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後的兩天,夏耀所有的精力都用在臭美上。
夏任重一直催他,「我給你介紹的那個女孩,你怎麼還不主動聯繫人家?」
「您沒看到我臉上有傷麼?頭一次見面,得給人家留個好印象啊!」
「多嚴重的傷啊?讓我看看。」
夏耀給他指了指脖子上淺淡的的勒痕和腮子上已經逐漸褪去的紅腫。
夏任重當即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這也叫傷?不拿放大鏡看都看不到,也就你把它當回事,別人誰會注意啊?」
「您不注意有人注意。」有人的眼睛自帶放大鏡。
夏任重一副無法理解的表情回到客廳,和夏母說:「現在的孩子太較真了,一個大小伙子還這麼能捯飭。」
「孩子喜歡捯飭是好事,證明他有這份心了。」
夏任重想想也對。
夏母又說:「昨天我看他把櫃子裡的衣服全都折騰出來了,一件一件在那挑。」
「看來他還真挺重視啊!」夏任重眉間露出一抹喜色。
第二天一大早,夏耀就出門了。
夏母在房間裡準備早飯,夏任重走進夏耀的房間,本想叫他起床的,結果發現夏耀早就不在了,房間裡透著一股別樣的乾淨整潔的氣息。
「兒子呢?」問夏母。
夏母說:「一大早就背個大包出門了,肯定約會去了唄。」
夏任重嘿嘿一笑,背個大包?看來送的禮物不小啊!
一直到晚上十點多,夏耀都沒回家,夏任重有點著急,「怎麼這個點兒還沒回來?」
夏母成天和夏耀生活在一起,夏耀又隔三岔五不回家過夜,夏母早就見怪不怪了。
「應該是和那個姑娘在街上逛呢,過年這幾天商場且不關門呢,有的年輕人一逛就是大半宿大半宿的。」
「可他的手機打不通了。」
夏母特別瞭解夏耀,「他每天一到這個點兒,手機就沒電了。」
夏任重還是隱隱間有些不放心。
「行了,你就甭替孩子操心了,你明天不是也得走麼?趕緊去歸置自個的東西吧。」
……
此時此刻,夏耀正在黑龍江省的茫茫大雪裡艱難前行。
原本他中午就下飛機了,但是袁縱的老家不在哈爾濱市,還需要坐很長一段時間的客車。因為路上一直在下雪,道路濕滑,夏耀怕坐客車不安全,果斷選擇火車。結果火車票只有普通快車了,夏耀又在火車上熬了三個小時,等下了火車天都黑了。從火車站出來,夏耀本想直接打輛出租車開到袁縱所在的村鎮,一步到位。結果一問司機,竟然要價兩千,說雪太大路不好走,又說過年期間賺錢不容易。夏耀一想兩千塊錢都夠返程的飛機票了,果斷選擇公交站。
一共轉了三趟公交,夏耀才抵達袁縱所在的小鎮。那個時候已經晚上八點多了,夏耀依舊沒有讓袁縱開車來接的打算。雖然卡其色的毛呢外套已經落滿了雪,小腳褲上濺了泥巴,髮膠塑造的立體秀髮造型也塌了,可絲毫抵擋不住夏耀那顆想秀驚喜的火熱的心。
直到一個多小時後,夏耀發現自己一直在同一個地方來來回回轉悠,心裡終於有些動搖了。天氣越來越冷,溫度已經低得沒有下限了。夏耀根本不敢站住,一旦站住兩條腿馬上就會僵,恨不得一口吐沫啐出去,沒到地上就已經成冰碴了。用凍僵的手指哆哆嗦嗦地從衣兜裡拿出手機,費了好大勁才按了一下,然後發現手機沒電了。
沒轍了,走吧! 夏耀已經顧不得任何形象了,把背包裡的衣服全都掏出來,一件一件往身上套,背包越來越輕,身上越來越重,行走越來越困難。腦袋嗡嗡作響,喘氣都困難,但是必須得堅持,因為暈在街上是一定會被凍死的。
路越走越偏僻,夏耀來之前的熱情全都磨滅了,心裡一個勁地罵:不是說搬了麼?就搬到這種破地兒?以前是住在深山老林裡麼?
「那個,叔……」夏耀幾乎拼盡全力拽住一個中年男人,「您知道老房村在哪麼?」
「老房村啊,一直往東走,隔著倆村,離這還挺遠的呢。」
東……東……夏耀抬腳往西走,又被好心的大叔給拽了回來。
「那邊是東。」
後來夏耀終於到了袁縱所在村,唯一讓他慶幸的是當地村民特別熱情。袁縱在村裡家喻戶曉,只要一說來找他的,沒人不樂意幫忙,和去找王治水的待遇簡直是天壤之別。
夏耀沿著村民指點的路一步步朝袁縱家逼近,這會兒已經快十二點了。夏耀又冷又累又餓,感覺整個人都快虛脫了。他現在任何企圖都沒了,什麼偷偷潛入家中藏在櫃子裡,什麼喬裝打扮後躲在某個路口……
拉倒吧!
只要袁縱能給他開門,他就求爺爺告奶奶了。
袁縱家的麻將桌剛散,七八個人從院裡走出來,袁縱把他們送到門口。
夏耀剛拐過彎,就看到一夥人從某家湧出。太好了,終於有人了,可以問清楚具體哪一家,不用再亂敲人家門了。
夏耀費了老鼻子勁才跑到這群人中間。
「勞駕……大哥……問一下……」
袁縱轉身剛要往裡走,聽到身後的聲音,腳步募的剎住。
「袁縱家住哪?」夏耀總算問了出來。
一個哥們兒轉身朝門口吹了聲口哨,「袁縱,有人找。」
夏耀心裡咯噔一下,扭頭朝門口看去。
袁縱的目光也在他身上定住,夏耀已經完全沒有辨識度了,平日裡那英俊不羈的派頭和瀟灑的氣質全沒了。裡三層外三層裹得像只大笨熊,頭髮上落滿了雪,唯一能看的就剩下那張臉,已經紅得如同晾在外面的凍柿子。
直到夏耀突然像打了雞血般狂衝過來,蹬著袁縱的膝蓋爬到他的身上,死死纏住他時,袁縱才相信這一刻是真的。心臟陡然間爆裂開來,湧出的血液沖上腦際,硬生生地逼迫袁縱享受這種幸福到了暈眩的感覺,刻骨銘心。
袁縱大手扣上夏耀帶著冰碴的頭髮,心疼得無以復加。
「你怎麼跑這來了?」
夏耀將臉埋在袁縱頸窩處取暖,好半天才緩過來說:「快,快帶我去廁所,要憋不住了。」
袁縱一邊抱著夏耀往裡走一邊問:「怎麼不在路上解決了?」
夏耀說得無比可憐。
「就指望這泡尿保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