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4 章

端午宴不歡而散。

既然石頭碎了,讖詩也解不出個所以然,這場宴會繼續開著還有什麼意義呢?

皇帝當先走了,其餘人自然也不好再繼續待下去,紛紛起身告辭。

顧香生見狀,便告知劉貴妃,同樣提前結束了宴會。

離宮之前,小焦氏與顧琴生找了個機會和顧香生說話。

「四娘,二娘到底是怎麼回事,你給我們拿個章程罷,回去之後我們也不至於一問三不知,太夫人那邊肯定會問起的。」

不知不覺,小焦氏她們已經唯顧香生馬首是瞻,兩雙眼睛都落在她身上,等她給出個準話。

眼前這個十五歲的少女,再也不是需要她們庇護的顧四娘了,她已經有足夠的能力去承擔風雨,甚至反過來為他們遮風避雨。

顧香生道:「陛下回去之後必然會叫二姐姐過去問話,我已經讓詩情交代過她了,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為了自己她的小命,她自己心裡也會有數,你們不必擔心,若是祖母問起,就說萬事有我。」

萬事有我。

小焦氏心頭一暖,她從嫁入顧家起,就對顧家幾姐妹的性子有了個大概的瞭解,琴生端莊,卻難免有些死板,遇事不夠靈活;畫生好強,卻走錯了方向;眉生溫柔,卻失了主見;樂生活潑直率,暫時還看不出什麼大缺陷。

她本以為自己夫婿與香生不是一個娘胎裡出來的,彼此難免會有隔閡,但沒想到最後卻是她和這個妹妹最為親近,也是這個妹妹在外頭成為整個顧家的門面。

「你要小心,」她握住顧香生的手,殷殷囑咐:「方才我遠遠瞧著陛下匆匆離席,若非為了同安公主,那就是另有事情發生。」

顧香生也有些奇怪,在今天之前,誰都料不到喬岱等人要進獻祥瑞的事情。方才離得遠,女眷這邊頂多只能瞧見內侍們將一塊大石頭運過去,卻聽不見接下來發生的對話,事出倉促,她們來不及瞭解內情,唯一可以猜測的是,劉貴妃那邊的人,也許又想出什麼法子對付魏臨。

被小焦氏一說,她心頭不免也多了幾分憂慮,但為了不讓她們過於擔心,還是笑著寬慰道:「沒事的,呂家那邊要多拜託你們去安撫了。」

若是事後呂家鬧起來,非要與顧畫生和離,大家依舊會覺得顧畫生不守婦道,從而影響顧家乃至思王的名聲。

小焦氏:「這你放心好了,我與大娘這就去見賀國公夫人,先將她穩下來再說。」

三人又說了幾句,這才各自告別離去。

顧香生來不及歇上一口氣,便有宮人來尋,說是陛下和貴妃想見她。

重頭戲來了!顧香生想道。

皇帝沒了宴樂的心情,氣沖沖回到宮掖,連他自己也說不上到底是因為讖詩的暗喻不爽,還是為了程載魏善等人私藏吳越財物不快。

喬岱本想獻祥瑞討好皇帝為自己博個錦繡前程,沒想到弄巧成拙反而惹出大麻煩,不管他怎麼申辯也無濟於事,人當即就被下獄了,不過也不只有他倒霉,當初蓀州那些官員,估計過不了多久就可以到牢獄裡去跟他一起作伴了。

話說回來,那讖詩就算不針對魏臨,也一看就不是什麼好兆頭,皇帝當得越久,心裡其實就越信這些,撇開前面那句「三人同稱臣」不說,後面的「禾下女鬼夭」就像陰魂不散的魘物,一直在他心頭揮之不去,皇帝就像吃了口噁心的東西又吐不出來,難受得要命。

當劉貴妃聽說奏疏的事情,後腳匆匆跟過來時,便被皇帝扭曲的表情嚇了一跳。

「你說,這到底真的是上天示警呢,還是有人藉著鬼神之說來愚弄朕?」皇帝一雙眼睛緊緊盯住她,全然沒了平日的溫和。

劉貴妃倒還鎮定,跟了皇帝許多年,其實皇帝更憤怒陰沉的樣子她也見過:「妾不敢妄議,只是聽說好端端的石頭,卻忽然從中裂開,當時陛下與諸位大臣都親眼所見,當作不得偽,若是人為,怎麼可能就那麼巧?」

皇帝聽罷也是狐疑:是啊,怎麼就那麼巧,難道里頭的讖詩當真是上天示警?

