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5 章

「聽說近日京城出了一位大德高僧,朕好奇得很啊,還以為是白發蒼蒼的老僧,卻沒料想,居然是個如此英俊的年輕人,這位想必就是靈空大師了?」

問這句話的時候,皇帝正坐在離文德殿不遠處的萬壽海邊一處涼亭裡,打量著眼前的靈空和尚。

靈空倒還沉得住氣,雙手合十躬身行禮之後,平靜道:「貧僧靈空,見過陛下。」

湖光山色映襯之下,更顯得皇帝一派悠閒,這令原本懸著一顆心的眾人也慢慢放下緊張。

大家本以為皇帝是聽見消息之後準備興師問罪的,如今從表情看來,倒是好奇居多了。

皇帝微微頷首:「倒是的確有高僧風範。我聽說你為大郎和三郎各批了一命,是也不是?」

靈空道:「說不上批命,僅僅是根據面相妄言一二,大殿下與三殿下本就是人中龍鳳,貴不可言,貧僧不過是將看見的說出來罷了。」

皇帝笑了一下:「你說三郎貴不可言,這也就罷了,他是皇子,一出生就比世間大多數人站得高,倒也當得起這一句貴不可言,但你說大郎五歲時命中有剋星,又是怎麼回事呢?」

靈空低眉斂目:「陛下有所不知,貧僧看人,非是像那些算命的一樣要看生辰八字,而是根據人在某些時候面上呈現出來的『氣』來判斷,當日大殿下面上的『氣』便是讓貧僧得知了那樣一些事情,貧僧僅是據實道出而已,並沒有什麼稀奇的。」

皇帝挑眉,來了興趣:「這麼說,你精通望氣術?」

眾人也都望向靈空,驚奇莫名。

他們本以為靈空擅長看相,卻沒想到是望氣。

所謂望氣,其實就是認為一件事物會根據它本身的時運氣運而呈現在外的表象,風水上有望氣,面相學上也有。但這種「氣」不是誰都能看見的,古書上不乏有某某人擅長望氣,看見誰就說他有帝王宰相之氣的記載。

現在看來,靈空每說必中,肯定就是因為會望氣的緣故了。

靈空:「不敢說精通,只是略知皮毛。」

皇帝:「大師天生便會望氣麼?」

靈空搖搖頭:「貧僧非生而知之者,貧僧所有的技藝都來自師父傳授,可惜貧僧所學,還未及師父的真傳。」

皇帝就問:「你師父的法號是什麼?」

靈空道:「師父法號慧音。」

皇帝凝神想了想,確認自己沒聽過這名號,不過天下和尚千千萬,沒聽過也不奇怪,除了那些在京城有名有號大寺廟的住持,皇帝不可能特意去記一個和尚。

「那你師父現在在何處?」

靈空就道:「師父原是雪個寺的僧人,常年雲遊四海,貧僧也不知他現在在何處。」

皇帝笑道:「既然你師父不在,那就由你來給朕看一看,看看朕年壽幾何,齊國國運如何啊?」

「陛下!」方才皇帝與靈空二人一問一答,眾人不方便插嘴,此時卻是不由齊齊驚呼起來。

皇帝皺眉看他們:「咋咋呼呼作甚,一個個貴為皇子,卻點半點穩重都沒有!」

隆慶長公主就笑道:「阿兄,靈空說得再准,也不過就是上下嘴皮一碰的事兒,您貴為天子,豈可讓別人來斷命?那都是我們鬧著玩兒的呢!」

惠和郡主也道:「姑母說得是,這世間誰能看出天子的氣運呢,陛下還請三思。」

皇帝瞥了她們一眼:「大郎三郎都看得,朕怎麼就看不得了?你們別打岔,今日朕就想聽他說。靈空,你說。」

面對皇帝的詢問,靈空也不可能再拿出他那「一月只看一人」的一套。

「陛下乃真龍天子,九五至尊,身上龍氣纏繞氤氳,在隔絕了一切邪祟宵小的同時,也令常人不得隨意窺伺,貧僧並非神佛,只是從師父那裡學了一些望氣之術,請陛下恕貧僧無能,無法為陛下效勞。」

