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周婷出了月子,京城裡又重開始熱鬧起來,雖然阿哥們還未守滿一年,但接連著幾個大節都過了,禮儀規矩也跟著鬆泛下來,更何況聖壽將至,再要服孝,聖壽也是大日子。
康熙今年早早去了草原,聖壽就只能在草甸子上頭過了,京裡該孝敬的卻不少,周婷懷著身子又連著做了月子,十個月裡頭動不得針線,等到能拿針捏線了,又來不及做了。
胤禛手書了孝經送到御案前,又解釋了一番為何這一回沒有媳婦親手做的針線,言明他寫字的時候,是周婷給鋪紙磨墨的,也算出了力全了孝心的。
自從胤禛得了嫡子的消息傳到了御前,康熙就對這個兒子就又份滿意,也由不得他不滿意,只要看一看這回一起跟著巡塞的胤祀,想想兩家住在一處,可這兩家的媳婦實在差得太多。
明明只隔著一道牆,一個把庶子女養到了跟前,還教養的很好,管理王府打理庶物,妃嬪中間只聽得讚譽。一個嫁進來十多年,後院愣是連朵花兒都不開,光這一點,康熙就忍不下來。
可婚是他指的,當時還覺得這是天作之合,如今他後悔的很!當初只想著老八的出身低,給他一個看著身份高實則沒有得利外家的媳婦,抬高了他的身份不說,還能防著他起別的心思。誰知道他竟被這個媳婦給拿捏住了,她自己不能生還扒著丈夫不讓後宅裡的小妾生!
當初點了幾個兒子守孝,他就有心要繞過老八,又怕面上實在難看,這才沒把他單單拎出來,可眼看他就到了而立之年,膝下無子不說,連女兒也是養了別人的。
剛知道這個消息的時候,康熙差點想把這個兒子的腦子敲開來看看都裝了些什麼!再寵一個女人也不能因為她絕了嗣,難道他還想過繼了侄兒不成!像胤禛家裡那個不是很好嗎?
一面想一面在心裡皺眉,難道老八是因為妻子家裡身份高了,平白低了一頭?他可是皇子!雖比不上太子大阿哥這樣母系名門的,卻怎麼也不該低了自己媳婦一頭。明年又是大挑年,必得擇一個身份貴重,家裡男丁又多的名門女子指給他。不等進門就先給定下側福晉的名頭,看這回老八媳婦還敢作什麼。
胤祀不知道康熙接到了胤禛的信竟會打起這個主意,臉上還笑得一派溫和,聽見胤禎說要送小弓箭過去就點頭附合。也就是胤禎,旁人在他的面前從來不說兒女事的。
他自己知道問題是出在他身上的,妻子不過是枉擔了罪名。剛新婚的時候兩夫妻很努力的造人,可他也不是沒睡過小妾,努力了兩年下來沒成果,妻子再酸也給他抬了通房妾室。妻子在妯娌面前難作人他都知道,她受了這樣的委屈,他只好加倍的對她好,夫妻兩有了這樣的秘密反倒更親密起來。
這一回巡塞,宜薇再想跟過來,也還是按捺著把蓮子放到他的身邊,為的就是這個丫頭懷過一胎,宜薇的算盤打得好好的,出了孝胤祀的身邊馬上有人服侍。
蓮子的身邊還跟著積年的老嬤嬤,要是在路上懷上了,身邊照應的人也都齊全了。胤祀感念她的這份心意,常捎書信回去,對宜薇又是一重安慰。
京城裡的宜薇卻又是驚又是喜,她抬給胤祀的通房張氏顯了孕相!張氏小心翼翼的不敢露出半分來,她知道宜薇的心情,恨不能抓著一根救命稻草,絕對不會為難自己,卻害怕萬一不是,大家一起掃興,更兼這回肚子裡這個懷上的時候實在不是時候。
但她再小心,身邊的丫頭也不敢托大,這些妾室身邊都是有老嬤嬤盯著的,宜薇一知道這個消息就把張氏供了起來,等太醫確認她是有了的時候,宜薇差點就當著太醫的面念佛了,
太醫是低著頭回的話,半晌得不到回應,還想著外頭傳言恐是真的,八福晉果然不好相於,誰知卻得了重重一筆賞錢,別人家的福晉有了,也沒給的這麼厚的。
提筆開了許多安胎藥,這裡藥方子還沒寫完,那邊宜薇已經差了人給胤祀送信去。金桂皺著眉頭發愁:「這可怎麼好,千不該萬不該是在這個時候。」
宜薇卻顧不得這麼多了,聽見她的話喝斥一聲:「胡說什麼,日子總能混過去的,這是大喜事呢,就算爺要她落胎,我也是斷斷不許的。」好容易盼來這麼個眼睛珠子,兩個月的孝,總有法子能翻過去,就算名聲不好聽,也總是個孩子呀。
想著就一疊聲的打發人給張氏騰院子,收拾東西,一下子指了四個丫頭過去,也不叫她再吃素了,吩咐灶上專給她燉了肉送過去。
胤祀知道了,康熙自然也知道了,梁九功報過來的時候,他的心情跟宜薇一樣複雜,想發怒把兒子叫過來罵一頓,一轉念又忍了下來。他這一發脾氣,胤祀絕對不會留下這個孩子了。
