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南淅見親爹氣得臉都白了,有些無力,果然是清官難斷家務事,有理也說不清。
顧雲和他媽對視一眼,訥訥上前,「大伯,那……我也先走了。」
顧東霖知道樂瑤的死小妹確實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他可以理直氣壯指責弟弟,卻沒辦法怪侄子。擺擺手,「回去開車小心些,和你爸好好談,別動手,有事給我打電話。」
顧雲受寵若驚,畢竟親爹剛才可是挨扇了,他聽那個響都覺得疼。
宋蘭身份尷尬,不止因為顧東昇前妻的身份,更因為她這個做母親的失職。顧東霖指責顧東昇的話如同也扇了她一巴掌,脆響,本來還想請顧東霖幫忙為兒子爭產,但現在……實在張不開口。
母子倆一走,就只剩下了顧南淅和老爹。
「爸,要不您先回去吧,姑姑這裡有我。」
顧東霖搖頭,「你畫廊最近不是事多?我留下,你去忙吧。」怕兒子不放心,又說,「我等會兒把名揚和董姝叫來,沒事。」
顧南淅猶豫不決,但他畫廊確實有事,之前秘書陳宣已經打了三個電話過來,再不回就要得罪人了,畢竟是提前與人約好的。
無奈之下,只能妥協。
等到隔房的堂叔堂嬸到了,又給親媽打了個匯報電話,這才趕回畫廊。
…………
顏朵皺眉看著眼前的不速之客。
祁思遠一臉無辜,「我以為這裡是客房,不好意思。」
畫室和客房區別那麼明顯,推門一看就會一目瞭然,根本沒必要特意走進來。顏朵心裡不太高興,她很不喜歡陌生人進自己的地盤,但對方是堂姐男朋友,又理由正當,雖然站不住腳,但也不好說什麼。只得淡淡的點點頭,「客房在對面。」
祁思遠笑著道謝,腳跟卻不動,指著牆上掛的、地上放的,還有畫架上的畫兒興味盎然的問,「這些都是你畫的?」
顏朵嗯一聲。
祁思遠看著她問,「可以送我一幅嗎?」
顯然妹紙被對方的臉皮厚度驚到了,一時瞪大了眼不知道說什麼,烏溜溜的雙目讓他想起了外婆家裡養的那隻京巴犬,真像啊,眼睛都是又黑又亮,水汪汪的看得人心都化了。
顏朵卻在思考該怎麼拒絕,軟妹嘛,都有這毛病,不會對人說『不』。何況妹紙還有點社交恐懼,對不熟的人會打從心底裡牴觸,這就更加大了拒絕的難度。
她還在糾結,好在『救星』很快登場。顏語推門進來,見到這仿似和諧的一幕臉色自然不好,狠狠瞪了眼堂妹,之後問男友,「你來這裡做什麼?」
祁思遠聳肩,「找錯地方了,又見這一屋子的畫就挺好奇的,進來參觀參觀。」他答得坦蕩,面色如常,顏語狐疑的看了又看,確定男友大概不是說謊,這才緩了神色,淡淡說,「這些有什麼好看的,顏朵就是個野路子,跟那些專業的沒法兒比。」頓了頓,「你還打不打電話了?」
祁思遠說打,顏語就帶他離開了畫室去客房,不過臨走不忘又剜了堂妹一眼,心機婊白蓮花!
顏朵撇撇嘴,簡直莫名其妙。
…………
邵倩畫展最後一天,徐老鑑於顏朵最近進步較大,親自帶她去了畫廊參觀。
顧南淅這個老闆自然要作陪。
他和顏朵其實有大半個月沒見了,最近要忙的事太多,工作上的,還有家裡的,根本就分|身乏術,每天都累成了狗。
徐老年紀大了,不能久站,只看了一號展廳就受不住。顧南淅帶外公去辦公室休息,徐茂德捶捶老腿,「老了,不中用了,」只能交代外孫,「你帶朵朵去其他展廳看看,既然來了,就別白跑一趟。」
顧南淅自然點頭說好,顏朵更不可能。她乖乖跟著出了辦公室,顧南淅帶她往二號展廳走,兩人肩並肩,過了會兒拍了下她的背,顏朵轉過頭,他才開口問,「最近有沒有乖乖練字?」
妹紙吃一塹長一智,當然沒有再偷懶過,點點頭,表示『作業』有按時完成。
顧南淅笑,揉揉她的腦袋,還沒來得及說什麼,就聽到陸洋賤兮兮的聲音從身後傳來,「老顧,這美女誰啊?」
他其實也沒看見正臉,但現在社會有個約定俗成的習慣,女的統一喊美女,男的統一喊帥哥,就和hi、byebye差不多,沒啥特殊意義,就是個再普通不過的稱呼。
顧南淅真挺想裝沒聽見,但他知道這不可能,只好站定,替兩人做介紹。
陸洋啊哈一笑,「這哪是美女啊,根本就是小仙女嘛~」說著揮揮手,「你好啊,顏朵,早就聽說過你,一直沒機會見,今天可算是見到真人了,我是陸洋,你喊我陸哥就成。」
顧南淅皺眉,「你算哪門子哥,」跟顏朵說,「叫陸經理。」
顏朵看看他,又看看陸洋,最後果斷喊了陸經理。她聲音細細的,透著靦腆青澀的味道,一看就是那種涉世未深的職場菜鳥。
陸洋關注點卻在別的方面,話說這妹子真的是個聾子?讀唇啊,太特麼神奇了!
