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門一瞧,果然是白煙。她本就是個大美人,兩個月不見,如今久別重逢只覺她更是美豔奪目。想到她是墨白形影不離的護衛,半夜也會趴在屋頂上守護,喜喜的心有點酸。
白煙一見她,先打量她一眼,然後抬起食指,往她之前受傷的地方戳了戳。
喜喜:「……」
白煙見她臉一黑而不是臉一白,欣然拍手,說道:「看,我說得對吧,她的傷早就好了,你還非要跟過來。你不知道我帶著你一路狂奔過來有多辛苦。」
喜喜探身一看,原來是宋神醫。
宋神醫連連點頭:「身為一個大累贅真是對不住白護衛了,但白護衛武功高強肚可乘船,又豔絕無雙人品卓絕,是不會在意我添的麻煩的。」
白煙轉怒為喜,雙頰嫣紅:「當然。」
喜喜忍笑不語,她可算是知道在翠竹林待了三個月導致畫風巨變的墨白真的沒有白待,宋神醫說起溫柔的話來可真是數一數二無人可比的,連包菜姑娘都招架不住。
白煙回過神來,問道:「我們城主呢?」
我們?喜喜豎起耳朵,引她進去。
白煙步子歡快得讓喜喜的心又酸了半邊。誰想她跳上前就一把撈起兔爺,兩眼放光:「比走的時候更圓潤了,老大,初冬將至,該進補了,吃兔子火鍋吧!」
兔爺:……
墨白伸手把兔爺撈進自己懷中,眉眼未抬,手上輕撫:「不行。」
白煙瞪大了眼:「為什麼不行?」
「它是我兒子。」
兔爺:爹!
白煙眨眨眼,連退五步,緊抓宋神醫胳膊:「城主被調包了還是中邪了?」
宋神醫啞然失笑。
喜喜得意地坐在一旁,給受驚的兔爺塞了根胡蘿蔔,說道:「白護衛是查到夜明珠的事了嗎?」
提及正事,白煙一瞬回神:「對,查到了。」
墨白:「說。」
簡潔一字,夾帶涼意,白煙才覺得城主還是那個城主,暗自鬆了一口氣:「那夜明珠八十年前出現,被一個富商買走。後來碰上土匪,又被劫走了。富商氣惱不過,便出重金讓一個江湖門派將其奪回。」
這個版本跟喜喜聽到的差不多,她問道:「什麼門派?」
「雨樓。」
喜喜一如既往不知道,轉而看墨白。不等她問,對江湖門派如數家珍的墨白已說道:「拿錢辦事,收銀買命的組織,在江湖上名聲並不好。」
喜喜轉了轉眼珠子:「跟風樓相反的性質?」
「嗯。」
白煙繼續說道:「雨樓中人接下這活,奪回夜明珠,還沒交到富商手中,他就不幸病逝了,因此雨樓老樓主就將這玲瓏珠帶回雨樓。在此之後,再沒有它的消息。」她好奇地問道,「雲姑娘是怎麼得到這顆夜明珠的?」
玲瓏珠放置在桌上,即使是白天,也微有光芒,到了夜裡,是難以想像的耀眼奪目。
「在我家倉庫發現的。」
白煙眨眼,正要問清楚,就聽見自家城主插話道:「她的太爺爺是妙手空空。」
她立刻吃了一驚,這才反應過來:「難怪城主突然下令要把你綁到墨城做夫人,原來你就是妙手空空的曾孫女。」
白家世代為墨家效命,墨老城主和大盜為後世定親的事她也知曉,但沒想到都過了這麼多年,墨家還沒有忘記這件事,而且雲喜喜就是當年大盜的後人。
同是骨子裡滿是傲氣的女子,她也明白了為什麼雲喜喜之前不願留在城主身邊做只金絲雀,也總是不領城主的好意。如今看來,兩人已經解開心結,互相坦誠了。
她是護主的人,因喜喜離開一事,對她還略有不滿,但如今知曉她的身份,便覺她是個有主見有傲氣的姑娘,倒添了幾分欽佩,認定了這墨家主母了。
喜喜見她腔調微重,小心地道:「我太爺爺該不會是也偷過你家的東西吧?」
那滿倉庫的寶物她可是都瞧見了,天知道太爺爺到底偷拿過多少人的寶貝。
白煙哼了一聲:「沒有。只是墨城的防衛素來都是由我們白家負責的,他每次都輕易破除防禦,我太爺爺就免不了要絞盡腦汁再想一招。」
語氣裡沒有惡意,喜喜知道她沒放在心上,更何況這樣一來一往,墨城的防衛可是天下一絕的,偶爾賣幾個防禦小技巧給國君,還可博好感和一大筆錢呢。
