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官們拿來十幾套連體服,專門下泥塘挖藕穿的。袁縱從裡面選出來一套,各個部位都檢查一遍,確定沒有漏的地方,才伸手招呼夏耀過來,「來,你穿這身。」
周圍暗噓聲一片。
袁縱沉睿的目光掃過去,所有學員全都老老實實地裝備自己,沒有一個人往這邊看。
「再套一條褲子。」袁縱和夏耀說,「水下溫度低,凍腿。」
夏耀嫌麻煩,「人家姑娘家家的都單褲上陣,我一個爺們兒瞎矯情什麼?」
說完戴上手套,扛著專門的鐵鍬興沖沖地往外走。袁縱瞧他那一副猴急的模樣,嘴角甩出一絲笑,小孩兒似的。
一腳踩進淤泥裡,頓時陷進去半米深,大腿被泥漿包裹著,寒氣從腳心竄至全身,身子頓時像篩糠似的抖動起來。夏耀這會兒後悔了,不如多套一條褲子了。不過身下的寒冷抵不過內心的火熱,咬著牙探著腳學麼荷葉枯梗密集的地方。扛鐵鍬幹農活這種事不像別的,身手再好沒有經驗也白搭。夏耀笨手笨腳、晃晃悠悠在荷塘裡摸索著前行。找準一個位置,別彆扭扭地拿起鐵鍬瞎杵,挖了一堆爛泥出來,也沒看見藕的影子。
袁縱瞧他那副笨樣兒,嘴角斂起一絲笑模樣。
夏耀又挖了一層泥,還是沒看見藕尖,東張西望學麼了一陣,目光定在袁縱身上。
「你丫蒙人呢吧?這哪有藕?」
袁縱揚揚下巴,「你再挖一層。」
夏耀耐著性子又挖了挖,突然,幾個黑黑的藕尖冒了出來。
「袁縱,你快來,給我看看這是藕不!」
旁邊站了三四個人,都比袁縱離夏耀近,夏耀單單喊了袁縱。連他自個都沒察覺到,他在最興奮的一剎那竟然招呼的人是袁縱。
頭一次嘗到被夏耀需要的感覺,袁縱剛毅的側臉線條不由自主地柔和下來,幾大步就跨到夏耀身邊。
「別動,我來挖。」袁縱說。
夏耀攥著鐵鍬不撒手。
袁縱哄小孩一樣的口吻,「你頭一次挖沒經驗,容易把藕弄斷。我先給你示範一下,一會兒你再自個兒挖。」
夏耀只好鬆手,弓著腰眯著眼睛在旁邊觀看。
袁縱手法特別熟練,邊挖邊清理泥土,漸漸的藕就現了形。周邊的土挖完了,再用小鍬掏空藕節下的泥土。用手握住藕節,輕輕搖鬆動藕身,小心地拽出一節藕,再順著它的生長方向繼續挖……袁縱一邊挖一邊用餘光瞥著夏耀,那廝兩隻手按在膝蓋上方,屁股撅著,目不轉睛地盯著看,就像盯著仇人。
大白藕,大肥藕,趕緊給爺現形!
袁縱感覺自個的心就像手裡的藕節,被夏耀的小賤樣兒戳得都是窟窿眼兒。
袁縱從泥裡拽出完整的一節藕,一米多長,還有兩三個分枝,五,六個藕尖向上翹起,看著挺有精神。
「出來了,出來了。」
夏耀驚呼一聲,就像農村的孩子頭一次進城那副沒見識的模樣。
在袁縱的悉心教導和示範下,夏耀終於找到竅門,一連挖了好幾個。不知不覺天就黑了,學員們陸陸續續上岸了,夏耀提著一袋子藕往訓練館走的時候,臉上還帶著未消去的紅暈,一個勁地和旁邊的學員顯擺。
食堂的大廚正在熬薑湯,瞧見袁縱直奔著灶台而來。
「誒,這可用不著,我自個兒熬就成了。」大廚說。
袁縱回了他一句,「你熬你的,我忙我的。」
說著藉著灶台的火點了顆煙叼在嘴角,拿出袋子裡的藕,去水池邊沖洗乾淨,又舀出半升糯米,在灶台旁利索地忙乎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