顧南淅見他兩眼放光,跟瞧見了骨頭的癩皮狗似的,一眼瞪過去,「還有事沒,沒事忙你的去。」
陸洋撇撇嘴,嘀咕一句周扒皮,卻也沒打算膩歪著不走。若有所思的瞅瞅他,又瞧瞧妹子,結合剛才看到的摸頭殺,這才哼笑一聲,「知道啦,你是老闆你說得算。」
結果那倆人剛走遠,他就拿出手機給好基友打電話,然後半個小時後,蕭然到了,又十分鐘,陶嘉宸也到了,身邊還跟著媳婦兒抱著兒子。
顧南淅臉色就有些不好看,陸洋果然是個唯恐天下不亂的混球。
但事已至此,他生氣也沒什麼卵用,只能當做是偶遇,給雙方做了介紹。顏朵莫名其妙就又多了倆『哥哥』一個『嫂子』還有個小……『侄子』?
陶嘉宸老婆叫姜漪,御姐來著,平素最喜歡軟妹。尤其是顏朵長得又萌又好看,一瞅就是那種傻白甜沒什麼心眼的小花兒,頓時興趣滿滿,拿剛一歲的兒子做噱頭,成功把妹紙勾搭過來,一起走在前面邊聊天邊欣賞大師畫作。
當然,姜漪的精力大部分還是放在了聊天上,但指望顏朵對個剛認識的人就侃侃而談那是絕對不現實的。所以局面就是姜漪說說說,顏朵『聽聽聽』,不時噢一聲,應個卯,醬紫。
好在有小孩子做緩衝,所以也沒覺得尷尬。
前面的氛圍還算和諧,後面跟著的就有點冷颼颼了。顏朵聽不到,顧南淅說話就不需要特別顧忌,他皺眉瞪三個損友,「你們搞什麼鬼,」尤其重點瞪陸洋,冷笑一聲,「回頭咱倆再好好談。」
陸洋才不怕,「少虛張聲勢啦,老顧,你可以啊,老牛吃嫩草。」難怪這麼費心費力捧新人,原來還有這層原因。
當然,他也瞭解顧南淅為人,知道這位做不來以公謀私,所以顏朵肯定是值得這個『投資』的。
顧南淅沒好氣,「滾,少胡說八道。」
蕭然笑著打圓場,「其實喜歡也沒事,男未婚女未嫁,又都是單身,真喜歡就大膽的追,哥們兒第一個支持。」
陶嘉宸也說,「你們倆站一起挺配的,俊男美女,我老婆剛才遠遠看到的時候就說養眼。」
好在這會兒快中午了,畫廊人不多,他們聲音也不大,都有意的把聲調壓的很低。顧南淅這才沒發飆,只眉頭微蹙,「八字都沒一撇,甭添亂,再說我也還沒想好。」
「你就繼續磨嘰吧,這麼可愛的妹子是個男的都喜歡,指不定哪天就被人勾搭走了。」蕭然激他。
顧南淅反而笑了,「誰能把她輕易勾搭走那真算本事了。」他和顏朵雖然接觸的次數不算多,對小丫頭性格也瞭解的不十分準確,但有一點他卻很清楚,顏朵……很難追。
別問他為什麼,他也說不出來,全靠直覺。顏朵給他的感覺是那種表面上軟軟糯糯沒什麼脾氣,其實心中有千壑,大是大非上有個很清晰的尺度,不是那種勾勾手指就能到手的女人。
見他說得斬釘截鐵,陸洋三個對視一眼,過了會兒陶嘉宸哂笑,「算了,我們也沒別的意思,你心裡有數就好。」
姜漪也在想辦法刺探『軍情』,她快好奇死了有木有!可惜這妹子偏偏不愛說話,十句話裡能續上兩句就不賴了。
卻也不氣餒,誰讓妹子長得是她的菜,在這個看臉的時代,顏值可以彌補的東西太多啦。
中午理所當然一起吃飯。徐老很喜歡和小輩打交道,最喜歡斌斌,這小胖子雖然一抱就哭,老先生還是樂此不疲看得挪不開眼。
姜漪瞟了眼在幫顏朵盛湯的顧南淅,笑著打趣,「外公,您是不是想抱曾孫啦?」
徐老配合的點頭,「是啊,做夢都想,我老了,除了含飴弄孫,也沒別的追求。」
蕭然拿胳膊肘拐了下好盆友,「聽到沒,外公做夢都想抱曾孫,你可別不孝。」
顧南淅有點無語,別說他現在和顏朵沒什麼,就算以後追到了,結婚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何況這小姑娘今年才十九……好吧,每次一想到這個數字,他都有種恥度爆表的既視感。
三十二歲與十九歲,中間隔了十三年,相差真的太多了。
人說三歲一代溝,這不是沒有理由的。年紀差得多,性格、習慣、三觀當然都不會相同。他早不是毛頭小子了,那種因為荷爾蒙作祟就興沖沖展開實踐的時代早已一去不復返,作為一個成年人,考慮事情自然會方方面面,尤其顏朵情況又比較特殊,不是歧視殘障人士,但考慮到未來……這確實是個很大的問題。
生活畢竟不是偶像劇,很多事也不是一句喜歡有好感就能定性的,顧南淅很怕現在的衝動會造成以後不可挽回的後果。
顏朵是個好女孩,他不想傷害她,與其對以後不確定,其實顧南淅更傾向於就這樣吧。
不主動,不排斥,順其自然,也許時間一久,新鮮感一過,也就那麼回事了。
畢竟顏朵……是玩兒不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