如此一想,他的心情就越發灰惡了。

「同安到底怎麼回事?」他想起自己方才聽到的稟報了,「將所有人都叫過來。」

事關同安公主的清白,但這又不是什麼好事,不能讓太多人知道,是以在場的也只有同安公主本人,顧畫生,方才指認公主的婢女,思王夫婦,以及劉貴妃。

顧畫生在方才被帶下去歇息之後,詩情就已經找了個機會與她接頭,對好口供,此時由她先開口闡述來龍去脈,雖然語氣偶爾斷續結巴,但總算還能讓人聽個清楚明白。

簡單來說,就是有一次,同安公主與顧畫生出遊,在雲香別館認識了一個說書的男人,因對方容貌俊美堪比宋玉,公主就動了心。

那人既然是說書的,口齒伶俐自然是不需說的,難得的是長得俊美儒雅,談吐如珠如玉,令人見之忘俗,為之傾倒,同安公主也不例外。這一來二去,彼此就有了私情。

本朝風氣還算開放,像嘉善公主那般,年紀輕輕死了丈夫守寡,在府裡養幾個面首,皇帝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沒去干涉,但同安公主不同,她畢竟還是未婚少女,而且那名男子不單與她身份不匹配,更糟糕的是,對方還是個有婦之夫。

這就難怪同安公主要私底下偷偷與其往來了。

因為素來受寵,同安公主出宮比較自由,無人管束,她便拉上顧畫生,讓後者為自己遮掩,借此更加肆無忌憚與對方來往。顧畫生卻膽顫心驚,生怕事情曝光,是以終日鬱鬱寡歡,直至今日在端午宴上被人發現端倪。

顧畫生聲淚俱下,形容可憐,乍看還挺像那麼回事。

「你這賤婦,竟然血口噴人,污衊於我!你自己不守婦道,紅杏出牆,與那男人苟且不說,竟敢推到我身上來?!這種賤人,要拖下去凌遲,不,車裂!」

同安公主面色扭曲,張牙舞爪,幾次想打斷她,甚至上前制止顧畫生繼續說下去,卻都被左右宮婢攔住。

如是再三,皇帝終於不耐煩了:「你難道還想殺人滅口不成!」

同安素來寵愛有加,幾曾聽過父親用這種語氣和她說話?當下便愣住了。

但皇帝沒有理會她,反而看向顧畫生,冷冷道:「你可知御前欺君,要受何懲處?若讓朕知道你污衊公主,不單你萬死難贖其罪,連顧家都要受你牽連,你可想好了?」

事已至此,顧畫生除了努力洗白自己,哪裡還有別的選擇?

她反而鎮定下來,叩首道:「臣婦就算多一百個膽子,也不敢污衊公主!臣婦為了替公主遮掩,日日心驚膽顫,生怕被人發現,宴上方才神思不屬,卻有人因此誤會臣婦不守婦道,臣婦實在百口莫辯!若非我家婢女冒死上言,臣婦至今也不敢將此事說出來,求陛下貴妃饒過她罷!」

皇帝自然沒有理會她,只盯著同安公主問:「她們所言,是真是假?」

同安公主哭道:「自然不是真的,她們污衊女兒,阿爹您要幫我作主啊!」

顧香生終於開口:「陛下,事關公主清譽,輕忽大意不得,總要弄個水落石出,才好為接下來打算。我二姐姐與她家婢女提及的說書男子,我已經讓人去尋了,估計過不了多久就能將其帶過來,屆時一問便知。」

同安公主倏地扭頭看她,眼中滿是怨恨與不敢置信:「顧香生,你早等著看我倒霉了罷!今日一切,都是你一手導演出來的好戲!」

劉貴妃沒有言語,她只是輕輕蹙起眉頭。

事到如今,她貿然出言幫女兒說話,效果只會適得其反,所以她雖然站在一旁,卻並未出聲。

她只是在想,今日精心布下的棋局,到底是在哪一步上出了差錯?