這話既是婉拒,也間接捧了皇帝一下。

夏侯禮微微一笑,不緊不慢道:「如此說來,你給大郎和三郎望氣,是篤定他們將來不可能成為真龍天子了?」

靈空:「大殿下與三殿下僅為龍子,並非真龍天子,是以貧僧尚可望氣。」

夏侯禮好整以暇:「那你說說,朕這些皇子裡頭,哪一個將來會是真龍天子?以你的望氣功夫,想必看得出誰具有帝王之氣罷?」

眾人屏氣凝神,心跳飛快,誰都沒料到夏侯禮會丟出這樣一個辛辣的問題來。

靈空到底會不會回答,如果回答,他又會說說呢?難不成他說誰有帝王之氣,皇帝就會格外青睞那個人不成?

夏侯渝已經隱隱察覺出不對來,以他對皇帝的瞭解,夏侯禮絕對不是這麼一個會聽憑別人擺佈的人。

那他為何要將靈空召進宮,還將其他人也一併叫過來呢?

也許他們打從一開始就被皇帝的輕鬆表情矇騙了,這壓根就不是閒聊,而是徹頭徹尾的陷阱。

他不著痕跡地抬眼,餘光飛快地往皇帝那兒掃了一下,又瞥向自己其他兄弟們。

老大夏侯淳皺眉無聲冷笑

老三夏侯瀛面上猶帶一絲期待。

老六夏侯滬伸長脖子往靈空那兒張望,一臉看熱鬧的樣子,想來他也沒覺得這件事會牽扯到自己身上,所以純當看大戲了。

老七夏侯洵低著頭,看不清表情。

老八夏侯潛的腦袋不動,眼珠卻滴溜溜亂轉,正好跟夏侯渝的視線對上個正著,前者還朝他擠了擠眼睛,夏侯渝嘴角微微抽搐移開視線,繼續眼觀鼻鼻觀心裝死。

這些兄弟沒有一個是傻子,除了老大和老三已經被牽扯其中沒法置身事外,其他人都覺得今日的事情很可能沒法善了,這種時候千萬不能沾上一丁點關係,低調做人才是自保之道,所以誰也沒吱聲。

面對皇帝的咄咄逼人,靈空退無可退,只得道:「貧僧學藝不精,實在看不出來,請陛下恕罪。」

「既然你不肯說,朕也不強求,不過今日眼巴巴將你召進宮,末了你卻連半句有用的也不肯說,朕實在失望得很啊,不如這樣,」皇帝呵呵一笑,指著夏侯瀛道:「你就說說,三郎近來發生了何事,說對了,朕就不再為難你。」

一個在京城裡被追捧為聖僧的和尚卻被皇帝當成猴戲似的,想必靈空心裡也是萬分無奈。

奈何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靈空只得轉過頭,仔仔細細端詳夏侯瀛,然後道:「三殿下氣色平和,唯有眉角一點晦暗,只怕內帷有些不順,除此之外,別無大事。」

若不是皇帝在場,夏侯瀛幾乎要抱著靈空痛哭流涕了,他何止是有些不順啊,那天回家之後簡直雞飛狗跳,就沒安生過一回,王妃賀氏覺得他在公主府上丟了人,死揪著不放,那一夜靖王府鬧到三更半夜依舊燈火通明。

皇帝的目光從夏侯瀛委委屈屈的臉掠過,嘴角噙著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意:「不止罷?」

又朝夏侯瀛招招手:「三郎,你過來。」

夏侯瀛一頭霧水地走過去,冷不防被皇帝一巴掌扇過來,整個人直接被扇倒在地,臉頰火辣辣地痛,他捂著半邊腫起的臉,完全懵住了。

「陛下,您,您為什麼打臣!」他滿腹委屈地大叫起來。

皇帝又看靈空:「你看,這不就不止內帷不順了?」

眾人目瞪口呆地看著皇帝耍賴,一時都忘了反應。

靈空當然也說不出什麼話,他再蠢也能看出來,皇帝這是在針對自己。

「貧僧方外之人,機緣巧合之下得遇惠和郡主,是郡主知道貧僧略通望氣之術,心中好奇,方才讓貧僧為旁人看上一二,此術雖靈,可也有損陰德,是以貧僧才定下一月只看一人的規矩,並非特意拿喬,而是這樣一來也能看得更準一些。陛下乃真龍至尊,貧僧才疏學淺,實在無法看清,還請陛下恕罪。」

他也算是極為鎮定了,這樣的情況下,換了別人,早就嚇得雙腿癱軟,他卻依舊還能流暢表達,這份定力已經遠勝常人。

然而下一刻,皇帝的舉動更加出乎意料,也更令人驚駭!

