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華清,人語靜,濕花輕絮,憐伊太冷。
許是白日裡受到了驚嚇,玉卮睡得始終不安穩,無奈之下,寒浞只能點了她的昏睡穴。這還是他之前聽師傅說的,如今竟用在這種時候,他不禁苦笑著出了門。
熟門熟路地到了那個院子,卻發現屋內無人,他疑惑地抬起頭,一輪滿月掛在空中,正是每個月最好的時候。難得她會失約,寒浞勾唇一笑,斜靠在欄杆上,等起人來。
沐浴著溶溶月色,寒浞神思百轉,今日發生的事像過電影般地在腦中回放了一遍,他越發覺得自己過於衝動了。他分明是頂撞了后羿,這無疑是極危險的行為,可他又不得不這麼做。
很難說后羿會怎樣為難他,而想要知道后羿的想法,他只有來找她,也只有她最瞭解后羿。偏偏她到現在還不出現,寒浞越發的不耐煩,在他要起身離開的時候,一抹倩影出現在眼前。
純狐的臉還是如往日一般的艷光四射,只不過今日像是更多了幾分魅惑,彷彿喝醉了酒一般,醉意朦朧。連四周的空氣都氤氳了她的味道,百花都為她沉醉不醒了。
「怎麼遲了?」寒浞的聲音仍是不悅。
「不過是讓你多等了一會兒,這麼不耐煩,那往日我等你的時候,又該和誰訴苦去!」嬌媚的聲音透著慵懶,純狐搖曳著身姿到了寒浞身旁,剛一湊近見寒浞皺眉側過身。
她不由得掩唇一笑,眼中透著無盡的嘲諷,嬌嗔道:「我倒是忘了,咱們的寒大人可是有潔癖的!」
「老東西都沒給你沐浴的時間麼?」寒浞依舊是蹙眉冷眼看向純狐。
「哈,我倒是想!」純狐仰著頭冷哼了一聲,揚唇道:「也不知道今天是怎麼了,他像個餓狼似的抓著我不放,若不是我怕失了你的約,情急之下用了點小手段,恐怕你到這會兒還等不到我呢!」
「是我錯怪你了。」寒浞眉間的陰鶩更深,他已經想到后羿慾求不滿的醜惡樣子了,他今日不得手,他日不知又會怎樣。
「我倒是無所謂,只怕你會不好受,不如你再等我一會兒,我這去沐浴如何?」純狐好整以暇的看著寒浞的神色,她那神色自若的表情絲毫沒有擔心的樣子。
「不必了,我沒事。」寒浞瞭解自己的身體,他還沒到飢不擇食的時候。
「哎呦,莫不是你那厲害的小妾把你那頑疾也給治好了?」純狐開始調侃起寒浞來。
寒浞根本不在乎她的口氣,平靜地在純狐面前展開了手,只見一顆藥丸映入眼簾。
純狐抬手捏起那粒藥丸,聽著寒浞語氣淡淡地說道:「這是她為我研製的,不知道是什麼成分,你看看!」
看了看,又聞了聞,純狐立刻知道了這藥的成分,她在驚歎那女子才能的同時,也露出了不屑地一笑。在她看來,這個世界上還沒有能鬥得過她的,除非那人不想活了。
「你真的想知道這是什麼成分?」純狐故作神秘的笑著看向寒浞,她這一笑足夠寒浞對那藥生疑。
「莫不是這藥有什麼問題?」寒浞從心底裡不想這藥有問題,他對那個女人不想再懷疑了。
「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問題。」純狐一邊把玩著那藥,一邊老神在在道:「不過是你們男人喜歡的藥罷了,能說有問題麼!呵呵。」
純狐話音一落,寒浞立刻滿臉陰鶩,他一把奪過純狐手中的藥,一臉不可置信道:「你是說這是專門勾引男人的藥!這怎麼可能,她不會這麼做的!」
想到那個一臉天真無邪的女子,寒浞只覺得這是天大的笑話,單純如她,又怎會研製出這樣的藥物來。
「你一定想問我是不是弄錯了吧,既然你如此懷疑,不如試一試也無妨,反正對你來說,這藥也不傷身!」純狐在說這話的時候,她是有些忐忑的,倘若他真的試了,那她無疑面臨不可想像的後果。
她是要賭一賭,賭她對寒浞的瞭解,如此想著,她的目光前所未有的深邃起來,足以吞噬一切。也許是寒浞太專注手中的藥丸,沒有發現純狐的異狀。
為了證實心中的疑惑,寒浞覺得有必要做一個試驗,但問題是找誰當試驗品比較好呢。在他疑惑之際,他身旁的純狐已經放鬆了身心,輕鬆地笑道:「我聽說那個逢蒙又輸了,不如你用這藥讓他放鬆放鬆如何?」