如今同安的事僅僅只是細枝末節,更棘手的,卻是魏臨手中那道彈劾的奏疏。

呂誦與魏臨雖然是連襟,可就顧畫生那德行,婚前還差點給呂誦戴了綠帽子,魏臨自己又是岌岌可危,呂誦若有幾分眼力,就絕不會投靠思王。

劉貴妃事先也曾詳細派人瞭解過,呂誦和魏臨之間,的確是很少來往,即使名為連襟,他們二人私底下甚至沒有見過幾回。

那麼呂誦為何會突然上奏彈劾程載魏善他們呢?

若說呂誦不是在幫魏臨,劉貴妃是一千一萬個不信的。

千算萬算,她漏算了魏臨手上早就揣著這封奏疏。

估計魏臨本也沒打算在今天將奏疏呈上,因為端午宴上,皇帝興致勃勃,你忽然來澆一盆冷水,到時候就算被彈劾的人要倒霉,彈劾之人肯定也落不到好。

所以依她猜測,很有可能是讖詩的事情出來之後,為求自保,魏臨才不得不將奏疏提前拿出來。

看來自己還是小瞧了對方。

劉貴妃緩緩地,無聲地長出了一口氣,攥緊掌心。

就在這個當口,出宮去抓人的侍衛卻很快匆匆回轉:「陛下,我等趕到雲香別館時,那裡剛剛出了一樁命案,死者名為裴宣,正是我等本欲捉拿之人!」

同安公主不由睜大了眼睛。

自己並沒有派人去殺裴宣滅口,方才事出倉促,也根本來不及做這件事,難道是母親?

她下意識望向劉貴妃,卻見後者低眉斂目,臉上沒什麼表情,讓人看不出端倪。

一聽見人死了,殿中幾人反應各異,皇帝卻是皺起眉頭。

顧香生嘆了口氣:「陛下,若能讓那人親自前來對質,本是解決問題的最好辦法,但現在人既然死了,兒婦只有一個法子,能夠證明公主的清白。」

同安公主忽然覺得遍體生寒。

她不是傻子,更不像顧畫生那樣愚鈍,事到如今還傻傻被人牽著鼻子走。

她覺得,自己原本準備用來設計陷害顧畫生的陷阱,卻不知早什麼時候被對方察覺了,反過來坑害自己。

魏臨道:「阿爹,兒子有話要說,能否先讓顧氏與無關人等退下?」

皇帝微微頷首。

他身旁的內侍便將顧畫生等人先帶了下去。

片刻之後,殿中只剩下皇帝、劉貴妃、同安公主、魏臨、顧香生。

魏臨便道:「兒子建議,先在宮中找幾個僕婦查驗九娘清白。」

自己的擔心終於成真,同安公主臉色頓時煞白。

劉貴妃終於出聲制止:「陛下,九娘乃天之驕女,如此一來,她體面不保是小事,皇家也將顏面盡失!」

魏臨道:「在場都是自家人,消息不至於輕易走漏,而且端午宴上事情已經鬧出來了,如今就算什麼也不做,坊間照樣會有流言傳出,倒不如一查到底,還九娘一個清白,好徹底解決此事,免得以訛傳訛,損害九娘名聲。若是連我們自家人都心存疑慮,還如何出去幫九娘說話,而且只怕往後九娘的婚事也會受阻。」

同安公主大叫起來:「我不查驗!你們這是沒安好心,要將我置於死地,誰敢亂說,統統殺掉就是了,為何要我受辱!」

皇帝沒理會她的大喊大叫,皺眉想了片刻,點點頭:「將公主帶下去查驗。」

知女莫若父,同安這等異常的表現,實在令他不能不生疑,若換了以往也就罷了,他興許還會看在劉貴妃的面上不再追究,但有了魏臨那一封奏疏,皇帝今日卻不想如此輕易就揭過此事。