他直接起身,並作幾步上前,抽出離自己最近的殿中侍衛的佩劍,然後一劍捅向靈空!

動作之快之狠,幾乎沒能讓人來得及作出任何反應!

靈空和尚自然也沒防備皇帝竟然會這樣對他,而且還是親自出手,他連退都來不及退,更不要說跑了,腹部當即便被一劍捅出個大窟窿,人緩緩往下倒,血也順著身體流了一地。

眾人完全呆住了,隆慶長公主和惠和郡主更是禁不住發出一聲短促的尖叫。

她們摀住嘴巴,眼睜睜看著靈空倒在血泊裡。

誰也不敢上前。

更不要說召喚太醫了。

皇帝面無表情將劍抽出來,噹啷一聲丟在地上。

他抬頭望向眾人,被他視線掃過的人都忍不住心頭一顫。

所有人幾乎都以為皇帝忽然瘋了,連殿中侍衛,包括皇帝身邊的內侍,也都呆呆望住他。

然而他的表情實在太過冷靜,冷靜得一絲波瀾都沒有,還冷哼一聲:「一個妖僧,就將你們耍得團團轉!」

「你長這麼大,吃的飯都吃到狗肚子裡去了?這和尚既然周旋於達官貴人之間,要聽點陰私自然易如反掌,你竟然被他三言兩語就拿住,傳出去別笑掉人家大牙!我夏侯禮沒你這樣的蠢貨!」

這罵的是夏侯淳。

「還有你!」皇帝調轉槍頭,對夏侯瀛罵道:「你更蠢,他說什麼你就信什麼,還當著眾人的面跟你兄長吵架,生怕別人不知道你們不和嗎!當日在公主府,他便看見你和賀氏了,善於察言觀色者,如何會不知道你們夫妻不諧?你倒是好哄,被人家一句內帷不順,就將他當成神僧了?你道他為何不敢給朕算,因為他怕漏了馬腳!」