哦呵呵,如此看來她還要跟墨白討錢才對。想到這裡,她才發現墨白很久沒開口了,見他皺眉,不知沉思什麼,低聲喊:「墨白。」
他想得出神,似乎沒聽見。她清清嗓子,一個字一個字道:「熊、貓。」
墨白臉一僵,回神了,抬眼幽幽地看她:「嗯?」此時他真想把她塞竹林裡讓她啃竹葉。
喜喜問道:「你在想什麼?」
墨白敲敲那字條:「雨樓如今的樓主,叫彭秀,年紀已過古稀。跟申屠定一樣,他至今未婚。彭秀憎惡申屠定的事武林皆知,而申屠定卻處處避讓,有彭秀的地方,都不出現,對雨樓的挑釁也多有忍讓。」
喜喜一頓:「你懷疑彭秀就是當年的蘭蘭?」
「嗯。」
喜喜仔細整理了下思緒,倒覺得有這個可能。
玲瓏珠被當年的雨樓樓主帶回,彭秀作為後來的樓主,能拿到玲瓏珠並不奇怪。
而且彭秀身為反派,申屠定身為正派,兩人當年不能光明正大做戀人也不奇怪。
於是彭秀讓人送去盒子,表面是送夜明珠,但實際上卻是暗藏字條,約他見面。那個時候,她怕是想和他私奔吧。
但是盒子被妙手空空偷走,彭秀在約定的那天沒有等到申屠定,於是如字條上所說「一世為敵」。她處處與他作對,但為人正直的申屠定卻一直忍讓。
而且申屠定未娶,彭秀未嫁。
總之,將申屠定確定為「玉郎」,將彭秀確定為「蘭蘭」,完全能解釋這件事。
喜喜理清思路,愧疚蔓延心頭,她哪怕是解開了玉郎、蘭蘭的身份也笑不出來。
正是由於太爺爺偷走了這盒子,才導致蘭蘭對那玉郎憎恨了整整六十年,終身不嫁。
白煙和宋神醫不知來龍去脈,只是見喜喜臉色不好,也沒有問那麼多。
墨白最明白喜喜的感受,自然不願見她如此。但這種事無可安慰,畢竟那六十年的時間,是誰都無法挽回和彌補的。他握了她的手,說道:「唯有盡力化解二人恩怨,才能稍稍彌補其中遺憾。」
「嗯。」喜喜打起精神,說道,「現在還不能完全確定那玉郎的身份,可有可能就是申屠定,我想再去見見他。」
墨白執了她的手起身:「現在就去。」
白煙道:「不如讓我替……」
宋神醫微微搖頭,示意她不用這麼做。
白煙雖然還是不太理解,但也聽了他的,沒有再攔。等他們兩人出了門,白煙還沒完全回神:「城主有些不一樣了。」
宋神醫笑道:「只是在雲姑娘面前不一樣了,在我們面前還是一如既往,在別人那兒也是。」
「嗯……」餘光瞧見有什麼東西在背後挪動,動作小心謹慎但還是讓白煙捕捉到了。她猛地回頭看去,就見那圓滾滾的兔子拱起小肥腰正要從桌上跳下去。
兔爺察覺到危險,心臟一緊,回頭看去。
人兔相望,僵持不動。
白煙眉眼一彎,如虎撲了上去。
兔爺:……
……
入夜的風樓微有清風,繁星裝點天穹,仍舊無月,但有星辰做伴,地上幽徑可辨。
喜喜從假山後面探頭瞧看,沒有發現巡邏護衛的蹤跡,朝後面招招手:「快。」
申屠定不欲見他們,閉門謝客。喜喜只好跟著墨白翻牆進來,準備摸到他的房間裡堵住他。
墨白比她鎮定得多,他能聽聲辨位,知道護衛遠近,因此走得悠然。喜喜聽不見,小心翼翼地走著,回頭一瞧,見他走得如此輕鬆,自己被襯托得賊頭鼠腦,形象全無,說道:「喂,我們現在是在做賊,要是讓人發現就不得了了,做賊要有做賊的樣子,敬業點。」
墨白輕笑一聲,滿是不屑。喜喜大怒:「既然這麼牛氣,剛才申屠定不見我們,你為什麼不直接把大門轟碎,還陪我做賊?」
「被你拚死攔住了。」
「哦……好像是喲。」喜喜覺得跟他談情說愛不危險,就是跟他一起行動太心驚膽顫,簡直是太膽大包天了。
正憤懣著,就見他忽然上前,伸手摟住她的腰身。喜喜眨眼,面上出現兩團紅暈,這裡好像不是卿卿我我的地方吧。
墨白足下輕點,已帶著喜喜躍上二樓,停在一間房門前。
幾乎是在兩人落地瞬間,裡屋傳出蒼老有力的低喝聲:「誰?!」
喜喜聽出來了,是申屠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