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九在陪爹娘旅行回來後就開始著手找工作,自七月起便一直在不斷地修改簡歷和投簡歷,但目前能拿到的邀請都不太理想。
她下午剛剛結束了一個面試,本打算直接回家,但走到車站時卻發現天色暗了下來,看起來似乎馬上就會下雨。
這地方距離紐約警察局也不遠,季九便給約翰打了個電話,問他有沒有帶傘。沒想電話剛接通,那邊就是一陣喧嘩,男人的聲音也聽起來有些古怪。
「哦,我在外面,sweetheart。」
嗙的一聲,像是誰被打了一拳,背景音中傳來另一個男聲:「嘿,哥們!快走!」
季九立刻反應過來,艱難地問道:「你在……出任務?」
「類似。」說著又是一道沉悶的撞擊聲,約翰喘了口氣才又繼續,「抱歉,我這裡看來不能立即結束了,回頭說。」
通話被切斷前,季九聽到了隱約的槍響,她站在原地掙扎片刻,抬頭望向最近的監控攝像頭:「讓我猜猜,是你那邊的任務對不對?」
機器沒有回答,她補充道,「你應該不會阻止我去幫忙吧?他現在在哪?」
依然沒有得到回應,正當季九考慮起砸爛攝像頭的可能性時,耳機裡終於傳來那個熟悉的、冷靜的女聲:「下一輛公交馬上就會到站,搭乘那個。」
話音剛落,公交就來了。車上人很少,季九一上車就將車廂裡的人都打量了一圈,一張熟面孔都沒看到:「所以,人呢?」
公交正準備駛離站台,她往後部靠近,誰知車子忽然一個急剎,兩道人影緊接著從前門衝上來。
季九差點因此跌倒,不由皺著眉看去,下一秒,她臉上的鬱悶就都消失了:「約翰?」
男人聞聲回頭,同樣顯得很驚訝。他身後跟了個身形較小的男人,東方人面孔,一邊驚慌地往後張望,一邊看了季九一眼,問約翰:「她是在叫你嗎?」
然而不等約翰開口,一群凶神惡煞的人也追到了公交門外。
車子此時已經完全離開站台,無法再次停靠,那些人憤怒地敲打門窗,見不能奏效,當即拔出槍朝車□□擊起來。
乘客們頓時被嚇得趴到了地上,司機也大驚失色,立馬加快速度往路口沖。約翰一個箭步沖上前,季九已就近躲到了椅背後,還若無其事地抬頭笑道:「有點像去年冬天的那次汽車炸彈襲擊,是不是?」
約翰靠到她身旁,這才有空問她:「你為什麼會在這裡?」
「我在附近面試啊。」
「這可不是你回家需要搭乘的公交。」
約翰毫不留情地把她拆穿了,季九隻好聳聳肩,妥協道:「來給你送傘,不過在附近面試是真的。」
約翰回頭看她,像是無可奈何般勾起嘴角:「好吧,我盡快結束。」
兩人的目光同時移向前排椅背後的東方男人。對方也在好奇地打量他們,忽然恍然大悟道:「你們是……」
「里昂。」約翰直接打斷了他,壓低聲音,像是誘惑又像是威脅,「告訴我,剩下的錢在哪裡?否則我沒法幫你。」
里昂一臉崩潰地解釋:「我這次真的還給他們了!相信我!行嗎?」
「那為什麼他們……」話未說完,約翰已明白過來,立即按住耳機道,「肖,帶上小熊,東西就在那個副手的情人家裡。」
季九在一旁聽得津津有味,這時終於有了插話的機會:「追殺你的是什麼人?」
意識到這話是在問他,里昂無奈地回道:「黑幫,像你這樣的學生還是不要知道比較好。」說完,還是忍不住好奇地打量她,「你呢?跟約翰是什麼關係?」
季九歪歪頭,笑道:「你猜?」
里昂朝她招了招手,示意她靠近:「你知道嗎?這傢伙給人的感覺和幾年前我剛認識他的那會兒不一樣了,一定是發生了什麼。」
「你以前就認識他?」季九意外地睜大了眼,「那時候他是什麼樣的?」
「嗯,要更加的……冷酷?不過女生會喜歡吧。」
約翰給□□新換了個彈匣,順手上好膛,回頭看他:「我可以對你更冷酷。」緊接著示意兩人向後門移動,「過來,我們該下車了。」
公交車駛向十字路口,下一個車站就在馬路對面。
然而,就在車輛即將穿過路口時,一輛大卡車冷不防從轉角撞過來,眼看著就要將公車整個掀飛,季九突然伸手一甩,一張黃色符紙緊接著貼上車廂。
「結。」
她的聲音很輕,無形的結界卻已在瞬間展開,一下子擋住了攔腰衝來的大卡車。卡車「砰」的一聲,車頭整個凹陷進去,公交車卻有驚無險地駛離了路口,最終在路邊停下。
在其他人反應過來前,約翰拽起里昂衝出了車門,季九收回符紙也緊跟著跑下來,一臉求表揚的小得意:「看吧看吧,帶上我有好處的對不對?」
里昂目瞪口呆地看著她:「你說剛才?你做的?」
「比起這個,快要下雨了。等真的下雨了會更麻煩不是嗎?」
「不用等到那時候了。」約翰忽然停下腳步,與此同時,從卡車上跳下的那群人也將他們團團圍住。
為首的人獰笑道:「里昂,準備好受死了嗎?」
約翰擋到他面前,氣定神閒地笑了笑:「恐怕先倒霉的會是你。」