皇帝冷笑:「枉費你們一個上過戰場殺過敵,一個號稱讀書百卷,竟連這點伎倆都看不透!以後出門別說自己姓夏侯,沒的丟了朕的臉面!」

夏侯淳和夏侯瀛二人被他罵得灰頭土臉,抬不起頭。

惠和郡主慌忙跪倒請罪:「陛下恕罪,我們不知此人是招搖撞騙之徒,在此之前與他更不相識,只因無知莽撞,不及深思,這才被矇騙了,請陛下寬宥!」

事已至此,甭管靈空是不是騙子,他的騙子名聲都就此坐實,惠和郡主非但不敢為他辯解,反倒還要想想怎麼給自家開脫,免得被皇帝以為他們與靈空是一夥的。

皇帝冷冷一哂:「你們的確是夠無知的,信什麼不好,竟會去信這等妖僧的妄言!若他方才說朕不配為天子,那你們是不是就要朕退位讓賢了?」

眾人齊刷刷跪倒一片:「臣惶恐!」

皇帝:「朕平生最厭惡的便是這等假借神明來誆騙世人以滿足私慾的神棍,你們都學聰明點,以後少拿這些到朕面前來顯擺,朕見一個殺一個,絕不姑息!」

「是,臣知罪!」惠和郡主臉色煞白,汗水從額頭上滑下,弄花了妝容,她卻不敢伸手擦拭。

「還有,」皇帝話鋒一轉,掃向眾人跪伏在地上的後腦勺,陰惻惻道:「若讓朕發現還有誰拿著這妖僧的胡言亂語在京城四處散佈,一旦被查出來,後果自負!」

「臣等遵旨,定不敢忘!」

靈空身下的血漸漸凝固,他的眼睛甚至還沒來得及閉上,依舊保持著一臉驚恐之極的表情,「盯」著大殿之中的眾人,這樣的表情令他看起來不再像生前那樣飄逸出塵。

即便如此,也沒有人再向他看上一眼,在夏侯渝他們退下之後,他的屍體立時被人拖走,沾了血跡的地面也很快被內侍打掃乾淨,完全看不出先前半點血腥。

若是過幾天有某位大臣進宮奏事,他也絕不會想到自己站的地方,很可能幾天前才剛死了一個人。

名噪京城不出一個月,靈空和尚就像一抹流星劃過天際,短暫存在過,卻消失得無影無蹤。

顧香生得知這個消息,是在隔日傍晚,夏侯渝將明月送回來的時候,順便告訴她的。

她現在沒住在京城裡,注定不可能在事情發生後馬上就能知道。

但這樣也有好處,等於遠離了是非,不容易被攀扯。

聽說靈空和尚被皇帝當場一劍捅死,顧香生吃驚之餘,又覺得這很像是齊君會做出來的事情。

但她更關心的是夏侯渝:「你沒被牽連上罷?」

兩人手挽著手,在道觀外圍的牆邊散步,裡頭有不少杏花剛開,一簇簇地從牆裡伸出來,沉甸甸的花枝微彎下腰,正好壓在頭頂上,米分中帶白,猶如荳蔻少女羞紅的笑靨。

「那靈空和尚,我也是在公主府上頭一回見,之前沒有接觸,該擔心的應該是那些先前找他看相的人。」夏侯渝笑道,又問她:「學堂籌建得如何了,可需要我幫忙?」

顧香生搖搖頭:「不用,道觀已經打掃出單獨一間大堂,可以作為上課之用了。」

說到這裡,她不由流露出一絲苦惱之色:「只是我沒想到,人數竟會出乎意料的多!」

先前顧香生便向皇帝說過她想開蒙學,皇帝也同意了。

在道觀安頓下來之後,顧香生便開始著手準備此事。

所謂蒙學,其實就是給孩童啟蒙的學堂,她沒打算標新立異,更沒準備傳播什麼驚世駭俗的觀點,所以選擇了最為安全穩妥的蒙學,因為京城裡也有不少家境尋常乃至貧窮的百姓供不起孩子上學,顧香生自己積蓄不少,放著也是放著,還有朝廷根據爵位發放的俸祿,足以應付這間蒙學學堂的支出。

聽說這裡要開蒙學,附近的老百姓都過來詢問,原是半信半疑,不相信有這等天大的好事,後來聽說還是朝廷親封的濟寧伯親自教導,便都大喜過望,紛紛將孩子送了過來。

這些百姓也並沒有因為學堂免去他們孩子的束修,便安然受之,依舊會送些力所能及的東西過來,要麼是自家養的雞鴨,要麼是豬肉蔬菜,總歸都是一份心意。

因此處是長春觀,這間蒙學也就掛上長春堂的牌匾。

但好笑的是,京城裡不少達官貴人聽說此事,也都紛紛將自家孩子送過來,說要在顧香生的學堂裡上課。

這些人無非是聽說顧香生被皇帝看重,覺得可以趁機交好,便以此作為捧場的噱頭,殊不知顧香生打從一開始就沒想過要教貴族子弟,可又不好推拒,這些人一來,反而讓她添了不少煩惱。

一來人員太多,地方不夠用,不得不把隔壁原本的靜室也納入學堂的範圍,二來這些孩子出身不同,身份不同,從小耳濡目染所受的教育不同,早熟成都自然也不同,該不該一視同仁,用同樣的方法啟蒙,也讓她頗為頭疼。

夏侯渝哼笑:「都是些趨炎附勢之徒!家中的長子嫡子捨不得送,便送些庶子過來,沒的浪費你的精力,我明日便去向陛下稟明緣由,就說你一個人教不了那麼多人,那些人家裡自然請得起先生,沒有必要專門到你這兒來!」