不管同安公主如何掙扎叫罵,她終究也不可能敵得過內侍的箝制,在此過程中,劉貴妃一直沒有開口幫女兒求情,這反而令魏臨與顧香生有些意外,不知她葫蘆裡在賣什麼藥。

結果很快就出來了,有皇帝在,那些僕婦無論如何也不敢說謊,經過查驗,同安公主已非處子。

換而言之,她的確與人有了私情。

但這人究竟是雲香別館裡那個說書的有婦之夫,還是另有其人,顯然已經不重要。

公主未婚而與旁人苟且,這無疑是一樁醜聞,若說現在事情沒有鬧大,還可以遮掩一二,但端午宴上,同安公主自己先去招惹顧畫生,想陷害她紅杏出牆,不料卻反被其婢女揭發自己與人有染,這事所有人都聽見了。

勳臣世家也好,士大夫文官也罷,這些人最講究臉面,就算新婚之夜能將此事遮掩過去,別人心裡肯定也會有想法,覺得迎娶這樣一位公主是件屈辱的事,從而記恨上皇家。

公主下嫁,這本是皇帝施恩,若是這份「嗯賜」反被視為折辱,那還有什麼意思?

也就是說,此時的同安公主,其實已經失去了她作為公主的大部分政治價值。

饒是有了心理準備,驟然聽到這個消息,皇帝依舊勃然大怒,對劉貴妃道:「好!好!好!你教的一對好兒女啊!」

每說一個好字,他的怒氣就往上攀升一截。

劉貴妃忙跪下請罪:「陛下息怒,妾未有調教好九娘,方致今日之禍,然而二郎尚未歸來,是非曲折還未定論,請陛下網開一面,讓二郎回來再行論斷罷!」

她仰起頭,淚水順著保養甚好的光滑面頰落下,即便年紀漸大,也不影響楚楚可憐之意,反因其風韻而越顯動人。

皇帝心頭一軟,嘆了口氣,揮揮手:「將同安帶回綾琦殿,非皇命不得出來。」

這就是軟禁的意思了。

「還有,命人草擬詔書,嚴遵即刻出發前往錢塘,接替程載任行軍主帥,並讓程載與魏善二人速速回京。」這話卻是對陸青說的。

陸青躬身應是。

嚴遵是嚴家世子,如今嚴、程、顧三家,就剩嚴家老爺子還在世。老爹沒死,兒子當然不可能繼承爵位,所以嚴遵雖然年紀與程載、顧經相當,也還只能當世子。

「至於顧氏和那婢女,」皇帝看了顧香生一眼,「無論如何,她也是你親姐,說起來還是皇親國戚,但往後若有一句半句涉及公主的話從她們口中說出……」

顧香生聞絃歌而知雅意,忙接道:「陛下放心,我們定會妥善處理此事的。」

皇帝不再多言,轉身離去。

走了幾步,復又停下來,對劉貴妃道:「這些日子,你又要掌管宮中事務,又要操辦二郎婚事,也難怪會有所疏忽,從今日起,你就專心打理二郎的婚事罷,宮務交由李氏處理。」

劉貴妃城府再深,也不由一愣:「李氏?」

皇帝唔了一聲,邊走邊說,頭也不回:「陸青,回頭你傳一道旨意,將李氏從增成殿放出來。」

陸青:「是。」

劉貴妃只能看著皇帝的身影漸行漸遠。

……

顧畫生到現在還有些反應不過來。

她雖然知道自己已經脫離了險境,也知道自己一直瞧不順眼的顧香生從中起了至關重要的作用,但這一切到底是怎麼發生,如何運作的,她依舊有些渾渾噩噩。

「呂家那邊……」她方才在皇帝面前聲淚俱下,弄得聲音還有些嘶啞。

「呂家那邊,就按照你先前的說辭,對誰都不必透露實情。」顧香生面色淡淡,「裴宣已經死了,就算有人懷疑你和他有私情,別人也沒有證據,只要你別在外面大肆宣揚同安的事情,陛下不會閒得去找你的麻煩。」