對方眉頭一皺,剛要動手,又一輛車呼嘯著在街邊停下,一名高大魁梧的黑人從車上下來,沖那個帶頭人道:「老大要見你,讓你現在就回去。」
那人臉色一變,指著里昂道:「我馬上就能把這小子……」
「不需要這傢伙了,老大要求馬上見到你。」
帶頭人悻悻地收回武器,帶著一眾手下離開了,街道上重新恢復平靜,一時間竟顯得空蕩蕩的。
約翰把槍別回腰上,返回街邊叫了輛的士:「別再惹麻煩了,里昂。」
「嘿,這次真的不是我的問題對不對?」里昂走到車邊,在進門前又抬頭道,「無論如何,你又幫了我一次,約翰,謝謝。」
約翰很輕地勾了下嘴角,幫里昂合上車門。
的士駛向城市的另一個方向,季九看了一會兒,忽然問道:「這是你以前幫助過的人嗎?」
約翰轉頭看著逐漸陰沉下來的天色,不置可否:「你不是來給我送傘的嗎?」
「是啊,但不是還沒……」她甚至沒來得及把話說完,傾盆大雨就毫無預兆地落了下來,雨勢之大,幾秒之內便將路面完全打濕。
等季九手忙腳亂地從包裡抽出傘撐開,兩人已被澆了個透心涼。
她今天穿的是適合面試的白襯衣和黑色短裙,這會兒被雨水一澆,單薄的襯衣貼到皮膚上,刺激得她一下子打了個噴嚏。
下一秒,西裝外套蓋到了肩上,季九愣了愣,抬頭道:「我不冷……」
約翰神色如常地幫她將外套拉到胸口:「不覺得襯衫太薄了嗎?」
季九臉上一紅,突然反應過來,連忙拉緊了領口:「也、也不是很明顯吧。」
約翰默默地瞥她一眼,順手接過了雨傘:「要去我那裡嗎?」
人行道下濺起大朵白色的水花,雨幕遮天蓋地,眼前徹底變成了白茫茫的一片。
這地方的確離約翰的住處更近,季九理所當然地點點頭,想著又問了一句:「你那裡有吃的嗎?沒有的話我們買點帶回去吧。」
……
他們到家時暴雨依然沒有絲毫變小的趨勢,季九站在門口拎著濕漉漉的頭髮,可憐得像只小狗:「毛巾毛巾!」
約翰將外賣暫時放到置物櫃上,直接打發她進了浴室。季九抓著門框,苦惱道:「不用吧?我看擦乾就行了?」
約翰略帶幾分強硬地關上了門:「如果不想再感冒的話,現在就去洗澡。」
季九想到了去年夏天的那場感冒,確實很令人頭疼。
「好吧。」她終於妥協,隔著門板在浴室裡說,「但是我沒有換洗衣物哦?」
約翰的腳步聲已經從門外離開。
她聳聳肩,把淋濕的衣服丟進髒衣簍裡,打開花灑先洗頭髮。
浴室裡很快就充滿了水蒸氣,接觸到熱水的身體也終於恢復了暖意。等到剛剛沖掉洗髮水,往身上抹沐浴露時,外面又傳來男人的聲音:「衣服在門外。」
季九應了一聲,把自己從頭到腳沖洗乾淨,這才裹著浴巾出來拿衣服。
門邊的矮櫃上果然放著一件T恤和一條長褲,想必是實在找不到合身的尺寸,T恤就已經很大了,褲子更是長得過分。
季九糾結了半天,最後只套了T恤,把長褲又原原本本地疊起來送了回去。
「約翰?」
他現在住的是套單身公寓,由老房子改建,外面看來其貌不揚,室內的裝修卻簡潔大方,據說是以前的朋友所贈。
公寓裡沒有做很多分隔,除了浴室和廚房外,其他區域幾乎都連在一起。從玄關進入後先是餐桌,往裡擺了張雙人床,正靠著落地窗。
窗外就是公園,這一側的兩面牆上都開著很大的窗戶,恰好對面又沒有高樓遮擋,即使在這種暴雨天裡依然能感受到開闊的視野。
季九之前來過幾次,熟門熟路地繞過客廳,在廚房裡找到了約翰。她抬抬捧在手裡的長褲,詢問:「這要放哪?」
約翰聞言抬頭,愣了一下。
他這裡只有自己的舊衣服,對季九來說果然還是太大了。她只不過動了一下,領口就從肩上滑了下去,露出細膩的肌膚和形狀美好的鎖骨。
她連忙騰出一隻手將領口拉好,說著朝牆邊的壁櫃示意:「這是衣櫃嗎?」
約翰不動聲色地別開視線:「不是。」隨即上前從她手裡接過長褲,放回床邊的抽屜裡。
季九還站在廚房門口的壁櫃前,一臉好奇:「說起來之前都沒注意過,我一直以為是衣櫃的……能打開看看嗎?」
約翰無所謂地應了聲,她連忙上前打開,頓時驚呼出聲:「哇塞——好多槍!你真的很喜歡這種東西啊。收藏槍也很燒錢呢,嘖嘖嘖,你到底是怎麼搞到這麼多的?」
約翰忍不住笑出聲來,連說話的語調也不自覺帶上了寵溺:「過來吃飯。」
「是的,先生。」季九關上櫃門,跟著他來到餐桌邊。
屋外雨聲磅礴,光線愈發昏暗了。她撐著下巴側頭看了一會兒,忽然道:「我晚上能留在這裡嗎?」
約翰動作一頓,不由看向她。女生臉上帶著笑,似乎只是隨口那麼一說,黑色的眼睛卻閃閃發亮,彷彿將所剩無幾的天光都藏在了裡面。
他張了張嘴,正準備回答,季九馬上又低下頭,慌慌張張地解釋:「你看,下雨天回家太麻煩了,而且衣服都沒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