顧香生卻道:「算了,等他們發現自己要與平民子弟一塊兒進學,說不定就知難而退了。」

夏侯渝想想也是,就算是庶子,那也是從小錦衣玉食養著的,在家裡受氣的,未必在外頭也受得了磋磨,沒兩天肯定就會打退堂鼓。

起初大家覺得包括顧香生在內的邵州降臣要倒霉,等到皇帝將顧香生等人封爵時,風向又發生了大轉彎,眾人發現顧香生既沒有被問罪,也沒有被納入後宮,反倒還被封了個伯爵,實在稀奇得不得了,饒是再遲鈍的人,也知道皇帝這是對她另眼相看的意思。

於是趁著辦學堂,家裡頭庶子多的,挑一兩個往這裡塞,不費什麼事,既向皇帝表達了支持的意向,又能與顧香生結好,顧香生還不能不領這份情。

真是哭笑不得。

夏侯渝握著她的食指搖了搖:「渤州外海上盜匪橫行,都快欺到齊國邊境上來了,陛下有意讓我與七郎去視察一番。」

顧香生點點頭:「這是好事呀,有差事會想到你,什麼時候啟程?」

夏侯渝:「過幾日罷,可我不太放心你。」

顧香生啼笑皆非:「我有什麼好不讓人放心的?」

夏侯渝:「你畢竟剛來不久,總會有人欺生欺負到你頭上來,還有我大兄那暴脾氣,沒遇上也就罷了,若是見著了,難免會找你麻煩,魏善那廝不一定有膽子找你麻煩,閒言碎語卻是少不了的,讓人聽著也煩,還有……」

「行了行了!」顧香生摀住他的嘴巴。「你再說下去,我都要以為自己仇人遍天下了!」

夏侯渝趁機抓住她的手心親了一口:「我這一去,沒有兩三個月,怕是回不來的,總而言之,你在京城要多保重,我身邊有兩個人,一個叫上官和,一個叫黃珍,黃珍我帶去辦差,上官和我讓他留在京城,有什麼事你就直接去王府找他,我都交代好了,你的吩咐等同我的吩咐,他會明白的。還有,我大兄身邊有個參將叫宋帆的,上回你也見過一面,他與我有些往來,也算是我的人,不過這是條暗線,非到萬不得已,最好不要動。如果你在宮裡遇到什麼麻煩,可以找兩個人,一個是陛下身邊的樂正,我母親從前對他有恩,我會齊國之後,我們也有些往來,還有一個是寧嬪,她與我母親同年入宮,情同姐妹,自己卻沒有兒女,雖說在宮裡頭不太受寵,但總歸有幾分人脈,出了事找她,總比六神無主來得好……」

顧香生聽得又是好笑,又是感動。

好笑的是對方明明只是去辦一趟差,卻弄得和交代遺言差不多,感動的是遍尋這世間,只怕再也找不出個像夏侯渝一樣「傻」的人了。

她直接勾住對方的脖頸,將其微微往下一拉,隨即仰頭,封住他喋喋不休的嘴。

顫巍巍的杏花下面,一抹春意悄然來臨。

……

靈空和尚的死很快傳了出去。

眾所紛紜,私底下說什麼的都有。

有說此人的確是神棍的,不過靠著察言觀色混出了名聲,沒想到在陛下面前露了餡;也有說靈空的確會望氣,只是陛下深為忌憚,害怕他被有心人利用,方才先下手為強,直接殺了他,以絕後患。

最倒霉的是惠和郡主一家,因為最先結識並接待了靈空和尚,結果卻鬧出這麼一件事情,惠和郡主還眼睜睜看著靈空和尚死在自己面前,回去之後就大病了一場,郡馬忙不迭進宮磕頭請罪,說自己識人不明,以致招惹了這麼一個騙子。

所幸皇帝這回似乎沒有和他們計較的意思,加上太后求情,最後郡主夫妻二人僅是被訓斥一頓,扣了薪俸,以示薄懲。

夏侯淳和夏侯瀛就沒這麼幸運了,他們受了老父的喝罵,又被勒令閉門思過,夏侯淳心裡憋悶,據說回去當天晚上,一名姬妾就因為犯了錯,被心情不佳的他直接活活打死,結果此事也不知被誰捅出去,他直接被皇帝奪去金吾衛的差事,讓他修心養性,練出點好性子再說。

三月中旬,夏侯渝與夏侯洵啟程離京,前往渤州。

而顧香生,也正式迎來自己的執教生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