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婷沒想著一回就能把年氏拍死,既然她有個未來這樣厲害的哥哥,周婷的計劃自然要更周詳些,不光是在胤禛心底裡頭留下固有印象,叫他一想起年氏來就厭惡的皺眉頭,還得叫外頭那些人都知道,這個年氏是個不安分不講規矩的。
從她進門那天夜裡周婷就開始厭煩起她來,皇家結親前頭都有專門的嬤嬤去教導規矩,她捏著個喜果坐上轎子是什麼意思?從心底裡就沒將自己當成妾?還是從一得著旨意就存了要取周婷還代之的心?
再說的混帳點,這是她想同胤禛一生一世一雙人還是想要關在屋子裡頭作對尋常夫妻?就是周婷前頭那些年也不敢有這樣的想頭,不論是哪一樣,既她存了這個心,周婷也不打算同她客氣,這個女人可不是省油的燈,尋常人許還裝一裝小意,譬如宋氏,不管心裡存著什麼想頭,到了周婷面前那就得乖乖順著她的話頭,揣摩著她的心思來辦事兒。這個年氏連裝都懶得裝,也不知是從哪兒來得的底氣。
這些日子周婷也沒少打聽年氏在家時的情狀,單看年家把她送出門的樣子就知道她並不得寵,可周婷深知胤禛將來是要當皇帝的。
一入了宮門什麼事就又都變了個樣兒,在家不得寵的庶女,有了皇帝女人這個頭銜就不怕家裡頭人不上趕著巴結,她如今已是側福晉了,等入了宮說不定就要晉妃位的,除非是她的名聲壞個徹底。
糟糕到上頭人全都知道了,到時候哪怕年家要往她身上使力也要觀望觀望,掂量看看這個庶女有沒有價值,上頭這些人又願意不願意看著她晉位。
頭一個不同意的就是德妃,周婷心裡唸了一聲佛,若不是德妃堅定的站在她這邊兒,她哪有如今這番光景。投之以木桃,報之以瓊瑤,就是現代遇上這樣的婆婆也是福氣,周婷既得了她的好,就念她的情,總不叫胤禛同胤禎生分了就是。
周婷懶洋洋靠在大迎枕頭上,珍珠坐在榻上,把年氏的情狀一點點細細分說,周婷的目光落在簾子外頭漫不經心的點點頭。
到了這地步,年氏的反應已經不在她的考慮之內了,除非她敢一頭撞死以證清白,不然那宅子就是個鐵桶,那名聲按到她頭上再別想著那麼容易就能拿下來,她想訴委屈也得找得著人才是,如今求告無門,可不是周婷說什麼就是什麼。
也是那拉氏的底子打得好,她原來那份賢惠有目共睹,就是胤禛也挑不出她的不是來,到了周婷手裡頭再經營這麼些年,別說年氏是個妾,就是一屋子妯娌坐在一處,周婷也只認自己比不上太子妃的。
如今她孩子也有了,名聲就更牢靠,就是康熙都讚她孩子教得好,誰還能挑她一個不字?她光佔著理兒就能把年氏框死了,叫她跳不出這個圈兒來。
珍珠污了衣裳不敢離近了,翡翠手裡捧著托盤,裡頭裝著幾樣小點心,周婷中午就吃的少,廚房就蒸了竹節卷小饅頭並蜂糖白糕兩碟來,周婷既要裝樣,就裝個十足,只作沒有胃口的蹙起眉頭,又指了翡翠去開箱子。
放到外頭,就是珍珠受了委屈,明明是代周婷去傳話的,卻叫年氏潑了一身茶回來,她也促狹,在馬車裡頭拿帕子揉紅了眼睛,不看不覺得,一打眼就能瞧出這是受了氣回來的。
翡翠開了箱子尋了兩件周婷前兩年做的冬衣,拿包襖皮包了遞到珍珠手裡,又拿黑漆描金的匣子裝上幾支金釵,一併給了她。