顧畫生想為自己辯解:「我與裴宣沒有……」

「事到如今,二姐姐還想隱瞞,不覺得有些多餘麼?」顧香生臉上毫不掩飾地露出嘲諷之色,「你難道還不明白?裴宣在同安的指使之下故意接近你的,今天端午宴上的事情,也是她一早就設計好的,打算在大庭廣眾之下揭發你與一個說書的有婦之夫有染,從而牽連顧家和思王。」

顧畫生面色蒼白:「那你為何會……」

顧香生一直覺得,一個人要是不夠聰明,也是完全有能力好好過日子的,怕就怕明明不聰明,還自作聰明,老話說得好:聰明反被聰明誤。真正的聰明人未必會自誤,而像顧畫生這種,每每總想著找別人麻煩,卻沒想到自己就是別人眼中的誘餌,連棋子都談不上。

顧畫生出嫁時的陪嫁二婢靈芝夏草,其實早就被焦太夫人給了顧香生,顧香生則讓她們密切關注顧畫生的一舉一動,以防她又做出什麼事。

如此一來,顧畫生與裴宣私通一事,就算她瞞得再隱秘,連貼身婢女都不肯告訴,總也有些蛛絲馬跡顯露出來的。

至於同安公主與裴宣有染,則是李氏告訴顧香生的,因為雲香別館的東家,正是李氏的娘家表兄,他們每回在別館私會,自以為神不知鬼不覺,卻不料早就被李氏知悉,還將其作為與魏臨顧香生他們合作的籌碼。

不過這些事情,顧畫生卻不必知道了。

顧香生:「吃一塹長一智,二姐姐卻一直都在重蹈覆轍,絲毫沒有長進,今日若非有同安公主與你一道倒霉,你覺得自己會有什麼下場?」

顧畫生說不出話來。

換作以往,她被這樣說,早就反唇相譏了,但這一次,也不知道是受裴宣之事打擊,還是因為有把柄在別人手裡,她竟出奇溫順,半句為自己辯駁的話也沒有,只訥訥坐著,默然不語。

顧香生也沒興致再多說,便讓人將顧畫生送出宮。

事關安危前程,就算顧香生不說,顧畫生自己也不可能胡亂說話。

今日發生的事情實在是太多了,不單顧畫生懵懂不解,連顧香生心裡,其實也還有許多疑問。

她返回長秋殿時,魏臨也已經回來了,後者正安坐案前,提筆寫字,氣定神閒,安之若素。

顧香生忽然發現,自己對魏臨的瞭解,看似很多,其實很少。

兩人相識的時間並不長,但既然成為夫妻,以後自然要福禍與共,顧香生是這樣想的,所以對魏臨,她也毫無保留,全心全意。

然而魏臨對她呢,是否也像她一樣?

顧香生雖然早就知道答案,但在事實面前,難免還是會有一點難過的。

「怎麼站在那裡?」魏臨抬首,見她站在那裡,笑著招手。「過來看看這幅字寫得如何。」

「我尚有些疑問,想問問你。」顧香生走過去,輕聲道。

魏臨沒有露出驚訝意外的神色,反是點點頭,很痛快:「你問罷。」

一面將她的手握住,微微蹙眉:「怎的這般涼?」

顧香生垂眼望住兩人交疊的手:「呂誦上疏的事情,是你安排的?」

魏臨沉默片刻:「是。」

顧香生:「呂誦在前線詐死,又裡應外合反敗為勝,你應該也一早就知曉了?」

魏臨:「不錯。」

顧香生本來就不是多愁善感之人,可此刻,一股難過的情緒,還是控制不住在她心底蔓延開來。

她又問:「這麼說,呂誦會娶二姐姐,也是你一手安排的?」

然而這次魏臨的回答卻出乎意料。

他搖搖頭:「呂誦不是我的人。」

顧香生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