服中子按理不能上報宗人府的,可這個孩子來得太不容易。康熙算算日子,還有兩個月才出孝,這時候有了,到時報個早產,就說是七個月生的,也能把日子給混過去。
心裡歎息,這個兒子真是不叫人省心,該來的時候不來,不該來的時候偏偏又有了。康熙心裡再惱也還要顧著孩子,他深以為上次那一胎是被宜薇做了小動作給弄沒的,這回這個她還有著光明正大的理由下手,趕緊找了件不大不小的事派給胤祀,讓他連夜回京去辦。
旁人都不知道康熙的意思,以為是有要事交給他辦,大阿哥還酸了一陣。太子卻是知道的,這是讓他回去盯著老婆,別再落了胎。當場嘴就歪了,年近三十膝下尤空,好容易有了,卻還是個服中子,眉毛一挑把那嘲笑的心思作足了十分。
胤祀將他的神色看得分明,心裡暗恨,面上卻不露,一逕答應下來,知道他去了宜薇才能安心,連夜收拾好了往京城趕。
胤禛冷不丁接到旨意讓他去伴駕,胤祀又回來的蹊蹺,想著如今已經是四十六年,說不準就有什麼變故,自然要去查探,一查就查到了胤祀帶了康熙的旨意去太醫院。
唐仲斌一見著胤禛的人就把知道的全說了,胤祀回來竟是因為妾室有孕,一個妾室懷孕怎麼也不可能有太醫住家診斷的待遇,偏偏放到八阿哥府上誰也不覺得奇怪,胤禛心裡哧了一聲,這孩子就算生下來,在汗阿瑪的眼裡也是有污點的,不過因為獨一個,才顯得份外金貴罷了。
此時不追究,以後卻未必沒人拿了這個來作文章。上一世老八那個獨苗兒子是妾生的,抬了側妃,汗阿瑪還當老八沒有兒子呢,更別說現在是個服中子。
周婷一面給他盤點藥物一面跟他絮叨:「這可是服中子啊,怎麼就這樣不小心了。」難道是覺得反正很難有,乾脆也不克制了,想怎麼滾怎麼滾?八阿哥看著不像是這麼不小心的人,還是因為一直沒有,所以心裡有些變態了?
胤禛一聲冷笑:「恐怕他自己也沒想到會有這一出,這會子不定心裡怎麼愁呢。」胤禛怎麼看自己的兒子怎麼覺得滿意,想到一走就是兩三個月又跟著皺眉頭:「兒子剛剛滿月,我原想著生大妞二妞的時候沒能陪你,這回能多呆在家裡的。」他這一去,等回來不知錯過多少兒子的變化。
譬如今天他才剛剛知道小孩子鬆開來睡的時候,那手是繞過來抱著腦袋的。大妞二妞嘖嘖稱奇,大妞比著弟弟的小手說:「他的胳膊肯定長得長,拉弓有力氣!」
弘昀身體再弱也開始習弓箭了,弘時幾個吵著去看了一回,大妞還鬧著也要一把小弓,胤禛給她和弘時一人一把黃楊木雕的紅漆小弓,弘時大妞一有功夫就背在背上,學那個騎射師父的樣子走路。
二妞不太樂意,她不喜歡弓箭但更討厭吃虧,凡是別人有的她也一定要有,旁人沒的她若是有,那小下巴就要翹上天了。周婷給她一把雕花貼金的梳子,告訴她這個也是黃楊木做的,她才高興了。
此時看著熟睡的弟弟,二妞瞪圓了眼睛,好奇的問胤禛:「他還不長牙,什麼時候能吃飯呢?」
小兒子的伙食全是周婷給包了,奶嬤嬤形同虛設,二妞自然沒見過周婷給弟弟餵奶時的樣子,吃點心的時候非要珍珠多拿一碟花糕藏在荷包裡,要不是嬤嬤們看得牢,就被她塞進小嬰兒的嘴裡了。
「他自有他的吃食。」胤禛看著悠車裡小小一點兒的兒子笑得嘴巴都咧開了。
「他不吃糕,怎麼飽呢?」二妞還是擔心她的小弟弟餓著,他一直睡啊睡啊睡,錯過了飯點兒,額娘是要發脾氣不給飯吃的,她一天吃兩回點心,三餐飯,她吃的時候一次也沒見著小弟弟起來呀。
「你跟你姐姐兩個,你額娘都餵飽了,他一個哪有餓的道理。」胤禛脫口而出,剛一說完被周婷一巴掌打在手上,嗔了他一眼:「當著孩子都說什麼呢。」面龐不由微微發熱,眼睛都不敢落在胤禛身上,只伸手去拍哄被二妞鬧騰得皺起眉頭的兒子。
胤禛以手做拳放到嘴邊咳嗽一聲,好容易出了月子,才得趣兒了沒幾日,他還沒盡興呢,就又要趕到外頭去。
周婷扭過去的臉上微微帶著笑意,眉梢一挑偏著臉斜了胤禛一眼,把胤禛看得心口一熱,夜裡把她撲在床上好一番的折騰。
第二日他騎馬要走的時候,周婷硬撐著起了床,腰骨泛著酸,腿肚子都在打顫。胤禛的目光落在周婷一片暈紅的臉上,就覺得大腿根上麻癢起來,直想再把她撲到床上去,把這兩個月的那事兒都辦完了再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