亂七八糟的啊!」
我又跺了跺腳,哪裡還有心思學下去,徐贇拉了拉我的衣袖,又好氣又好笑,倒像是安慰我似的:「喂——還學不學呀?」
「不學了不學了!」
「誒,你不厚道啊,大冷天把我叫出來……不行,你得讓我有點成就感……」他說著又來拉我,我想也沒想,甩了手就走,也許是因為心不在焉,也許是因為氣急敗壞,也許是因為步子太大,越是聽到徐贇在後面跟著的腳步聲,越是心急,才走了幾步,我腳崴了。
人倒霉的時候,連走路都會崴到腳。
我一個趔趄,還好沒跌到地上。
「蘇文幸!」徐贇就在後面扶住了我,再確認我只是崴到腳之後,仰天長嘯:「這是我見到過的最爛的約會!沒有最爛,只有史無前例的爛!」
我倒覺得委屈了,「還不都是因為你!」
「我怎麼了!」徐贇不服,「從前倒是小瞧你了啊,都說近朱者赤,跟在我身邊好的不學,喂,該不會是被丁敘那小子教壞的吧……」
「你瞎說什麼啊!」我又甩開他,沒想到一個沒站穩,差點又撲倒在地。還好我穩定性還行,晃了晃就回到原位了,還沒等我站穩,突然雙腳離地,就這麼騰空了。
我整個人就這樣被徐贇給橫抱了起來!
「真是不省心,你這樣天黑都走不到!冷死了,回家回家。」他邊說邊把我往外扛,不管我的抗議,也不管別人的眼光。
「徐贇,你放我下來,我能走!」在幾次嚷嚷都無效後,我認真地對他低聲說。
「少囉嗦!」沒料他惡狠狠地瞪了我一眼,見我想說話,又補了一句:「別吵!」
我竟然就這麼沒出息地被他唬住了,見他頗為得意,我眉頭一皺,動了動想要掙脫,他這次停下來,逼近我的臉,最後一次警告我:「叫你老實點,再動我親下去了啊!」
好吧,你贏了。
徐贇以最快的速度,把我塞到車上,然後從包裡拿了一瓶雲南白藥,他坐在駕駛座,直接把我的腳給扯了過來。
「喂喂喂!」我驚恐,「你幹什麼!」
「姑奶奶,幫你上藥啊!」他不由分說便把我鞋脫掉,我沒想到他動作會這麼迅速,還要伸手過去阻止,沒想到手背脆生生地被他拍了一下。
「痛啊!」
在我縮手的瞬間,他已經把我的襪子剝掉了。
這個時候,我應該是要驚呼的!但來不及了……
冰冰涼的噴霧已經「嘶嘶嘶」地亂噴一通。
「蘇文幸,如果可以打分,你信不信我會給你打零分!」
「信——」我把腳收回來,默默地穿上襪子,翻了個白眼,「你給我打負一百分我都信,怎麼辦啊,我好害怕啊!」
「嗯,知道害怕,還不至於無藥可救……」徐贇邊開車邊提條件:「你家有什麼吃的?」
「牛排紅酒大對蝦……」
徐贇眼睛一亮,「嗯,還算你有點良心,專程為我準備的?」
我斜了他一眼,才接著把沒說完的話說完:「……這些,都沒有!」
「……」
「怕什麼!這個世界上還有一種萬能的事物,叫做外賣啊!」
「那……然後呢?」
「什麼然後?」我不明白。
「不是約會嗎?你見過誰約會吃外賣的嗎?重點是吃完飯之後,我們幹嘛?」
「吃完飯……」我警惕地看著他:「你……想幹嘛?」
徐贇瞄了我一眼,指了指後排座椅上的一個手提箱,就是……電視上黑幫老大談生意時用來裝錢的手提箱,我打開一看,全是藍光碟片。
「徐贇……」我突然腦子有些短路,「你是不是很喜歡看電影啊?」
「喜歡啊,我家裡還有一堆呢……」
我心跳慢了半拍,有些缺氧,手不自覺地抓住座椅,「那……你是不是也喜歡打網球啊……」
徐贇瞥了我一眼:「你說呢……」
我突然覺得有些窒息,腦中無數根斷了的弦像找到失散許久的那另外半根,他好像還在說什麼,可我腦中所有的注意力都在車裡放著的那首歌,熟悉的旋律,熟悉的歌詞。
……
祈求天地放過一雙戀人
怕發生的永遠別發生
從來未順利遇上好景降臨
如何能重拾信心
祈求天父做十分鐘好人
賜我他的吻如憐憫罪人
我愛主同時亦愛一位愛人
祈求沿途未變心請給我護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