「虧你想得出來,那逢蒙豈是那麼容易范的!」寒浞仍不願相信這藥的真實藥性。
「哼,不如咱們打個賭,看那逢蒙到底能不能范!」純狐一時間玩心大起,她好久沒整人了,如今怎能錯過這個機會。
「倘若你輸了呢?」寒浞邪邪一笑,他倒也來了興致。
「為什麼一定是我輸了!我只知道,我若是贏了,你要答應我一件事!」純狐當仁不讓地仰起頭。
「又是什麼事,你這麼有把握會贏!」寒浞的口氣很是不屑。
「我說了我會贏一定會贏,至於那件事只對你有百利而無一害是了,你是答應還是不答應。」純狐有些等不及了。
「好,我答應你,那咱們現在去看一場好戲吧!」寒浞說完便甩袖走出院子,純狐則是緊隨其後,一臉篤定的神色。
沒有人發現他們是怎麼到的逢蒙的住所,更沒有人看到寒浞是如何把那藥丸送到逢蒙茶水裡的,一切不過是一眨眼的功夫,那藥入了逢蒙的腹中。
至於純狐則是懶懶地躺在逢蒙房間的屋頂上,透過一個剛弄出的小洞,一臉期待地看著逢蒙即將演出的好戲。她很佩服寒浞的武功,的確是神乎其神,怪不得他寧可受罪,也不願廢了那武功呢。
「怎樣了?」寒浞不知何時已到了純狐身邊,同她一樣朝那個小洞看去。
「什麼怎樣啊,不是那個樣子嘍,你也不找個美人來,一齣好戲這麼給個醜婢糟蹋了!」純狐可惜地搖了搖頭,讓開了位置讓寒浞看。
「臨時找到她已經不錯了,你怎麼那麼多廢話!」寒浞小聲說著,雙眼定睛朝那榻上看去。
他沒有想到那藥會那麼有效,竟然這麼快讓逢蒙那小子獸性大發,不管不顧地朝那個侍婢撲了過去。儘管那侍婢長相醜陋,逢蒙還能如此欣然接受,更說明了那個藥效的確夠強大。
一切都了然了,寒浞的心愈發的冷澈,他真的沒想到那個女子會用這樣的藥來迷惑他。難道她那麼迫不及待的想要勾引他麼,甚至不惜用這樣下三濫的手段,這樣低俗的藥物!
即便是寒浞和純狐有著不正當的關係,但他依然認為那只是一種交易,他們是各取所需,他對純狐沒有其它的感情。可他對那個女子的感覺完全不同,這一點他很清楚。
他甚至是真的打算給她作為他的女人所能擁有的一切,可她偏偏還在算計他,並且是用這麼卑劣的手段。這個藥無疑是最好的證明,他已從這藥中聞到了陰謀的味道。
為什麼她始終還是和其她的那些女人一樣,都是別人送到他身邊的間諜。是不是她打算在他失去防備的時候,給他致命一擊,那樣她可以回到姒相身邊覆命了。
一想到這一切都是那個還做著復國大夢的姒相指使她做的,寒浞氣不打一處來,他幾乎要被怒氣沖昏過去。可在這個時候,他突然聽到了一個他再熟悉不過的名字自那屋內的原始合奏曲中傳來。
寒浞的雙眼已經被憤怒刺激的血紅一片,偏偏有人不知死活地繼續煽風點火道:「看來這個藥還有迷幻的作用呢!怪不得他會這麼投入,原來是把身……下人當成了心上……人!」
「浞,他喊的那個玉兒,是誰啊,你認識麼?」純狐自然是知道寒浞憤怒的原因,但她偏要打破沙鍋問到底。
「閉嘴!」蘊含著強大怒意地聲音響起的一剎那,寒浞已拉著純狐離開了那個多事的房頂。
下一刻,他們再度回到了宮中的神秘宅院,純狐很不開心地整理身上的衣褶,而寒浞則依然沒有息怒地意思。
為了打破這個尷尬的氣氛,純狐放柔了聲音道:「看你現在這個樣子,不會是要回去狠狠收拾了你那個小妾吧?」
「不會。」寒浞的心很亂,他還想不出該如何面對那個女人。
「唉,我真是可憐你啊,竟然納了這樣一個小妾,也不知道她是怎樣的花容月貌!一個大王還不算,如今又加上一個逢將軍,我說浞,你這綠帽子戴的可真是高啊!」純狐本想讓寒浞更生氣一些,卻發現根本不奏效。
也許是怒極了反而沒什麼感覺,寒浞沉著一張臉,不知道心裡想什麼,只聽他語氣冷淡道:「你早些休息吧,下月再見。」
「好啊,你記得還欠我一件事。」純狐關注的也只有這一件事而已。
「來日方長。」寒浞丟下這四個字,消失在夜幕中。
「當然是來日方長,我要做的事,還多著呢!」本還柔媚的聲音驟冷,冷艷的紅唇多了些詭譎的色彩。
這個夜注定很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