珍珠餘光往簾子外頭一瞥,臉上衝著著周婷勾嘴角,聲兒卻壓得低低的:「為主子辦差哪裡就委屈了,再不受這些個。」
「拿去吧,這幾日就放了你的假吧,你去歇一歇,也好把東西再理一理,就要出門子的人了,你阿瑪額娘那兒再走動走動,跟門上說,是我准了的。」周婷心裡想笑,卻忍著不抬眉毛,抬手擺一擺,說到最後歎了口氣。
珍珠的哥哥有出息,藉著周婷的東風幫胤禛跑了好幾回腿,胤禛喜他辦事仔細有章程,兼著珍珠立過功的,這當口把她們一家都放了出去,還是包衣,卻是正經有了營生的,同那專服侍主家的包衣又是不同。
按她如今的身份,年氏不僅算是十打十的折了周婷的面子,周婷正按住話頭等著胤禛來問呢,那邊胤禛真個過來了。
胤禛抱著弘昭說了那麼一會子的話也夠了,總歸孩子還小,一天一樁叫他留個影兒就是,往後再慢慢教導民生大事,剛走到簾子邊就聽到周婷說了這一句,將將捉到個話尾,最後聽她歎了一聲氣。
他掀了簾子進來,見珍珠底了頭手上抱著包裹,邊上的翡翠臉上的怒色還沒收起來,心裡猜著了兩分。
八福晉在寧壽宮裡頭的事周婷並跟胤禛細說過,只含含混混的提過一句,就把事兒給揭了過去。豈在越是含混胤禛越當是有事兒,先有八阿哥府上的丫頭過來賠禮,後有周婷遣了身邊的大丫頭回府裡頭尋年氏,要是再猜不出個七八,胤禛這些年就白活了。
他揮一揮手,兩個丫頭偷眼瞧了周婷這才退了下去,翡翠憋著壞,臨退出去了,還把個托盤放到炕桌前,叫胤禛一眼就能看見那兩樣明顯是用來墊肚子的點心。周婷還靠在枕頭上,臉色算不得十分好看,胤禛挨過去捏了她的手:「怎的了?可是在寧壽宮裡頭受了氣?」
周婷心裡一暖,他這是偏著自己呢,嘴角邊的笑倒真了兩分,往他身上一挨:「哪至於就受氣了,再有不對付的,還有額娘護著我呢。」說著往他懷裡又挨了挨,臉兒貼著他的胸膛,軟綿綿倒在他懷裡:「八弟妹同我訴苦,說……年氏夜夜在院子裡頭彈琴,她懷胎本就睡不穩,哪經得往這個。」
胤禛早就習慣把從她嘴裡說出來的話往壞裡想個十二分,那大概就是真相了,此時聽了冷哼一聲:「二十年好容易懷上這一胎,倒金貴起來了。」若是單找了周婷私下裡訴兩句,又怎麼會叫人來賠禮,定是當著一屋子的人給了她難堪,想著就抬手摩挲她的耳朵,嘴唇一側碰了碰鬢邊。
「一家子妯娌,原先她不如意不過是因著沒孩子,如今八阿哥那樣,你卻顯赫起來了,心裡頭難受也是有的。」周婷把手伸到胤禛掌心裡,拿小手指頭磨他手掌上的軟肉:「至於年氏……」
一面說一面咬了嘴唇拿眼斜他:「你去了又走,她臉上掛不住。」短短一句又是嗔又是怨,小手指頭上留著的指甲輕輕刮過胤禛的手心,搔得他心口癢癢,又想起那天他冒著雨回去,扯了她的衣裳擺的那樣樣子,明明是說著正事,心裡頭倒竄起火來。
「我去了又來,你不高興?」緩緩往她耳朵裡吹氣,眼見她連鼻尖都泛出紅來,手從耳朵上越溜越往下邊,她身上穿著素襖,已經立了春,雖還下雪也不似冬日裡穿得那樣厚了,袍子一薄就顯出腰背來,胤禛兩隻手一搓一揉,周婷從鼻子裡喘了一聲出來。
這一聲哼得胤禛喉嚨口跟著一緊,孩子們還在外頭讀書,拿著木牌子識字,他再心猿意馬也得忍心著,只往她嘴上一啄:「那年氏很有些不規矩,你也不必顧著面子,想發落就發落了她,我倒要瞧瞧誰再敢往寧壽宮裡頭說嘴。」
嘴上這樣說,手卻不停,周婷因是靠在枕頭上的,鞋子褪在榻上,自腰下蓋了塊絨毛毯子遮住整個腿,上頭動作太明顯了掩不住,胤禛的手就往下頭去。
「我還不是為著你的……」周婷「嗯」一聲偏過頭去咬了手指,後面那幾個字模模糊糊的含在喉嚨口:「臉面。」只說了這一句,下邊胤禛的手已經動作起來,周婷急急一聲:「別……」就又咬了嘴唇,伏在他肩上不出聲兒。
等大妞二妞帶著弘昭進來告退的時候,就見周婷酡紅著一張臉,跟吃醉了酒似的軟在枕頭上,胤禛噙著笑拿手給她理額發,大妞湊上去摸摸周婷的臉:「額娘是不是冷著了?」
「你額娘不冷,這會子正熱呢。」話沒說完就被周婷捶了一拳頭。二妞扁扁嘴巴,三個孩子已經習慣了阿瑪額娘這樣子,見周婷沒事,由嬤嬤領了下去。
屋子裡頭沒了人,胤禛就更沒顧及了,握著她的往自己身上湊,周婷先還不肯,架不住他磨,只好把身上的毯子分一半兒給他,掩著腿間那昂著頭的棒子,拿手也叫他舒服了一回。
這小打小鬧胤禛怎會足性,捺著性子一直等到夜裡,燈下一望眼睛都急紅了,明明這事兒也不少,卻越是得趣就越是想,就跟上回雨天那樣,又是扯又是拽的把衣服給掙了,架著她兩條腿往裡頭又送了好些精華。
周婷原是存著要算計胤禛的心思的,叫他厭惡年氏,沒成想準備好的話還沒說一半,兩人就往那上頭拐過去,一面扭著身子哼哼,一面拿指甲掐著他的手臂。先還想著明兒要怎麼繼續把這事給鋪好了。
腦子裡正盤算呢,下面又受了胤禛幾下猛的,急急哼出兩聲,拱著腰湊向他,身子軟成一團,被他擺弄了又擺弄,腦袋發木,心口上火,嘴裡嗚嗚咽咽被胤禛哄得說了好些個混話,最後還被他含了舌頭捏著胸前兩點,真個是輕攏慢捻抹復挑,周婷哼得嗓子都啞了,昏昏然睡了過去。
第二天她身起來的時候,胤禛已經上朝去了,身上懶洋洋的,心裡頭暖烘烘的,正打算醒醒腦子好繼續,外頭翡翠進來了,臉上先是喜後又是憂,看得周婷挑挑眉毛。
「派到側福晉那兒的小喜兒,改了名叫惜月的,昨兒被側福晉罰了跪雪窩子,直給跪了一夜,這會子人已經不成了,她老子娘往門上哭呢。」翡翠咬著嘴唇,說到這裡皺了眉頭,一臉憂色的看著周婷。
這些個包衣雖是奴才卻是正經的滿人,按宮裡頭的說法,那是連打都不能打臉的,就是罵也不許提著姓兒,按老輩子的規矩,現在這些包衣的祖宗全是從了龍進關的,罵了誰往上翻都有個顯赫的姓兒。
真要是那犯了大錯的,捂了嘴打死往義莊裡頭一拋便罷了,家裡頭人狠不得不沾這些,可她家人既敢來鬧,這事兒就沒那麼容易過了。
年氏攏不住下頭奴才的心,又將人作踐成半死不活的,小喜兒的娘老子是早早就在府裡當差的,曉得裡頭的門道,自家閨女過幾年就要嫁人的,如今給抬了回來,自然不肯善了。
腿上沒了知覺是小,拿雪不住搓一搓幸許還能仗著年輕底子好再給緩回來,再細細保養也就是了,可這受了寒要是作下病來,以後嫁人生子又要怎麼辦?
惜月狠狠咬牙,抓著親媽的手不放,兩句話一說,一家子就打定了主意,年氏不過一隻落水狗,這時候不翻出來鬧大,他們一家就只能認了這啞吧虧了。
正是瞌睡遇上枕頭,周婷神色一斂,站起來換了件雪裡金的襖子,搭著翡翠的手往外堂去,又指了個小丫頭:「趕緊叫小張子去請了太醫來,再去府上問問到底是怎麼回事。」